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七年

靖禎五年,晉朝持續了七年的內亂剛剛平定,叛王韓永瑛爲二皇子嘉所斬獲,但民力疲憊,亟待休養生息;北夏國雄踞北方,七年蓄精養銳,兵精馬壯;楚郢國雖乃小國,但兩雄相爭之時,旁觀者的力量,哪怕是一個弱勢的旁觀者的支持力是兩雄不敢忽略的,其國主貪圖安樂,依舊附屬於晉朝,天下風雲,變幻瞬息間,牽一髮可動全局。

與此同時,江湖之遠,也發生了一起軒然大波:三個月內,被武林人士視爲□□首領的黑水教在劍南郡、大名府、河西郡等地的幾個堂口陸續被一個神秘高手所挑,武林正道人士無不撫額稱慶,道是此人爲武林除害。

虎丘最有名最豪華的酒樓——太白樓今日客來如雲,嘈聲喧天。

仔細一看,都是一些行跡豪邁的江湖漢子,他們有的腰帶中鼓囊囊的,有明顯的暗器兵刃的形狀凸出來,有的乾脆將刀劍擺在桌上,毫無禁忌。

大堂東角顯眼處一個桌上,一個虯鬚大漢和一個紫膛壯漢正在對飲,那虯鬚大漢長得甚是魁梧,聲若洪鐘:“聽說黑水□□在揚州的一個堂口又被那人挑了,嘿嘿,已經是第九個了,真是合我‘混天龍’魏武的脾性,要是老魏我也有那麼高的功夫,一定將黑水□□剷平,要那羣龜孫子跪在地上叫我一聲爺爺!”

紫膛壯漢哈哈一笑:“老魏,江湖上誰不知你一雙百斤鐵錘橫掃關東,你若出手必定叫那些鬼鬼祟祟的傢伙哭爹喊娘了,哈哈!”

酒樓本就嘈雜,加上這兩人也並不突出,二人的互相吹捧也沒有多數人注意,注意了也不過一笑了之。

江湖,本就是個多姿多彩、龍蛇混雜、刀光血影的地方,偶爾聽人吹吹牛,也無傷大雅,更何況他倆講的還是最近江湖上風頭最勁的神秘人。

據說,這個神秘人橫空出世,獨來獨往,沒有人知道他是男是女,也沒有人知道他師承何處,只知道他膽子比一般人要大,竟然一出道就找上了黑水教的麻煩,只知道他的武功也恰巧比較高,不然早已成爲一個死人。

另一桌上的人卻道:“兄弟,你消息太不靈通啦,最近京城裡發生了一件大事,早蓋過了黑水教的事。”

“哦?恕在下孤陋寡聞,請問這位兄臺是何事啊?”

“從京城裡傳來,說是皇宮寶庫失竊了一件大爲重要的物事,不知是何物,但那裡向由兩百多個御林軍輪流值守,日夜不歇,就算是隻蚊子也飛不進去,況且寶庫十二道門鎖着三十八把由當年的神匠魯大師親手打造的玉龍千絲鎖,聽說那鑰匙啊只有當今的監國二皇子和皇上纔有,真不知道是什麼人竟然能在皇宮大內來去自如,妙手空空。”

說話的這人說着一口官話,一身團花錦袍,面白無鬚,笑眯眯的一雙小眼,細看卻是蘊藏銳利。

“喲,我說,這二位說的都不如我說的這事熱鬧,諸位可知道江湖上最有名的美人是哪幾位?”一個手搖摺扇公子哥兒模樣的人搖頭晃腦的發問。

“孟兄,這誰不知道啊?不就是大名府浣花劍派蘇老莊主的掌珠‘紅衣羅剎’蘇蝶起,鎮南王府小郡主‘素手神醫’沈慧心和我們虎丘秋刀堂的二弟子‘落英刀’奚流紅嘛。”他身畔的綠衣公子哥兒簡直對這些有名的美女如數家珍,恐怕他這輩子就連記武功招式也沒這麼認真過。

“可是這跟最近發生的事有什麼關係?”

摺扇孟兄道:“平常這三位仙子,我們常人是難得一睹芳容,可是如果她們一下子全聚到虎丘來……各位,這難道不是大新聞?”

