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模糊不清的身影,相依相扶,緊緊的掛在了我腳上。
兩個身影面目是看不太好,可我還是能辨別出來,這兩個人身上,都穿着鮮豔的大紅色袍子。
臥槽,我一下還想起來了,那個鎮魂鏡裡面不光是有小翠當年誤闖進去的殘魂,還有之前就被鎖在裡面的那對倒黴鬼新郎新娘。
剛纔我的血觸碰到了鏡子面上,把小翠當年誤打誤撞的殘魂給放出來了,那本來就在裡面的新郎新娘好不容易見到了出路,肯定也緊隨其後的跑出來了。
小翠照鎮魂鏡的時候,也是因爲是誤打誤撞掉進了陰河,又是在水裡,所以就算被攝魂,估計攝的也不太厲害,那對新郎新娘當初既然是直接死球了,魂魄也應該是完整的,禁錮了這麼久,肯定也特別想重見天日。
而之所以掛在我身上——估摸着,也不是想把我拖下去陪葬,而是想搭個順風車,讓我把他們也給帶出去。
爲什麼搭順風車,不自己游出去呢?我也看出來了,那些剛纔被我給打散了的白塑料袋捲土重來,奔着我們就又圍過來了,但是沒有敢靠近我的,只虎視眈眈的盯着新郎新娘。
他們倆的魂魄是完整的,對塑料袋來說,那是糧食啊!
我一尋思,得了,一個羊也是趕,兩個羊也是放,就讓他們倆搭乘上我這個“順風車”吧!我爹是開大巴的,我自己是開順風車的,真是子承父業。
於是我托住了小翠,就往上舉了起來,同時也伸了腿,把那倆倒黴鬼新郎新娘往上帶。
那倆人影雖然是看不出去什麼表情,但動作上來說非常配合,顯然也是明白我有心幫他們,這叫一個激動。
小翠的腦袋終於再次露出了水面,我腳底下掛着新郎新娘,雖然跟墜着鉛塊似得,但是我力氣大,倒是也沒什麼,一股勁兒的就把他們全拔蘿蔔似得往外帶。
可這一帶,又覺得特別沉,我低頭一瞅,白塑料袋趁着我這麼一上岸,覺得沒了危險,瘋了似得就對着新郎新娘給圍上來了。
我一腳踹過去,陰河裡面頓時水花四濺,白塑料袋立刻退避三舍,再一擡腿,兩個溼漉漉的人影就出來了,接着,轉瞬就不見了。
我聽到了兩個模模糊糊的聲音:“大恩大德,有機會一定報答。”
我苦笑了一下,還他孃的有什麼毛線的機會,老子有可能很快也要跟你們成爲同類了。
這會兒我想起小翠來,立馬低頭往小翠那看。
小翠在陰河裡面暈過去了,灌了一肚子水,眼瞅着肚子圓溜溜的跟生吞了個大西瓜似得,我趕緊下手就摁:“翠姑,翠姑你醒醒,咱們出來了!”
小翠一開始沒反應,我沒法子,手頭上的勁兒更大了一點,小翠一歪腦袋,這才嗷嗷的吐了不少水,嘴邊甚至還蹦出了兩條小鯽魚瓜子,回身又彈到水裡去了。
接着小翠一陣咳嗽,這才睜開眼睛,很迷茫的盯着我。
我這才鬆了口氣,把小翠一把拉起來倒掛在背上控水,感覺控的也差不離了,小翠嗷一嗓子就哭出來了,我徹底的放了心。
能出聲,就說明沒啥事了——跟生孩子的時候小孩兒哭出來就表示學會呼吸了一樣。
我趕緊把小翠放在了地上,心說還好用不着人工呼吸了,眼瞅着小翠沒啥事,我回頭又去看陰河。
這陰河雖然說平時沒什麼人來,可那些白塑料袋子一下子闖入到了人間的河裡,別他孃的鬧出什麼幺蛾子吧?
到時候真他娘再出什麼事兒,罪魁禍首不就又成老子了嗎?
