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澈好不容易爬了起來,抓穩扶手,沒注意到自己如此狼狽,其他幾人卻沒有一點變化。
敲敲割開司機和後面的玻璃,大喊道:“司機,怎麼了,我們被撞了,你怎麼不停下,還開啊。”在他的印象裡,出車禍當然是要停車解決的了。
晴和扶額,這小子看來過的太順分順水了,沒有一點危機經驗。看來谷家對子嗣保護的還真好,有錢人家的孩子有不少都經歷過綁架勒索呢,他卻渾然不覺。哼,晴和冷笑一聲,看來倒黴的就只有這個原身的主人,一個小嬰兒,什麼人不劫,偏偏劫個嬰兒。
司機不知道是沒聽到,還是壓根就不想理谷澈,仍然謹慎的開着車,左躲右閃。
晴和眯着眼睛,剛纔可不是普通的車禍,明明是一輛貨車故意撞他們,多虧司機閃避的及時,不然車都要撞飛了。
晴和眼一眯,來了。
“吱呀呀,碰。”現場突然一陣混亂。因爲貨車突然靠近他們的車,而司機猛踩油門,躲了過去。可是後邊的車就沒那麼幸運了,直接撞了過去。而直接的後果就是導致了連環相撞,一輛接一輛追尾。因爲急剎車引起的刺鼻味,刺耳的聲音,司機的罵聲,慘叫聲,不絕於耳。
晴和看見這一幕眼神一變,蝕骨的冰寒縈繞在漆黑的墨瞳中。她早就看見這輛貨車一直跟着他們,還以爲他們會到偏僻地方纔會下手,特地囑咐司機往人少的地方開,誰知道在這車來車往的,他們竟然就敢動手。膽子也太大了,交通混亂不說,可是這道上多少人豈不是都會無辜受害。她雖然狠,但那是對傷害她的人來說,無緣無故,她從來不會主動挑事,傷害別人。
晴和眼神落在那些被撞癟的車裡,被父母護在身下正在哭嚎掙扎的小孩,微微嘆息了一聲。
與谷澈完全相反的情況,晴和不過敲了一聲玻璃,前面人從鏡子中看見是她,就恭敬的喊了聲“小姐”。
谷澈看的眼珠子都要瞪大了,這算不算差別待遇。可是,眼神落在手指飛舞發出咔咔咔聲響的東西上,谷澈的心突然顫抖了一下。掃了眼象徵着救死扶傷的白大褂上,他們不是醫生嗎?現在這是在幹什麼。從哪弄出來的長箱子裡面放的居然是,槍。據他的觀察,還是一把狙擊槍,而那個用來拿手術刀的手,此時靈活的擺弄着,把分散的零件組裝起來。
谷澈眼珠轉了轉,突然想明白了什麼,看着晴和,脣角蠕動下,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問出口,只是死死的抓住扶手,儘量不給他們添亂,如同一個不存在的隱形人一樣。
他不是沒聽見沒看見後面的情況,心裡雖然對那些大膽包天的人憎恨,對那些無辜者充滿憐惜。可是,彷彿也明白,這些應該都是他們所在的車。他什麼都不說不問,是因爲相信晴和。
晴和現在也沒有解釋的打算,眼神落在緊跟着她的幾輛車,看那些人無所顧忌橫衝直撞,肯定是等不到他們把車開到偏僻地方了。晴和抿了抿脣,眼神落在對面拿着狙擊槍的人身上。
一個魁梧大漢將他旁邊的車窗玻璃搖開一個縫隙,把狙擊槍瞄準在路邊杆子上的監視器上,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只聽見兩聲悶響,監視器就已經罷工了。
大漢眼神如敏銳的鷹隼在告訴公路上四處觀察了一會,確定只有這兩個攝像頭後,衝晴和點了點頭。
晴和嘴角勾起一抹美麗卻略顯詭秘的弧度,手指輕敲前面的玻璃,車子乍然停下。
“動手”晴和的聲音冰冷而平靜。
隨着她話音落下,一直被動躲避對方的晴和等人突然發難,拿着狙擊手的男人把槍瞄準了緊跟着他們車子的司機,一槍直中腦門,車子沒了控制,失衡衝向橋邊的圍欄。男人如法炮製,又解決了一個。可是對方吃了兩次虧,顯然已經有所警覺,車子如同飛舞的火龍,玩起了花式,想瞄準都沒有時間。看的晴和茲茲稱奇,這人的車技還真是好啊。
對方想要同樣的方法對付他們,可惜他們的司機也不是吃素的,不比對方差分毫。
晴和車上的另一男人,使的是雙槍,分對方開啓了火拼。晴和眼神突然一眯,剛想拿槍自己把攝像頭打掉,可惜對方更快一步,似乎比晴和還不想讓人
看到他們的真面目。
