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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王立如今早已經不再年輕了,但頭髮雖然花白,如果光看臉,卻並不覺得太過蒼老,加上那聲情並茂的動作和嗓音,年輕小夥子估計都比不過他,如他這種狀態的說書,可真的既是技術活又是體力活。
相較而言,這會王立在這個茶樓中說書是同聽衆面對面的,不用刻意營造口技方面帶來的身臨其境,已經算是輕鬆的了。
見到計緣進來,立刻有茶樓夥計過來招待。
“客官,您看這邊大桌都滿了,您若只是喝茶,樓上有雅座,您若想要聽書,那就只能委屈您坐那邊的旁坐,或者在那邊櫃檯前站着喝茶了。”
“當然是要聽書的,就在櫃檯邊上吧。”
“嘿嘿,客官也是慕名而來的吧,這王先生的書難得能聽到的,您請!”
計緣也不以爲意,直接去櫃檯邊上,點了一壺茶,一疊鹽花生,然後喝茶聽書。
那邊作爲說書人的王立不但要注意書中情節,也會注意各個聽衆的聽書的反應,在這麼細緻的觀察下,什麼客人進了茶樓他都大概知道,自然也不會遺漏計緣。
所以在計緣進入茶樓內的時候,王立心中當然非常激動,計緣也知道這一點,但計緣沒有去打斷王立,王立也並沒有選擇中段說書,而是依然精神飽滿聲情並茂地講着,直到講完這一回。
“話說那大妖真身是一匹嗜血妖馬,足矣匹敵妖王,妖氣沖天引得飛沙走石,但其實際上已經被武聖氣勢所懾,一個凡人武者,竟然有這樣的武力,竟然讓他恐懼……倉皇之間已然亂了方寸,左武聖何許人也,那是將武功練到超凡入聖境界的高手,所謂妖弱一分我強三分,方寸之間已然變招,放棄一切防守狂攻不休,直至將馬妖碎顱的一刻,武道再有突破……”
“即便是這麼強大的妖怪,也並非不可殺死,首領一死羣妖潰散,被武聖和燕、陸兩位大俠不斷絞殺……他日撒我人族之血的人畜城,今日妖魔污血流淌成河!這便是左武聖的成聖一戰,預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啪~~”
驚堂木落下,王立也收起了摺扇開始潤喉,下面的茶客聽衆們也都唏噓感嘆,不少人依然沉浸在此前的內容之中。
“王先生說得好啊!”“真希望快些講下一回啊。”
“不愧是武聖大人啊!”“是啊,要是我也有這麼好的武功就好了……”
“你啊,別做夢了……”“想想也不行麼?”
“你見着那種妖怪都腿軟了。”“他呀,都不用那種妖王大妖,來個小妖都怕死了!”
“哈哈哈哈哈……”“嘿嘿嘿……”
在衆人的恭維中,王立急匆匆離開了中間作爲講桌的桌子,來到了櫃檯前,興高采烈地向着計緣拱手行禮。
“多年未見,計先生風采依舊啊!”
“王先生亦是如此,好一段武聖的成聖之戰啊!”
王立也是略有得意,不過也不敢居功,畢竟這些事,他一個凡人很難知曉內幕,類似這麼重要的故事,多都是由計緣施法傳神讓其在夢中知曉,才能寫得出這種流傳天下的故事。
“計先生過譽了,有生之年能再見到先生,王立也甚是激動,不知能否請邀請先生去我家中?”
計緣將自己杯中茶水喝了,打趣一句。
“哦?你家中可是有妻兒孫子要讓計某瞧瞧?”
“呃……呵呵呵,計先生,您定是知道,我王立至今依然光棍一條,哪有什麼妻兒子嗣啊……”
計緣點了點頭。
“那便是了,不用去你家了,方纔你講的是武聖的故事,現在你就同我一起去浩然書院,見見這文聖如何?”
王立眼睛瞪得老大。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好,走吧,掌櫃的,茶錢放在桌上了。”
計緣留下茶錢,和王立一起離開了依舊熱鬧討論着剛纔劇情的茶樓,有些曾經聽過後續的茶客正在“劇透”,讓許多茶客又愛又恨。
一片嘈雜中,櫃檯後的掌櫃愣愣的看着計緣和王立離開,再低頭看看櫃檯上的十文茶錢,很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聽錯了,好像那位先生要帶着王先生去見文聖?