要不要驅趕驅趕那些玩意兒?
“你放心吧。”沒成想,小翠帶着哭腔跟我說道:“那些東西不能長時間在陽間的水裡,馬上就會重新回到陰間的陰河裡去的。”
“就好像海水魚不能長時間在淡水裡一樣?”我鬧明白了。
“對,可以這麼說。”一回頭,正看見小翠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我忽然一下反應過來了,立馬盯住了小翠的獨眼:“翠姑,你……你好了?”
小翠有點不好意思的“噯”了一聲。
臥槽,小翠瘋了的時候我還小,基本沒見她正常過——聽說她丟魂之前也不怎麼正常,因爲自己的獨眼,特別自卑,所以老是一個人畏畏縮縮的躲在哪裡,沒啥存在感。
我挺爲她高興的:“那可太好了,我也放心了,翠姑,我看你以後可以給李國慶那個香火店看店嘛,自食其力,也挺好的。”
“你都把我以後的事情給想好了。”小翠有點不好意思似得:“那,你把你自己的以後想好了嗎?”
別說,小翠冷不丁變成這樣,搞得我還真有幾分不習慣。
可我還是鄭重其事的說道:“我想好了。”
小翠一下高興了起來,站起來就衝着我撲:“那你……”
可是這話還沒說完了,小翠一歪頭,又給吐了血。
我心頭一提,對了,小翠在地府的時候,就被我給踹過兩次,肯定是有內傷。
我很想揹着她到鎮衛生所去,可是那股子血腥氣,像是一根羽毛,一個勁兒的在我心頭亂搔——能把我的那股煞氣給激出來。
我沒法靠近她,不然我做出什麼事情來,自己都說不好。
正這個時候,樹林子一陣亂響,像是有人給過來了,我一回頭,正看見李國慶揹着一個揹簍,可能是來附近摘酸棗的。
每年到了這個季節,我們村的人都會來這邊摘,反正是野的,不要錢還好吃。
我立馬大聲喊道:“哥!哥!”
李國慶聽見了,一瞅見我和小翠,頓時也是一臉蒙圈,大聲問道:“你們倆咋在一起,還都溼淋淋的?唉呀媽呀,別是翠姑又掉陰河裡了吧?”
說着奔着我們就跑了過來,一邊跑還一邊絮叨着:“上次掉陰河就沒了魂,這次可咋整……”
李國慶過來,自然會處理小翠的事情,我回頭看向了小翠,就說道:“我哥送你去看醫生,翠姑,你自己好好的,我先走了。”
說着,轉過身就要去找銀河附近的那個三鬼門。
我得趕緊把三腳鳥送回家去。
結果剛走出去了沒幾步,就聽見一聲“千樹!”
我回頭,小翠很認真的盯着我,說道:“我等着你回來,給我買餅。”
我心頭一震,她瘋了時候的事情,樁樁件件的,都還記得這麼清楚?
我也很認真的點了點頭:“什麼餡料的,都隨你挑。”
“說話算數!”小翠有點不放心似得。
我笑了笑:“一定!”
這會兒李國慶已經踉踉蹌蹌的跑過來了:“哎呀翠姑,你沒啥吧,哎千樹,你又上哪兒?咋這幾次你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到了村裡也不回家?”
我含糊應答了幾聲,轉身就往遠處跑。
我誰也不想傷害。
而李國慶遠遠的還說呢:“張瑩瑩這兩天愛吃酸,我纔給她摘酸棗的,我們好日子不遠了,你們一定得來啊!”
難怪呢……
我答應了一聲,就闖到了這附近的三鬼門裡去了。
大家,都挺好的。
等進了三鬼門,我得到雙塔寺附近去。
那個地方是最合適三腳鳥的“家”了,甚至比鳳凰山那個發源地更合適。
我暗暗的握住了魯班尺——這個東西一直陪伴在我身邊,也許也是冥冥之中,早有註定的。
封三腳鳥,可能就是我的一個使命。
結果剛闖進了三鬼門,還沒來得及找去雙塔寺最近的路,就被人給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