晴和嘴角揚起一抹諷刺,可以猜的出來,他們是被帕瓦逼到了絕路,狗急跳牆,所以纔不管不顧的把所有希望放在了娜莎身上,想要劫持她。但是如今居然還有時間在乎自己會不會被人看見他們的真是樣貌,這人倒是自信,這是認爲自己一定可以劫持娜莎,控制帕瓦,在爲自己留後路呢。
谷澈聽着耳邊的接連不斷的槍聲,身子被晴和按趴在座位上,什麼也看不見,只餘下碰碰不斷的聲音,心臟似乎在配合外邊的聲響一樣,不斷的打鼓,都要跳出來了。
車子一停,雙方就展開了最直接的槍戰,各自以車子爲掩護,對方已經損失了不少人,本來以爲沒多大難度,但是隻要一有人倒下,竟然還源源不斷的有人接替。晴和眯起了眼睛,臉上陰沉到了極點。該死,這麼多老外竟然明目張膽的進入到他們國家,只見後邊急速而來的一個貨車裡最起碼有三十多人。國家的人都是吃閒飯的不成,這麼多國外不法分子進來,居然沒有引起他們一點的注意,晴和白皙的臉色氣的發紅。
谷澈在車上偷偷擡頭看了兩眼,一個子彈立刻從他頭頂飛過,嚇的谷澈急忙趴下,不敢再有任何動作。但是,剛纔那一眼,他已經知道他們這方情況不妙,他們這方加上司機才三個人,而對方正從車上下來的人,還沒有下完。
看見晴和正伸手拿過大漢遞給她的槍,谷澈突然懊惱了起來。晴和一個女生,就算平時在鎮定,但此時可是確確實實的真槍實彈。子彈到處亂飛,不經意就會死人的。如果不是他沒用,晴和也不用自己拿着槍衝鋒。
谷澈抿了抿脣,是他沒用,他不怕死,想要幫忙,可是他知道,就算去幫忙也只是幫倒忙,他連槍都不會開,怎麼幫。他爸爸是從事教育事業的,所以他從小受到的教育就不是鐵血男兒應該如何,而是注重自身的修養,懂得做人的道理。從小到大,他的生活都是順風順水,因爲他還有個哥哥,即便是有什麼壓力也是由他承擔,更何況父母從來不會施加任何壓力給他們。
如今,見到這樣的情景,他才知道,他的眼界還是太小,以爲弄了個公司,自己創業,雖然比不上晴和,但是也算是跟隨上她的腳步了,配做她的哥哥。可是,谷澈透過車門的縫隙,看着那個沒有一絲表情不斷收割人命的晴和,纖細白皙極其是適合彈鋼琴的手,卻做着這樣的事。谷澈突然沉默了,心裡無端的有些酸澀,原來他並不瞭解這個妹妹,這纔是真正的她嗎?
涼薄,孤冷,殘忍,視人命如草芥,這就是她不爲人知的另一面吧,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這個妹妹,竟然還有這個本事,一槍一條人命,從不落空。他一直都很想照顧這個第一眼他就很喜歡的女孩,後來才知道她是自己的妹妹,雖然心底有一點點失落,但是這樣美好的人兒,怎麼可能會喜歡他呢,比起這樣,做他的妹妹,不是更好,一輩子的親人。
雖然他想做一個好哥哥,但是兩人的關係總是有些對調,他反而更像一個弟弟,他不僅一次有這種感覺。所以,他纔想要開公司,希望做成一件事,讓妹妹爲他驕傲,也算是哥哥立的一個榜樣,雖然比起晴和,他這個哥哥差的多。
媽媽總好說晴和是個可憐的孩子,吃了那麼多苦,她都不敢想象一個小嬰兒是怎麼跟狼一起長大的。所以,讓他好好照顧晴和,兩人在一個學校,要保護好她,不讓她受到欺負。但是爸爸對晴和的評價,卻只有一句話,他現在還記得,自己有一次提到晴和聰明,能幹,什麼都會時,父親的眼神諱莫如深。說晴和這丫頭太模糊,看似清晰,其實卻好似被蒙上了一層膜一樣,讓人看不透。只告訴自己,對晴和隨心就好,以後會有他意想不到的收穫的。
他不懂父親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但是父親在谷家一向都是少說話,不多言,總是有自己獨到的想法,但卻從不說出來。實際上,他倒是覺得,父親不比二伯父他們差,他既然這麼說,一定有他的道理。現在他弄不懂,就不去管好了,反正他是真心把晴和當妹妹,想要好好疼愛的。
谷澈心思流轉,眼神複雜,可惜,如今這個時刻,哪裡有人注意到他,晴和四人都在忙着戰鬥。
眼見着對方又來了兩輛車,最少有八個人,晴和的臉色黑的徹底。這還有完沒完了,心底真是把帕瓦的祖宗問候了十遍八遍,他不是說處理完了,這叫處理完了嗎?