他話音一落,頓時酒樓裡更熱鬧了,江湖上的三位大美人的確是難得一見,現在全部聚到虎丘,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可是,她們幹嘛來虎丘?”虯鬚大漢奇怪道。

“問得好,如果不是因爲一朵花,她們恐怕這輩子也聚不到一塊兒來。”搖扇孟兄故作神秘。

“什麼?一朵花?”

“到底是什麼東西,別賣關子了!”

衆人七嘴八舌起來,太白樓裡像是炸開了鍋。

“諸位,如今江湖白道以誰馬首是瞻?”摺扇孟兄繼續吊衆人胃口。

“摘星山莊自顧如竹顧老莊主逝後聲威已大不如前,七年來當然是以虎丘秋刀堂勢力發展最快,弟子最多,面子最廣了,不說堂主秋萬雄的赤霞神功威力巨大,其堂下弟子佼佼者如錯情刀雲翼、落英刀奚流紅、虎嘯刀戚凡在江湖上都是武功排名很靠前的人物,況且秋刀堂處世坦蕩磊落,行俠仗義,秋堂主德仁兼備,大公無私,道上的朋友對他非常敬佩,現在也只有他們還有實力與黑水教對抗。”座中有一人插嘴。

“不錯,”摺扇孟兄娓娓道來,“如今武林中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勢力漸漸坐大,所以秋刀堂堂主秋萬雄決定聯絡八大門派於下月初二在虎丘試劍臺召開武林大會,推選出一位武林盟主來統領羣雄,對抗邪魔外道。當然這盟主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各門派不論掌門弟子均可參加比武,輪番篩選,勝負由八大門派的掌門一致裁定,最後的勝出者不僅可以榮登盟主寶座,而且還有彩頭,這彩頭就是上古聖藥——‘沙屍毗花’。這沙屍毗花能醫白骨,活死人,無病之人服後能增加一甲子功力,而且據說還是駐顏聖物,可保持青春不敗,諸位,這樣神奇的花,三位美人誰不想佔爲己有?就算她們不來,江湖上那麼多仰慕她們的青年俠士難道不想借花博美人一笑?”

忽然,太白樓的大門口立了一個滿身透着風霜塵跡年青男子,朗聲問:“那花如今在何處?”

他身上隨隨便便裹着寬大而污漬斑斑的袍子,揉得殘舊不堪,隨便就塞進了腰帶裡,已經看不出來原有的顏色,只是一片深深淺淺的灰色,像是經年不洗的樣子,腳上一雙黑靴倒是上好手工的牛皮靴,可惜磨損得破了幾個洞,他髮髻凌亂,略脫形跡,但卻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只不過他的面貌倒生得平庸的緊。

他一出現,衆人都覺得那男子身上濃重的風霜撲面而來,沁入了原本熱鬧非凡的酒樓,沁入了自己的心裡,衆人都有一個感覺,那就是——倦。

從心底誘發的倦,厭了江湖,想起故人,思念故園的倦,使得看到他的人眉一蹙、心一黯、情一傷,覺得江湖真是個風刀霜劍催人老的地方。

他一出現,二樓久未動靜的雅座的紗簾微微挑了一下,復又放下。

衆人回過神來,這滿面風霜的年青男子已不知何時來到了摺扇孟兄的跟前,又問了一遍:“那花現在何處?”

奇怪的是,酒樓大堂內那麼多高手低手,竟沒有一人看清楚他的身法,他是怎麼進來的,怎麼走到這姓孟的跟前。

摺扇孟兄估計是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身法,嚇了一跳,不由自主道:“在秋刀堂裡。”

說完又覺得懊惱,怎麼一個陌生人問啥他就說啥,太沒有面子了。

那男子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謝。”

隨即很正常地走到一個不起眼且背對大門的桌子獨自坐下,叫了幾樣小菜和一壺酒,自顧自的吃起來。

這段小插曲過後,衆人撇開他,又各自聚成幾處海闊天空的神侃起江湖軼事來。

此時太白樓二樓魚貫走下了三個身着黑衣的客人。

爲首一瘦高個中年男子,眼神陰鶩,太陽穴隆起,顯然是內家高手,寒聲道:“方纔是哪位英雄出言侮辱我黑水教?”

此言一出,衆皆譁然,有膽大的叫道:“黑水□□的人,竟然敢公然挑釁白道!”

瘦高個冷冷道:“我們與諸位井水不犯河水,剛纔卻聽到有人出言不遜,如果不給他點教訓,豈非顯得我黑水教怕了諸位白道英雄?”

