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八一其實並不想惹事,畢竟從小慫慣了。
小學時候總受人欺負,上了高中,捱打還要躲在朱丹大姐大的身後尋求保護。
或許正是因爲這樣悲催的經歷,才導致他在高考結束後,主動放棄上大學的機會,視龍山市高考狀元的名頭爲無物,毅然決然報名從軍,發誓要當一個經過血與火歷練過的真正男子漢。
五年時間過去,他確實歷練出來了。
可回到生他養他的龍山市之後,還是沒辦法囂張起來。
主要是因爲身邊多出來個李可樂,就像個緊箍咒似的牢牢拴住他,打個人都得考慮對方報復回來的時候,傷害到李可樂怎麼辦。
有顧忌,做事就會束手束腳。
能不和別人產生矛盾,那就儘量夾着尾巴做人。
但是,今天這次不一樣。
這一次是爲了袁彤。
想起來今上午,袁彤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樣子,李八一心裡就酸得很。
那樣溫柔可人的女孩子,本應該被男人保護着享受幸福的生活,怎麼就能受到家庭的拖累,承擔本不該屬於她的苦難呢?
“都怪我啊,是我對不起彤彤,如果不是因爲被孫老二給坑沒了錢,彤彤也不用整天想着幫我還債。好好的一個大姑娘,衣服不敢買、化妝品不敢碰,每個月的生活費也就只有六百塊錢。想想這些,我就恨不得去自殺,八一兄弟你能不能明白我心裡的苦啊。”
老袁拎着瓶二鍋頭,坐在馬路牙子上,嚎啕痛哭。
李八一差點一個白眼翻死過去。
信了這老傢伙的邪,滿以爲他說去打點打點,爲今晚的行動做足準備,結果等來到天龍公司大門前會面,這傢伙準備的東西,就是兩瓶二鍋頭。
李八一都沒開始說話,老袁便痛哭流涕着傾訴苦衷。
有個這樣的隊友,那真是天打五雷轟的不幸。
他輕輕拍打着老袁的背:“袁叔,我明白,我都明白。你也別胡思亂想了,我這不是來幫你要債了嗎。”
“你?你怎麼幫我要,孫老二那傢伙可不是一般人,手底下還養着十幾個小弟呢。看在同鄉的份上,他今天只是打破了我的頭。你去的話,只會讓人把腦漿子都打出來,你明不明白?”
老袁說這話時,儘管依舊醉氣醺醺,可明顯沒有了白天剛見面時的那種氣勢。
到底是個老實人,腦子稍稍清醒之後,又開始犯了不敢惹乎壞蛋的慫毛病,衝着李八一連連擺手:“八一兄弟,我家的事不能連累你個外人。”
“哎?袁叔,我怎麼能成外人了呢。就憑我和袁彤的關係,咱就說什麼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我就更不能害你了。孫老二咱惹不起,走吧,走吧。”
老袁哭喪着臉,把剩下的酒一口悶,起身要走。
結果,卻被李八一一把給拉了回去。
“袁叔,咱不說虛的,你就告訴我,你知不知道那個孫老二現在在哪。”
“知道啊。”
“那你剛纔說他手底下有十幾個小弟,這是不是真的?”
“千真萬確。”
“我再問你,孫老二是不是留着光頭,問着紋身,脖子上栓條大金鍊子?”
“嗯?你怎麼知道?”
“哈,我猜的,不過既然讓我猜對了,你這錢我就能分分鐘給你要回來!走,找他去。”
李八一信心滿滿,拉起來老袁,邁步就走。
老袁有些懵,隨手指了指孫老二所在的方向,才猛然間想起來問一句:“八一兄弟,誰給你這麼大的信心,能幫我要回錢來?”
“哈哈,國家給我的信心。”
“國、家?”
“對!全國都在掃黑除惡呢,就孫老二那樣的人,不掃除他,掃除誰去。咱有國家做後盾,啥也不用怕!”
說話間,李八一拎着老袁大踏步向前。
午夜十二點,啪的聲,整條街的路燈定時熄滅。
可李八一的身上卻像有萬丈光芒照耀,點亮他前行的路。
……
砰,砰砰!
巨大的砸門聲驚醒了窩在沙發上的袁彤,她騰的下坐起身。
只聽門外一個嘶啞但卻熟悉得聲音大喊“開門”,她忙不迭地衝過去,開門把人迎進屋。
老袁回來了。
笑容滿面的迴歸,一起帶回來的,還有一張餘額二百萬的銀行卡。
“閨女,咱的錢要回來了,連本帶利都要回來了。多虧了那個李八一啊。”
老袁搖晃着銀行卡,興奮呼喊。
可袁彤卻是一丁點笑容都沒有,驚得連連後退兩步,驚聲問道:“爸,你真帶李八一去要錢了?他是不是殺人了?殺人是犯法的,你不知道嗎。這樣的錢,要回來有什麼用。李八一現在在哪?”
袁彤一連串問題問出來,也不等個答案,提着小包邁步向外衝。
老袁當時都迷了。
“彤彤,你幹什麼去?”
“去找李八一,讓他趕緊跑啊。不對,是讓他去自首,我們給他作證,爭取輕判。”
“什麼輕判啊。李八一沒殺人,他就是打斷了孫老二兩條腿。”
“把人打成重傷,也是要坐牢的,爸,你不知道啊?”
“呃,可最後讓警察帶走的人是孫老二啊。”
“哈?”
這回輪到袁彤懵圈了。
到底怎麼回事?
有警察在場,帶了捱打的人,卻放掉打人的人?
“閨女你聽我說,事情是這麼回事,我們找到孫老二那裡,李八一提前打了個電話。然後就單槍匹馬衝了進去,我嚇得在外面不敢動彈。一直等到有警車來了,我纔敢跟着警察一起往裡走。結果打眼一看,裡面躺的全是人啊。最慘的就是孫老二,直接斷了兩條腿。領頭的警察也不知道和李八一說了什麼,兩個人互相敬個軍禮。然後李八一就把這張銀行卡給我,讓我先回來了。我走的時候,只看見警察帶走了孫老二的人,對李八一相當客氣。”
“完了?”
“對,我知道的就這麼多。”
老袁篤定地點點頭。
袁彤只感覺聽到了個天大的笑話一樣,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父女倆沉默良久,老袁才戰戰兢兢問道:“閨女,我能問你件事嗎,那個、那個李八一的家裡是幹什麼的?我、我今晚喝得有點多,喊了他幾聲——女婿。”
“女婿?”
袁彤聽到這話,兩邊眉毛都倒豎了起來,氣得指着親爹那張臉,嘴脣哆嗦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話。
最後,就是身手把那張銀行卡搶走,摔門回了臥室。
老袁可憐巴巴站在客廳裡,沉默好久,纔像是鼓起來千萬勇氣,大聲喊道:“閨女,你別怕,不管那個李八一是幹什麼的,他要是因爲這事騷擾你。我拼了這條老命,也和他同歸於盡!”
只可惜,老袁的“英勇”並沒有得來袁彤的迴應。
有的只是袁母上前,扯着他的耳朵,把他拉回了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