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帶新秩序的人也都一起圍了上來。沒辦法,D類競爭規則總是這樣淡淡的憂傷。誰也不想動手,但是眼看着對方拿到關鍵線索自己沒有又不得不動手。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剛纔曲芸管吳用要手機時就是這樣。現在新秩序過來圍觀,曲芸也一樣沒有辦法。她甚至連趕人的話都懶得說一句。
“只是一張很普通的風景照片。沒有人物,焦距不清,景色也毫無特色。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從松林可以推斷拍照地點很可能在這座山上。”黑貓皺眉。
這次卻是任棉霜眼尖:“看遠處這棵樹!雖然很遠看不清楚,但是明顯比周圍的樹要高很多吧?會不會是我們之前檢查記號那顆巨杉?你們看照片中間這小路連到公路的位置,被這幾叢塔鬆間的灌木檔得嚴實。從這個方向開車過去根本就看不到吧。”
曲芸點頭:“這個距離確實無法判斷,但是除此之外我們沒有別的線索了。鑑於剛纔依子對於遊戲與線索的推論,現在該做的就只有假設它就是那顆巨杉,然後根據距離方位找到這條小岔路了。”
小路上有不窄的輪胎印,想必也是能跑巴士的。但願司機能配合一下,如果不得不提前下車步行,事情只會變得麻煩起來。
曲芸鬆開卷着頭髮的手指問道:“黑貓,你在警校該學過偵查吧?能不能推斷出這條小路具體的位置?”
“我憑什麼告訴你?”曲芸的利用價值結束,黑貓打算單飛了。他可不信現在理智狀態下的音樂家小姐還會在D類規則下不顧一切要殺他。
卻是吳用嘆了口氣,拍拍黑貓肩膀:“告訴她們一起去吧,到那裡再分隊,現在沒辦法單幹的。”
黑貓在團隊中地位比吳用高,這種時候卻是很聽吳用的話。既已翻臉,無須多言,便是冷着臉指定了大致的方位。
在曲芸的交涉下,司機並沒有任何牴觸地開上了玩家所指的岔路。筆直的柏油路變成泥土小徑,崎嶇,顛簸。但沒有人有意見,畢竟兩邊都是松林,沒有一看就很危險的懸崖和山壁。
就這樣顛了十來分鐘,車子又一次停下了。這次是真的死路一條了。
道路到了盡頭,前面一整面垂直的山壁擋在了那裡。可以行駛巴士的土路就這樣直接懟在山壁上。沒有掉頭環島,沒有停車場,沒有施工一半的工地痕跡,一切毫無道理。
崖壁前,曲芸和吳用並肩而立。說是並肩,看起來曲芸似乎只有後者一半的高度。
“這麼不合邏輯的死路,是悖影的區域封鎖吧?果然遊戲還沒開始吧……”吳用嘆氣。
“依子也是這麼想,你想到怎麼開始遊戲了?”曲芸挑眉。她從不輕視對手,只會給每個敵人恰如其分的評價。而吳用此人,作爲一個團隊智囊的評價並不如何,至少比施學申差得太遠太遠。
“不是很確定,但是無論是什麼,恐怕兩個團隊都要有人激活遊戲。而激活遊戲的人,很可能會死。我們這邊除了我和黑貓剩下都是炮灰,當他們面老子也敢這麼說。可是你們那邊,看起來好像很相親相愛啊……”一直在曲芸面前吃癟,吳用這次終於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
是啊,生命不復。這個世界是不存在復活的。所以就讓最沒有價值的人去激活遊戲吧。你們,就不需要知道這些事了。
很顯然,兩位智囊都瞭解到了一些之前遊戲規則之外的信息。這倒是奇怪的事情,曲芸之前可是完全不瞭解悖影的,充其量只知道個大概概念。而吳用,說實話作爲智囊有些平庸。就算他親身經歷過別的悖影現象,可是如何能推導出本場遊戲規則背後的詭秘?
“那就不是需要你關心的事情了。準備開始遊戲吧,我們在這裡最後找找線索,然後確定遊戲真正開始就分團,各憑本事”
分團勢在必行,好歹是競爭類的規則。沒人會像新人那樣死皮賴臉跟着別人團隊求躺贏。當然也沒有辦法,除非不想贏,只求活命。
說起來這場遊戲當真詭異,之前哪怕不能理解隱藏的世界觀任棉霜幾人好歹知道自己該幹什麼。現在卻是從遊戲開始就一直雲裡霧裡,於是雲裳一衆很開心跟着曲芸來到路邊的林子裡,卻聽到了這樣一番話:
“記住,你們都太依賴我了。好好想一想沒有我在怎麼活下去,我不想少了任何一個。明白嗎?本小姐可是要成爲拉馬克世界最強的女人,除了這個目標別的都無所謂。太相信我的話,你們遲早都得死……”
說到這裡,曲芸沒有再說下去。因爲她突然感覺四肢變得無力。
說話時她的表情像平時一樣溫和,太過嚴肅的表情從未出現在她精緻的面孔上。這是一種超然的從容,不是有大實力可以無視危險的從容,而是從未在乎,所以無所畏懼的淡漠。
這份淡漠讓雲裳衆人不得不重視,他們有着普通的人生,不能理解曲芸的不在乎。他們比什麼都在乎自己的性命,也在經歷中開始在乎彼此。沒有人有自信在沒有了曲芸之後自己還能好好在拉馬克遊戲裡活下去。曲芸那微妙的疏離淡漠不僅給人距離感,也同時能產生強大的安全感。
所以曲芸語畢,一片死寂。連康斯妮都陷入了沉默。還是相處的時間太短了啊,竟從沒見過她還有這樣一面。曲芸的意思是要拋棄她們了?她不信。
在康斯妮眼中,曲芸的淡漠來自生長環境,來自與世界的隔閡疏離。正是因爲這樣,所以她才格外珍視可以稱爲同伴的人。今天的曲芸,太奇怪了。
曲芸卻是不管衆人詫異的眼光,笑着拍拍手道:“好啦,只能幫你們到這裡了。悖影有其自身邏輯,這次的情況雖然確定是悖影,但是不意味着悖影的邏輯不可以像詛咒一樣。事實上這次的悖影現象很可能就是以詛咒的形態存在的,也很可能可以用解決詛咒的辦法解決。
還是那個推論。這是一場遊戲,線索把我們帶來這裡,就一定可以在這裡繼續下去。規則所在,他們那個破團是絕對不會攻擊你們的。所以現在分散開在附近林子裡找找線索,十分鐘後在巴士集合。”
“小芸,我怕……能不能和你一起?”從見到屍體的模樣開始,任棉霜整個人就不好了,再加上曲芸剛纔兩次奇怪的發言,讓她沒有安全感到了極點。照說她這樣要求沒什麼不自然,平日裡曲芸對她們是有多溫柔啊,幾乎只要她開口,沒什麼不能滿足的。
而今天的曲芸只是笑眯眯地踮起腳尖拍了拍她的頭:“纔剛說的這麼快就忘了?太過相信依子,可是會死的哦!”
她伸手托住已經嚇呆的任棉霜的臉頰,輕輕拍拍,又轉而對大家笑道:“至少今天,大家都要做誠實的好孩子哦。”
這麼無厘頭地說完,曲芸就轉身走向公路,鐵石心腸般絲毫不理會嚇得跌坐在地的任棉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