說完,他目光一轉,已經鎖定了剛纔大放厥詞的虯鬚大漢——“混天龍”魏武。

衆目睽睽之下,魏武雖然心裡沒底,也不能在江湖兄弟面前掉了面子,勉強笑道:“方纔就是我說的,那又如何?你們黑水教本就是白道公敵,人人得而……得而誅之。”

最後幾個字,魏武雖然說得冠冕堂皇,但明顯底氣不足。

酒樓衆人中雖也有好手,但不願惹上黑水教這令人頭疼的□□老大,有人雖想幫忙,但自忖功力不夠,怕於事無補,偌大的酒樓登時掉根針都聽得見。

瘦高個陰沉着一步一步走向魏武,他走過的地方竟生生陷下去兩三寸深,像鐵鑄的腳印。

他陰森森看着魏武,那目光像貓看到了老鼠一般地篤定,所以他並不急。

他不急,魏武急,聽着一步一步沉重的腳步聲,他的心都快蹦出來了。

他放在桌下的一雙手緊緊握住了一對銅錘,手裡全是汗,他知道今天在劫難逃,索性拼死一戰。

瘦高個滿意地看着緊張得淌汗的魏武,他出手了,十指瘦如鷹爪彎曲,竟是黑色的,快如閃電扼向魏武的脖子。

“九陰鬼爪!”有識貨的人失聲驚叫。

無論是誰,被這淬了毒的十指輕輕一劃,就會毒發身亡,更何況在瘦高個七成功力一擊之下,必定無活口,衆人中剛纔想幫忙的人不禁暗暗慶幸自己沒有貿貿然出手相助,不然就枉然丟了小命了。

忽然,淡淡的影子一閃,衆人眼前一花,還未清楚,就看見一個人重重摔了出去,當場塌毀了一張桌子,兩張凳子,半天爬不起來。

衆人心中哀嘆,魏武這下可是完了,不料定睛一看,卻驚異:原來摔出去的不是魏武,是瘦高個!

再看,發現剛纔滿身風霜的年青男子站在他們面前,正氣定神閒的擦拭着竹筷,自言自語道:“夾了這人的爪子,這筷子可是用不成啦。”

而魏武卻驚魂未定地站在他旁邊,還不知道發生何事。

衆人聽聞更駭,這年青男子竟只用一雙竹筷就將黑水教的高手摔了出去!

瘦高個此時已經站起來,狠狠揩去嘴邊的血,道:“何人敢多管黑水教的閒事?”看來他摔得不像旁人想象得那樣重,只是點皮肉之傷,不過這面子可是摔到了地上難以拾起來了。

年青男子本來側着身,聽聞此言轉過身來道:“難道莫堂主這麼快就忘了滁州一見?”

瘦高個與他打了個正照面,他一見這人的臉就如同見了鬼魅,怪聲叫道:“是你……你竟然在這裡?”

年青男子一笑,道:“人生何處不相逢,莫堂主,我勸你還是儘快離開這裡,不然馬上就連虎丘的分堂也護你不住了。”

瘦高個恨聲道:“你別得意,如不是聖教主閉關修煉的緊要時期,就憑你還不足以與整個黑水教爲敵,小子你等着吧,教主出關之日就是你的死期來臨之日!”說罷,率領部下匆匆離去。

衆人瞠目結舌,原來這不拘小節的年青男子竟是最近鬧得滿城風雨,連挑黑水教分堂的神秘人。

魏武撿了一條命,感激抱拳道:“多謝這位兄弟救命之恩,敢問恩公高姓大名?”

年青男子笑了笑道:“不必了,賤名何足掛齒,舉手之勞而已。”

黑水教的人一走,酒樓又恢復了太平,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似的,只不過偷偷指點着年青男子背影的人多了起來。

這時,酒樓管事宣佈:天下第一名妓,翠江閣的老闆——方寂晚,將要登臺獻藝了,並會在在座好漢中邀請一位英雄入室傾談。

樓中衆人聽了,不禁興奮起來,議論紛紛,巴不得是自己成爲她的入幕之賓。

只有獨據大堂一角的年青男子聽了“方寂晚”這三個字,身體似乎僵了一下,片刻又恢復尋常。

大堂中間表演用的舞臺罩着一層若隱若現的輕紗,一個曼妙的身影柔美凝住,此時大堂周圍遍燃燭火,滿堂通亮。

隨着樂聲,輕紗慢慢的升上去,一個絕色麗人身着羽緞舞衣,翩翩起舞,迴旋彎腰,柔柔散開的裙裾盪漾像一朵盛極的薔薇,玉臂輕舒,垂手摹蘭,只見她輕輕一個回首,眼角春波無限,欲語還羞,豔光只照得滿室生輝,座下客人見了不禁紛紛拍掌,大聲叫好,不愧是天下第一名妓!

