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覺得很奇怪的懷玉小和尚,不想還好,他這一想,真就是把自己嚇了一大跳,於是乎,小和尚懷玉手忙腳亂起來,他怕沉下去,所以就一面用手拍打着江水,一面高聲呼喊;“蚌娘娘,你在哪裡呢,我掉入了江水裡,你到現在都不露面,大浪是不是把你捲走了!”
他連着呼喊了兩遍,等到他眼看着又一個大浪翻卷着砸過來的時候,嚇得他閉上了眼睛,也不在叫喊了,然而很奇怪,那個巨浪到了他面前卻沒了,小和尚正在僥倖,卻聽那個聲音又說話了;“你什麼時候能有些長進,你忘了我是誰了,我是蚌娘娘,這大江就是我的家,你瞎操什麼心,我好心在爲你清洗身上的污垢,你還亂叫喚。”
聽到這些話語,小和尚似乎才發覺說話的聲音好像來自他的懷裡,於是,發問道;“是你嗎,師兄?”
懷中傳來回答;“你不是叫我師姐嗎,怎麼到了這裡卻改口了呀!”
小和尚懷玉,急忙回答道;“我不慎落入江中,讓江水這麼一浸泡,立刻清醒了許多,我想我們都是佛門弟子,那就該以師兄弟相稱,根本就不用分什麼男女,你說我說的對嗎?”
小和尚懷玉說到後來,還來句反問,惹得他的懷中又發出了細細的笑聲,然後才又說道;“好啦,我給你把你身上的汗臭全都洗濯掉了,你身上從此後再也不會有汗臭味道了,你知道嗎你整整薰了我三十年,反過來卻還要我幫你洗掉這種汗臭,還有,你那個呼嚕打得也太大了,你每呼嚕一聲就會把我從你身上震落下去一次,爲這件事情,我沒少掐你,你卻不當一回事,照樣打你的呼嚕,這下子好啦,我讓你喝了三口江水,是爲了治你那個打呼嚕的毛病,這回好啦,從今後我保證你不再打呼嚕了,你說你該怎麼樣感謝我呀!”
懷中的話說地柔柔糯糯,就好像一個大姐姐在和一個不曉得事理的小弟弟在說話,聽得懷玉小和尚一個勁發呆,等到人家問他該怎樣感謝的時候,他竟然我,我了好幾聲,卻回答不上來。
這時候懷玉小和尚雖然是浸泡在江水之中,卻感覺身上發熱,而且還是那種燥熱,是那種控制不住的燥熱,他正在爲此煩躁之時,猛然間感覺胸前的皮膚好像被誰咬了一口,他不自覺地伸手去撥拉,哪裡料到他伸過去的手,立刻又被夾住了,過了好半天,才又傳來蚌娘娘的說話聲音;“好啦,我把我們日後見面時候相認的標記做好了,這樣,我今後找起你來就方便多了,不過你給我聽仔細了,日後我們相認一定是在江中,你懂嗎?”
小和尚懷玉哪裡懂這些,他只好懵懵懂懂地回答道;“我不會水,怎麼敢到大江裡來呢,再說了,我的功課又是那麼繁忙!”
“算啦,你個呆子,和你說這些也沒有用,到時候還是要靠我來找你,不過,我可告訴你,你必須牢記色戒,不然的的話,到時候我可不認你。”
懷中的聲音不在聽小和尚說什麼,而是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小和尚聽到懷中的聲音沒有了,猛然感覺身子一輕,接着飄出水面,瞬間到了江邊,小和尚立刻連滾帶爬上了岸。
上岸後,小和尚突然又想起來一件事情,他忙着朝江水裡問道;“我要是有了感悟,要和師兄你參悟,去哪裡找你呀,你還來不來廟裡聽師傅講經說法了。”
小和尚的話語落下好半天,才從江心裡傳出來一個聲音;“你個呆子,師傅已經被他的師傅領走了,你那裡還能找得到師傅,倒是你,接任主持後,一定要記着每個月到初一的日子,一定要來江邊誦經,你聽到了嗎?”
“我聽到了,我不會當什麼主持,不過,每逢初一我一定會到江邊來爲你誦經,祈求佛祖保佑你。”
懷玉小和尚的聲音久久在江面上迴盪,大江裡卻沒有回答他的聲音。等到他回到寺院的時候,發現寺院中空蕩蕩的,他找了半天,纔看到一個留守的老僧人,經過詢問才知道,大師兄率領衆僧侶去了後山,等到他趕到後山那座崖壁前面的時候,卻看到大師兄正跪在崖壁前失聲痛哭,他這才知道師傅圓寂了,可是,大師兄又不準人打開崖壁前的石門,反而遵照師傅的吩咐封堵了這座石洞。
三十年後,大師兄圓寂,小和尚懷玉成了伽藍寺的主持,而且每到初一日,江邊上都會出現一個雙手合十,站在江邊唸誦經文的和尚。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也不過是過眼雲煙,瞬間即逝,江白的眼前正應了這句話的含義,他在阿彌陀佛的誦經之聲中看到的這一幕幕,真就是倏忽間發生的事情。
江白雖然不是很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情,卻也在朦朦朧朧中覺得一定和蚌娘娘有關,於是,他心中懷着疑問看了看前面跪着的蚌娘娘,這時候,卻聽跪在他身後的福德公說了一句話;“敢問蚌娘娘,師尊圓寂前給你留下了什麼?”