他要是解決完了,這麼多人是怎麼從他的眼皮子底下漂洋過海的,來到這的。不要告訴他,這是漏網之魚,絕對沒有這麼漏的,看這些人可不像是普通的黑幫,手底下功夫可是不差,這麼怎麼看都像是對方留的後手,幫裡的精英。
不得不說,晴和真相了。
在遙遠的另一邊,帕瓦正氣急攻心的把一疊資料甩在站的如同個木頭樁子人的臉上。
“廢物,對方竟然還有一小股暗中隱藏的力量,你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被罵的人,看着自家老大冰寒的臉色,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說話聲音有些顫抖;“老大,我們也沒想到他們竟然弄了這麼一出,送那麼多人出來送死,就是爲了把他們的力量轉移出去,是屬下的失職。”
老大雖然看似冷清冷心,但只要他們不犯錯,對他們一向是寬容的。沒想到他做事勤勤懇懇的跟了老大好幾年,從來沒犯過錯。如今一犯,就是個天大的錯。他身爲幫裡的“老人”,當然知道娜莎小姐的存在,那些人寧願犧牲那麼多手下,也要拼死把一批力量不弱的人送出去,分明就是衝着娜莎小姐去的。
老大對手下寬容,但從來都不是縱容。但是對娜莎小姐,那確是寵的讓人見了,都覺得起雞皮疙瘩。那麼一個鐵血,他們視若精神支柱的老大,一遇到娜莎小姐,當真是百鍊鋼化爲繞指柔。那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放在手裡怕摔了。如今他竟然把老大的天使置若危險的境地,他就是死十次也不夠啊。
老大爲了不引起對方的注意,做了不少佈置,才把娜莎小姐安全的送走,如今怕是全毀了。
帕瓦臉色陰沉的可怕,好似狂風暴雨一般,雷電洶涌,似乎是要把人劈焦。拿起手機就給娜莎打電話,最近爲了娜莎的安全起見,他幾乎很少跟娜莎直接通話,只是問晴和她的近況。如今也顧不得那麼多了,都過去這麼久了,那些人只怕早就找到了娜莎。
娜莎接受完了一項又一項的檢查,躺在病牀上輸液,一張俏臉皺成了苦瓜一樣,不滿的嘟着小嘴。眼神掃到落在門口的人身上,哼了一聲,要不是晴和叮囑她,讓她聽他們的吩咐,她纔不會讓一個不認識的人跟她一起呢。也不知道晴和這麼神神秘秘的是要幹什麼,司機把他們送來就走了,而兩外兩個人則是一人坐在屋子靠近門口的沙發上,另一人站在走廊裡,跟門神一樣。
其實,如果不是娜莎平時也習慣了這樣被保護,此刻肯定能察覺到事情不對。但是,帕瓦畢竟是黑幫,地位高,就意味着他的仇家也多。所以,平時娜莎被保護的比這還要嚴密,她自然是不會覺得奇怪,因爲她早就已經習慣了。
嘴嘟的比油瓶還高的娜莎,正無聊的盯着門口,等晴和過來,電話就響了。看到電話上顯示的人名後,眼睛突然迸發出耀眼奪目的光芒。
“味,帕瓦,你怎麼這麼長時間不給我打電話啊。”雖然是埋怨,聲音確是帶着嬌嗔,沒有一點生氣的跡象。
聽到這個清澈悅耳的聲音,帕瓦一直懸着的心突然放下了。但是眉頭卻微微蹙起,聽他小天使的聲音,怎麼好像有些低落,有氣無力的呢。
“我的小天使,你還好嗎?”聽到他這膩死人的聲音,還有完全不同的格調。一直等着接受懲罰的手下,渾身突然顫抖了一下。
“帕瓦,晴和說一會來看我,可是這麼長時間都沒有來,我正無聊呢,你就來電話了,真好。”
帕瓦敏感的察覺到不對頭:“看你?你怎麼了?”