一舞既罷,方寂晚輕攏羽衣,步生蓮花地走到那風霜濃重的年青男子身邊站定。

她的手還是那麼的無暇,輕輕在發間脫下一支玉簪,拈着放在他桌上,然後一雙美目定定看着他,彷彿看着一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

年青男子在衆人豔羨的目光中,緩緩放下了筷子,嘆道:“我知道你一定認得出我,這麼多年不見,你一點都沒變。”

方寂晚媚眼如絲:“這麼多年不見,你倒是變了許多,變得我差點認不出你了,如果不是見識過你的身法,我還不敢肯定,顧公子,請吧。”說罷,伊人就翩然閃進了後堂。

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大,而且年青男子又獨處角落裡,衆人沒有聽到這番故人重逢的對話。

衆人見美人留簪擇客的對象是這個衣衫襤褸,面貌平凡的年青男子,不免有些失落,但也無話可說,美人不僅重英雄,也識英雄,這年青男子的確是頂尖高手,剛纔還爲素昧平生的魏武挺身而出,不費吹灰之力就打得黑水教滁州分堂的堂主莫傲奇一行人落花流水,武功高得可怕且絕不炫技,論武功,論義氣,論膽色,哪怕是秋刀堂的秋堂主親到此地,他也不遑多讓。

21.七年66.如晦45.重逢20.雪眠75.替身3.驚變35.密室38.屏風28.慧心7.靖王51.暗戰76.文姬62.信箋14.遇險10.急雨25.勝負24.比武49.歧指56.驚夢9.風月61.還珠22.賭局3.驚變56.驚夢24.比武48.問情67.假象65.參商16.地宮12.右相69.掌故75.替身14.遇險50.胭脂23.救美60.解悟7.靖王14.遇險51.暗戰20.雪眠45.重逢28.慧心67.假象50.胭脂57.救治55.書閣49.歧指64.前緣7.靖王76.文姬13.情生44.巧搏69.掌故53.入魔31.明月4.分離69.掌故52.對峙14.遇險4.分離8.相知50.胭脂22.賭局9.風月30.入罟44.巧搏33.血影61.還珠70.宮宴(上)16.地宮58.入京51.暗戰55.書閣57.救治10.急雨69.掌故23.救美41.王府65.參商7.靖王60.解悟45.重逢76.文姬49.歧指63.迷霧65.參商19.宿疾42.擾婚66.如晦51.暗戰9.風月52.對峙71.宮宴(下)62.信箋70.宮宴(上)40.真相63.迷霧61.還珠44.巧搏
21.七年66.如晦45.重逢20.雪眠75.替身3.驚變35.密室38.屏風28.慧心7.靖王51.暗戰76.文姬62.信箋14.遇險10.急雨25.勝負24.比武49.歧指56.驚夢9.風月61.還珠22.賭局3.驚變56.驚夢24.比武48.問情67.假象65.參商16.地宮12.右相69.掌故75.替身14.遇險50.胭脂23.救美60.解悟7.靖王14.遇險51.暗戰20.雪眠45.重逢28.慧心67.假象50.胭脂57.救治55.書閣49.歧指64.前緣7.靖王76.文姬13.情生44.巧搏69.掌故53.入魔31.明月4.分離69.掌故52.對峙14.遇險4.分離8.相知50.胭脂22.賭局9.風月30.入罟44.巧搏33.血影61.還珠70.宮宴(上)16.地宮58.入京51.暗戰55.書閣57.救治10.急雨69.掌故23.救美41.王府65.參商7.靖王60.解悟45.重逢76.文姬49.歧指63.迷霧65.參商19.宿疾42.擾婚66.如晦51.暗戰9.風月52.對峙71.宮宴(下)62.信箋70.宮宴(上)40.真相63.迷霧61.還珠44.巧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