此時的蚌娘娘似乎還沉浸在如煙的往事之中,並沒有回答福德公的話,而是又過了一會兒,等到院子裡傳來了走動聲,蚌娘娘這才又給江流大和尚的塑像磕了一個頭,站起身來,悄聲對福德公說道;“請你歸位。”
福德公聽了蚌娘娘的話,立刻飛身上了他自己的塑像前,接着朝那尊塑像上一靠,立刻沒了蹤影,這時候,蚌娘娘一揮手,卻從天棚中飛下來兩塊黑色紗巾,飄落到了他自己和江白的頭上,然後,才又對着福德公的神像小聲說道;“福德公,你若是我的同門,就請你無論如何也要在今晚把那個後生領到江邊,我要看一看那個後生到底是不是我的有緣人,還有,到了今晚你就能看到師傅留給我的東西。”
說完話,蚌娘娘牽着江白的手,飛出了福德神廟,恰好這時侯福德神廟裡又進來了燒香上供之人,剛剛飛出廟門,江白就小聲提醒蚌娘娘;“師傅,還用得着山門外站着的那兩個煙波寨的漢子嗎?”
蚌娘娘回答說;“用得着,一會兒,到他們身邊時,你告訴他們,讓他們裝扮成湖州販筆的商人,路過這裡,前來進香,一定要多給香火錢,這樣廟中的人按着規矩就會留下他們共用齋飯,吃飯的時候,要讓他們千方百計接觸那位我們剛剛看過的年輕後生,和他攀老鄉,套近乎,讓他誤以爲他們真的是老鄉,飯後,他們二人一定要把那個後生領到船上,就說送他回家。”
聽了蚌娘娘的吩咐,江白禁不住問了一句;“船隻怎麼解決,還用停在江邊的那隻船嗎?”
蚌娘娘說;“不行,那條船太小,我怕引起那個後生的懷疑,所以,我讓煙波寨的人駕駛帆船過來。”
江白見蚌娘娘早就胸有成竹了,也就沒再說什麼,就是這一會兒的功夫,蚌娘娘和江白已經飛過了老九和老十的頭頂,於是,江白說道;“請師傅在前面等我,我和那兩個漢子說完話就過去。”
說完話,江白落地,看看四外沒人,立刻摘下了頭上的黑紗巾,露出了令主的模樣,急匆匆走到老九和老十面前,老九和老十看到他們心目中的令主出現了,剛要上前參拜,就見江白忙着擺手,制止了他們的參拜動作,然後悄悄把蚌娘娘剛纔的安排告訴了老九和老十。
清晨,天剛放亮,江面上霧氣繚繞,空氣溼潤,清新入脾,江邊的樹木上掛着晶瑩剔透的露珠,彷彿似一顆顆閃亮的珍珠掛在樹上,恰在這時,靠近江邊的一片矮樹叢中,樹枝晃動,露珠灑落,眨眼間,從那片樹叢中,走出來兩個一身綢緞青衣,肩背錢褡褳的商人。
江邊無人,兩個商人從那片樹林中出來後,急匆匆走到江岸邊的小道上,看看四下,確定無人過來後,這才停下來,互相打量了一番,這時候再看這兩個商人,搭配在一起十分顯眼,一個身材細高,尖臉細眼,除了肩上揹着個錢褡子外,一隻手上還拎着一隻紫得發亮的筆筒,另一個身材矮胖,虎背熊腰,大餅子臉,一雙牛眼睛,朝外鼓着,他除了肩上揹着個錢褡子外,一隻手中拿着一支古色古香的狼毫筆。
兩個人站在路邊對視了一會兒,然後互相點頭,相視一笑,兩個人之中也不知道是誰悄聲說了句,令主果然是神仙般的人物,然後才朝江邊上不遠處的福德公神廟走去。
不大工夫,他二人來到了福德公神廟前面,就在他們剛要踏上要通往山門的臺階之時,就聽那個矮胖的商人高聲大氣地對身邊那個細高削瘦的商人說道;“久仰福德公神廟的大號,都說這座神廟靈驗得很,無奈始終是俗事纏身,今日終於有緣一見,果然是氣度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