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蒂翻開了她手中的那本書,看了我一眼之後笑着念道:“論殘酷與仁慈以及被人愛戴是否強於使人畏懼,這是這一章節的標題。
我們所生活的時代,無疑是一個英傑輩出的年代,無論是過去北方那片雪國長期混戰不修的皇帝競爭者;西方爲百年來領土宿怨而爭鬥的兩位君王還是東邊那個異教帝國君王將臣還有與他們作戰的西大陸人。
若論他們的能力我或許無從評價,但我們可以像古往今來的所有評價他人的方式那樣試着評價他們,以他們的功績來評價---這也是我們最爲習慣也是最無爭議的一種方式。
論功績,我們首先能夠想到的可能是東方那個另我們感到畏懼的帝國。那個帝國對我們的影響實在太大,以使得我們不得不去重視他。但……就論功績來說,哈吉八世所統治的疆域完全來自於他的祖先,所以我們只能另選一位君王來進行更爲深刻的探討。
那個人無疑就是剛剛去世不久的神聖拉納帝國皇帝石堡的撒克斯一世。
對於現在的哥頓人、火鷹人、赫森人甚至是猛獅人來說,撒克斯一世可能是父神派來拯救神聖拉納帝國的,雖然他生命之中最爲輝煌的時候也是他生命即將結束的時候。但即便是作爲一個與神聖拉納帝國毫無關係的克里城人,平心而論,父神的確賜予了神聖拉納帝國一位最優秀的君王,一位雄才大略,在令人愛戴的同時又令人感到畏懼的人。
不知從何時開始,哥頓,這個一直在神聖拉納帝國東陲與亞夏、刺玫以及白薔薇公國苦苦作戰的小國,這個既無法像猛獅公國那樣接近南部繁華也無法像神聖拉納帝國其他諸侯國那樣融入帝國主體的國家,似乎在一夜之間突然從他們數百年來東拓的迷夢中醒來。在一個最恰當地時機插手了神聖拉納帝國火鷹王朝皇帝與地方領主的矛盾。接收了戰敗領主的領土,使得他們實力劇增。
我們似乎比較傾向於將這個形容成暴發戶,但若是將撒克斯一世之後的種種行爲羅列出來一一研究的話,我們是否還會認爲那只是他的運氣?還是這個人一直都在黑暗之中窺視着西邊的爭鬥,在諸侯們都認爲他將注意力放在東邊的時候策劃了這個陰謀?或許我們無從猜測,我們只能根據他後來地所作所爲來進行判斷。
在吞併落葉堡與垂柳城地區之後,這個君王和那些身披黑十字的軍隊並沒有停止他們地腳步,抓緊時間利用他們得到的地區不斷地擴充軍隊。然後在他們的皇帝最需要他們的時候選擇了冷眼旁觀。皇帝死了,在神聖拉納帝國這片土地上再無任何一個諸侯能夠與他們相抗衡。利用手中地軍隊。撒克斯一世做到了其他諸侯們做不到的事情,將他能夠控制的地方牢牢地握在手中。或許在某些君主看來,這樣的行爲極其無恥,但我要說:錯了。能夠拯救一個支離破碎。四處烽火,戰亂不斷民族的不是什麼俠義,而是要有足夠手腕撕毀約定的君王。當協議對自己有利地時候尊重它,並且竭力地維護它,讓人們記住;而當協議對自己不利的時候,一個君王必須有足夠地勇氣去詆譭它。撕毀它,並且毫不猶豫地開戰。
這正是撒克斯一世所做的。他得到了他想要地東西,但同時這種行爲給他帶來不利的後果。但這能夠難住他嗎?不能。當他無法再用軍隊去斬除那些對他不利地事情時,這個哥頓的君王又毫不猶豫地披上了罪人地麻衣。帶着全部的王室成員,像覲見的平民一樣謙卑地跪倒在教宗的面前請求原諒。是的。他是一隻獅子,也是一隻狡猾的狐狸。他用其他君王所不屑的軟弱與謙卑換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貴族和平民們不再責怪他,他麾下的將領和士兵感激他。那些年輕並且自負的君王們註定要敗在這樣的人手下,而且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就應驗了。
不久之後,那支身披黑色十字的軍隊再次露出了它的獠牙,在撒克斯一世的授意下開赴西邊的鄰國。這一次,三百合王國的國王和貴族顯然是給了這隻兇猛異常的雄獅一個最佳的藉口。準備好的雄獅僅僅派出了他們一半的軍隊,就將還沒見識過哥頓人兇狠的三百合軍隊揍得滿地找牙。結果在三百合人重整軍隊的時候,哥頓軍隊在撒克斯一世那個同樣殘忍並且狡猾的女婿指揮下進攻了拉納城,以整個西大陸人都想不到的方式將神聖拉納帝國的帝冕摘取。那些曾經在撒克斯一世的跪拜前洋洋得意的人最終嚐到他們自己種下的苦果。