娜莎無所謂的說道:“哦,我不小心摔破了頭,正在醫院打針呢。”娜莎雖然被帕瓦保護的好,但不從就不是個嬌滴滴的溫室花朵,不然當初也不會敢跟着晴和去解救生艇,一起想法逃跑了。
“什麼?你怎麼樣了,疼不疼,怎麼這麼不小心呢,那晴和去哪了?”緊張心疼的帕瓦,總算是還有點理智,知道問正事。
“我沒什麼事,醫生說打幾針就好了。不過晴和去哪,我也不知道。明明是說好陪我去醫院的,結果她卻先走了,哦,還有啊,晴和的哥哥可有趣了,把自己弄的可慘了,說是什麼練演技,還被人擡了出去。”
帕瓦心裡一咯噔,娜莎頭腦簡單,不會想那麼多,他卻從她的隻字片語中,大概猜到了是怎麼回事。晴和分明是讓人假扮娜莎,自己出去引誘敵人去了。他沒想到,因爲他的隱瞞,還有他的算計,那麼生氣的晴和,居然會爲了娜莎,如此冒險。
她既然這麼做,就一定是發現了有人要對娜莎不利。
“帕瓦,帕瓦?你怎麼沒聲音了?你在聽嗎?”
“娜莎小天使,我現在有點事要處理,等一下在跟你聯絡,好好養傷,聽醫生的話,拜拜。”帕瓦一連串不喘氣的交代完,就掛斷了電話。
“嘟嘟嘟”娜莎聽着裡邊的聲音,鬱悶的眨了眨眼,帕瓦又去忙了以前就總是這樣,突然有人打電話他就得走,自己就只能一個人繼續無聊了。
晴和幾人奮力對抗,除了晴和完好無損,其他三人或多或少的都帶了傷,子彈打在胳膊腿上,對他們來說倒是不礙事。但是其中一人,心臟處竟然在不斷的流血,晴和看見他此時的狀況,眼神如同被染上了一層血霧。
眼底深處正醞釀着什麼,如同要爆發的山洪,海嘯,一旦爆發,引發的將是不可預料的後果。可是對面一直不斷攻擊的衆人卻突然倒了下去。晴和驚訝的看着這奇怪的一幕,眼底有什麼東西在逐漸散開。
“小公主,沒想到這麼快我們又見面了。”一道戲謔帶着笑意的笑意的聲音傳來。
只見對面一地的屍體,後面一排井然有序的人正緩緩收起手中的槍,預示着他們做了什麼。想必那些人做夢也想不到,會有人從他們背後襲擊他們吧。
晴和眼神微眯,透過如蝴蝶飛舞的睫毛縫隙中看着從人羣裡走來的人,那人逆着陽光從遠方走來,身姿挺拔,臉上卻帶着玩世不恭的笑容,足以迷倒萬千少女的鳳眼裡滿是笑意。彷彿他一出現,周遭的人都成了陪襯。
晴和暗罵一聲,騷包,這人似乎總是喜歡穿些顏色過於豔麗的衣服,上次穿紅的,這次穿黃的,氣人的是,不論他穿什麼顏色,好似都能穿出自己的風味。如果是尋常少女看見這樣的人,這樣的出場方式,這樣的英雄救美,只怕早就了不跌的投懷送抱了。
可惜,晴和從來不是尋常人,對他突然的出現,倒是出現了一絲警惕,下意識的把手裡的槍似乎握的緊了些。
對面人的眼神落在她低垂纖細的手指上,還有不應該屬於這樣一雙手拿的東西。眼神閃爍了一下,有什麼情緒一閃而逝。
晴和似乎不知道此時是什麼情況一樣,腳踩着鮮血,彷彿看不見滿地的屍體,輕笑起來。如同最美麗的精靈,笑容清澈而乾淨。只是在面對着這樣一幅場景,這樣美麗到異常的笑容,總是讓人覺得有些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