跟着計緣離開的王立聽到去見尹兆先,心情就更加激動了,王立也是讀書人,是大貞的讀書人,只要是讀書人,就少有人不敬重文聖,少有不想瞻仰文聖光輝的。
尤其是文聖在數年前告老還鄉之後,創辦京都浩然書院,已經不止一次有京城人在夜裡看到浩然書院方向上映白光,更令天下學子趨之若鶩。
只可惜文武二聖一個行蹤莫測,天下武者難見,一個雖然知道在哪,但也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
對比於計緣這樣的玄妙仙人,以自己講的故事抒志的王立,對於文聖武聖這樣真正帶着人族走出兩條大道的聖人,更加多一分自豪和嚮往。
是的,計緣也是回到大貞之後心有所感,算得尹兆先已經告老辭官了,當然,不論是作爲文聖,還是作爲三朝元老,尹兆先在大貞朝中的影響力依然如日中天,哪怕他告老了,有時候皇帝還是會親自登門請教,既是以帝王身份,也毫不避諱地向世人表明自己那文聖弟子的身份。
浩然書院在大貞京城的內城南角,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之地,皇家御批了足足數百畝自留地,讓浩然書院這一座文聖坐鎮的書院得以拔地而起。
可以說,這是一座在還沒有建完的時候就已經名傳天下的書院,一座即便沒有悠久歷史,也是天下學子最嚮往的書院,更是爲大貞京城披上了一股神秘而厚重的色彩。
越是接近浩然書院,計緣就發現街邊的店鋪就越是文雅,但其中也夾雜着一些諸如樂器鋪,劍鋪弓鋪之類的地方,畢竟大貞各大學府提倡書生學一些基本的劍術和弓馬之術,文能書文朗誦,武亦能隨時拔劍或引弓上馬。
當然,這些除了陶養情操,只能算是額外加分項,最關鍵的還是看學識。
計緣眼尖,就看到附近的商鋪中,也有掛着“易”字牌子的,顯然易家在這條街上也有店面。
街上書生很多,女子也不少,各方慕名而來的人更不少,只是真正浩然書院的學子卻不多。
計緣和王立臉上掛着笑,一路越來越接近浩然書院,那邊遠遠看到書院白牆上寫滿詩文經略,白牆之內多有翠竹綠樹,還沒靠近,就有一股特殊的感覺,令王立也感受明顯。
“計先生,這裡我也來過幾次了,不過進不去。”
王立笑着說了一句,知道今天肯定能進去的。
計緣則直徑走向書院大門,他發現除了那邊明面上有個兩個白衫夫子輪守大門的木欄處外,其實在外頭街上各處,都隱藏着一些武者,甚至多有凝聚武道氣魄的真正武道高手,顯然是皇帝手筆。
只是計緣知道,皇帝雖是一番好意,但浩然書院其實不太用得着這些的。
到了書院跟前,見計緣和王立走來,兩者皆氣度不凡,且常人也不敢直接這麼走過來,門前夫子便放下手中之書放下,先一步行禮詢問。
“不知二位何人,來我浩然書院所爲何事?”
問話的時候,這兩個夫子的視線都不由在計緣頭頂的墨玉簪上停留,而計緣也正和王立一起回禮,前者淡淡說道。
“鄙人計緣,與王立一起前來拜會尹夫子,還望通報一聲,尹夫子定會見我的。”
本來計緣還打算費一番口舌,沒想到這夫子一聽到對方姓計,頓時精神一振。
“果然是計先生!院長曾留話說,若有計先生來訪,定不可怠慢,先生快隨我進書院!”
“先生請!”
兩個夫子一齊作請。
“果然是先生有面子!”
王立心中激動,但臉上卻平靜帶笑地說一句,對這個結果也毫不意外。
計緣當然不可能推辭,同王立一起入了浩然書院,某些個留意着這門前情況的人也在暗自猜測這兩位先生是誰,竟然讓書院兩個輪班夫子如此禮遇。
一進到浩然書院內部,計緣竟然生出一種別有洞天的感覺,正是字面意思那樣,好似和外面的世界略有不同。
書院內部文氣隨處可見,浩然之光更顯明媚,甚至計緣還感受到了許多股強弱不同的浩然正氣。
這書院內部簡直像一個修行門派這麼誇張,不同的是這裡都是書生,是學子,也不追求什麼仙法和煉丹之術。
等計緣和王立在其中一個夫子帶領下走到書院中段之時,尹兆先已經親自迎了出來。
去了官帽頭戴方巾的尹兆先,氣度卻更勝以往,雖滿頭銀絲卻身體矯健,已經拱手向着計緣走來。
“計先生,多年未見,叫尹兆先好生想念啊!”
聲音洪亮內蘊精神,浩然正氣在尹兆先身上凝而不散卻有高聳直上,猶如一條白晝的燦爛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