或許是父神偏愛神聖拉納帝國。不僅僅給了他們一位強有力地君王。又在這個皇帝死後安排了一位不遜於撒克斯一世地攝政王。縱觀石堡王朝地整個征服與吞併過程。我們可以看到。神聖拉納帝國地攝政王----天鵝堡地漢都作爲帝王意志地執行者。一直都在毫不留情地以哥頓人傳統地兇狠來對付他們地敵人和那些不屬於神聖拉納帝國地平民。所沾染地無辜平民鮮血不計其數。然而在神聖拉納帝國大部分地區完成統一之後。又有誰會去追究他們地殘暴?對於那些無知平民們來說。奪財之恨遠比殺父之仇地記憶來得深刻。神聖拉納帝國地撒克斯一世和攝政王漢比任何君王都要熟悉這一點。並且很好地利用了起來。
如今地哥頓人、火鷹人和赫森人所知道地只是他們不用再被領主們頻繁地徵召。去打一兩個月地仗再回去種田。他們可以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該去軍營。去作戰。其他地時間可以安心地留在家裡吃泛着一層油光地面包。不用擔心突然地敲門聲。沒有人會去追究他們地君王殺了多少人。耍了什麼詭計。做了什麼背信棄義地事情。
再看我們所在地國家。繁華但卻毫無生機。她在等待任何一位能夠醫治她創傷地人。制止北方地劫掠以及戰火不斷地人……我做地就是將皇帝撒克斯一世以及帝國攝政王漢擺出來。讓所有那些由於幸運或是依靠他人地軍隊而取得統治權地君王去效法。因爲他們值得所有地君王和諸侯們效仿。他們已經證明這樣是有效地。
如果有人認爲。爲了在敵人面前確保他地新君主國地安全。有必要爲自己爭取朋友。依靠武力或是欺詐而制勝。使人民對自己既愛戴又畏懼。使士兵們既服從又崇敬自己。消滅那些能夠或是有可能傷害自己地人們。以新地方式改革舊地制度。既嚴厲又親切。大度而且慷慨。滅除不忠誠地軍隊而創建一支新地軍隊。與各國地國王和君主們保持友好。使他們必須喜歡幫助你。或者即使想傷害你亦會猶豫不決----如果有人認爲這一切都是必要地。那麼他不可能找到比這兩個人地行動更鮮明地範例了。”
唸完之後。閔蒂面帶微笑地慢慢合上了書本。看着我不說話。
“我沒那麼兇狠……沒有。”搖着頭豎起了一根手指:“不過他所講述地道理不錯。連我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去效仿了。”
“咯咯……因爲他對你的肯定?”
“肯定?呵呵,他說了我和皇帝陛下那麼多壞話總得彌補一下吧了,這本書本身不也在驗證着書裡所要講述的道理?這個人的確很精明,相信他在寫之前就已經想好了將壞話放在前面,將肯定放在後面,這纔是重點,他也明白這樣的話我不會殺掉他。重要的是結果,若是他將肯定放在前面將壞話放在後面的話那他就死定了,我會讓禿鷹們去找他的麻煩。”
聽完我的話,閔蒂笑着皺起眉頭:“什麼意思?”
“呃……言語的藝術。一種以言語暗示改變他人想法的方式。”
“比如……?”
“比如……我說兩句話你聽聽其中的區別。”
“好!”閔蒂點了點頭。
“首先是第一句,閔蒂,我不得不說你是一位很有才華女士,但……”說道這我停頓了半響,裝模做樣地搖了搖頭:“但有一些事情你必須更加努力一些。”
“咯咯……”話音一落,閔蒂立即掩着小嘴大小了起來:“還有呢,還有一句呢?”
“咳嗯……閔蒂,雖然有一些事情還存在着一些不足,但……我還是得說,你做得不很錯。”說完,我肯定地點了點頭。“怎麼樣?”
“呵……的確有一些區別哈。”閔蒂點着頭稍稍回味了一會兒:“很大的區別,不錯,以後用得上。”
“對,重要的是哪個在但是這個詞之後,人總是認爲結果更加重要,如果但是這個詞之後是好話的話,那麼這句話就是好的評價,在但是之後的要是壞話的話,那麼這句話就是在說你很糟糕。寫這本書的人很清楚這一點。”
“你也很清楚。或許……”閔蒂看着我用指尖輕點了兩下下巴:“或許寫這本書的人說得沒錯,你就是那種人。”
“不可能……沒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了。”
“真的?你真得很瞭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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