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低頭一瞅,我操,只見我手腕子上,有個烏青烏青的手指頭印子。
這個地方……是她拉過我的地方!
我就說我沒有做什麼夢,她一定重新出現了!
“哎呀,”開車的董警官不甘寂寞,也從後視鏡裡面看見了我的手,立馬說道:“李大師,你這該不會是鬼搭肩了吧?”
鬼搭肩跟鬼壓牀,鬼遮眼一樣,也是比較常見的靈異現象——有的時候死人趕路,覺得累得慌,就希望能有人揹着它走——就好像《宋定伯捉鬼》裡面的故事一樣。
當然了,這也得看“乘客”和“交通工具”,如果“乘客”的能耐不大,“交通工具”陽火旺盛,死人是絕對搭不上去的,除非死人的煞氣,能蓋過活人,才能跟活人接觸上。
一般死人是趴在行衰運的活人背上,所以活人的肩膀上會有手印子,被稱爲鬼搭肩。
那特麼的怎麼可能,老子陽火再衰,身份也還在這裡,哪個死人本事這麼大,能給老子搭肩?
“也許……”王德光露出個自己也不太相信的表情,試探着說道:“這是死人記?”
死人記?我心裡揪了一下。
“啥叫死人記?”董警官跟着我們經歷了這麼多的怪事,也對這些怪力亂神的事情來了興趣,在後視鏡裡就看王德光。
王德光沉吟了一下,回答道:“就是死人看中了這個活人,在活人身上留下一個自己特有的印子,再通過這個印子爲標誌,找這個活人。”
“找這個活人?”董警官用一種明知故問的語氣問道:“幹什麼?”
“就是拿着這個活人當自己的獵物了。”王德光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用現在的話來說,死人記,就是用來宣誓主權的。”
“哦?”董警官沒心沒肺的說道:“這我就明白了,就是佔地方嘛!跟狗撒尿認領地一個道理。”
話糙理不糙,確實是這麼個意思。
“老闆……”王德光盯着我手上的印子,百思不得其解:“敢在城隍身上留印子的死人,那得……”
那得有多大的能耐,和多大的膽子?
但如果真的是她,那就解釋的清了,她回來了,她一定是回來找我了。
我的嘴角不受控制的就揚了起來。
董警官一掃,笑道:“不愧是李大師啊,藝高人膽大,被死人給纏上了,還笑的這麼春風得意,佩服佩服!”
王德光看着我的眼神,則越老越擔心:“老闆,你也不要高興的太早,我老覺得,這事兒有幾分蹊蹺,恐怕來者不善。”
“我知道。”我半閉上了眼睛:“我習慣了。”
真的是她,她還要我跟她走嗎?
這一閉眼,就不好睜開了——我高燒不退,睡的昏昏沉沉,半夢半醒之中,聞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兒。
應該是到了縣醫院——我李千樹的第二個家。
迷迷瞪瞪睜開眼的時候,窗外春光正好,天色瓦藍瓦藍的。除了消毒水味兒,還有一股特別鮮香的味兒。
我轉臉去看,先看見了一個不鏽鋼的大飯盒。
馬三鬥跟個貓似得,一雙眼睛就聚攏在那個大飯盒上,表情這叫一個神往。
我就給笑了,馬三鬥一瞅見我醒了,挺高興:“大兄弟,你可算是醒了,快點喝湯,這是小樑親手給你熬的香菇雞湯,味道太好聞了,我眼瞅着她熬了一鍋,她分給我一碗我沒吃夠,你快喝,反正你肯定喝不了,剩下的給我。”
“你是來看護千樹的,還是來喝湯的?”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我一擡頭,是小樑來了。
小樑瞪了馬三鬥一眼,馬三鬥跟插嘴小孩兒偷東西吃被大人給發現了一樣,挺羞愧的就把頭給低下了。
我笑道:“沒事沒事,他說得對,我肯定喝不了,小樑……謝謝。”
小樑張了張嘴,話沒說出來,臉先紅了,她坐在了我身邊,一手摸了摸我腦門,這才鬆了口氣:“好歹,這次你沒收什麼外傷,風熱感冒這種事兒,誰也避免不了——不過說來也是,自打咱們認識,都快一年了,我還沒見你病過。”
是啊,能來住院,都是外傷。
我嘿嘿一笑:“肯定是藥王六爺照顧我。”
“就你嘴貧。”小樑一邊說着,一邊給我喂湯,湯確實又鮮又香,馬三鬥巨大的喉結滾來滾去,一個勁兒乾瞪眼的咽口水。
這個感覺,竟然還挺幸福的——我恍恍惚惚,覺得之前在金礦裡的驚心動魄,倒像是做了一場夢,現如今,都好了。
這會兒小樑一低頭看見了我的手腕,跟想起來什麼似得,有些心疼的問道:“之前我就看你手腕子上有東西,你倒是跟我說說,這是誰給你弄的?”
我一看,那個烏青的手指印,還清清楚楚的浮現在了我手腕上——這麼長時間不褪色,確實是死人記。
“我……”我答道:“記不清楚了。”
“能有本事把你給握成這樣的。”小樑嘴角一垂:“是女人吧?”
“這個……”
“你也不用解釋,”小樑勉強笑了笑:’我看得出來。’
是啊,小樑是醫生,男人的手指頭印兒跟女人的手指頭印兒,肯定也不一樣。
“師父,你醒了?”這會兒唐本初也風風火火的從醫院走廊裡走進來了,手裡還提着一串烤紅薯,興沖沖的說道:“好點了?”
“好多了,”我忙問道:“城隍廟誰守着呢?”
“你放心吧,王德光在呢,”唐本初說道:“陸先生帶着那一幫熊孩子回清遠了,還沒回來——說起來,送那麼多屍體上路,也真是怪辛苦的,清遠的路況還不好,大車也開不進去,幸虧陸先生人脈廣……”
“不是陸先生人脈廣,是我人脈廣,”這會兒茂森也給擠進來了:“爸爸,趕屍的人,是我親自找的,你可得誇我兩句。”
喲,乾兒子來了,真是好久不見了,我就問他:“你怎麼來了?”
“看您這話說的,我爸爸有事兒,我能不來,那我不成了不孝子了,”茂森嘻嘻一笑:“我二十四孝好兒子!”
少特麼咒我了,二十四孝裡面有幾個是健康好人。
“你最近過的還行?”老茂家也沒啥人了,他可算是光明正大的跟着郭屁股,估計也混成了能獨當一面的陰面先生了。
“我是挺好,”茂森高高興興的說道:“不過,有個人,現在過得挺不好。就是因爲他過得不好,所以我正要跟爸爸說說他的近況呢!可是一打聽出來您在城隍廟,就知道您病了,我這不是趕緊就過來盡孝了嗎?”
“哦?”我來了興趣:“誰過得不好了,能讓你高興成這樣。”
茂森剛要說話,唐本初橫刀立馬的插了進來:“他說也不是什麼正事兒,師父,你可算是醒了,有個正事兒,我必須得跟您說說。”
茂森被他這麼一打斷,很有點掃興,我一聽是正事兒,就讓他趕緊說。
“您還記得您鬧事兒的金礦,是誰的地界吧?”唐本初趕忙說道:“六丈原城隍廟啊!您去了這一整,可不是把六丈原城隍爺也給驚動了嗎?”
對啊,又特麼算是越俎代庖了。
“不是,”我尋思了一下,說道:“按說那些個熊孩子上六丈原去了,沒求出什麼來,這才聽說我這裡靈驗,趕來找我的啊!他自己不幹事兒,還賴我一個兩肋插刀的,這有點不地道吧?”
“看咋說了,”唐本初說道:“他派了人上咱們十里鋪子請您,可您這不是一直沒醒,我看意思挺重要,就說等您醒了,讓您趕緊過去,把這事兒處理了,別又跟九里坡城隍似得鬧蹬了,那您可就兩面夾擊,腹背受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