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舒璇微微一愣,俏臉上不由出現幾絲紅暈,下意識的看了看身邊的父母,貝齒輕咬紅脣,低着頭輕輕嗯了聲
“我們去外面走走”狄成讓楊靖他們先到外面等着,自己則帶着舒璇離開大院
“喂,燁化,你說那狄成是不是真對我們家舒璇有意思?”沈雪琪輕輕碰了碰衛燁華,壓低聲音道:“你還別說,他和咱們舒璇那模樣……真有幾分相像,這就是所謂的夫妻相,前世的緣分,今世再聚”
“別瞎說”很少對妻子發脾氣的衛燁華不滿的瞪了她一眼
“什麼叫瞎說,本來就是嘛反正我對狄成印象不錯,穩重又有氣質,而且還會功夫如果他真的追求舒璇,我這關先通過了”沈雪琪輕聲開口,臉上帶着幾分滿意的笑容
月牙彎彎,小路幽幽,路邊的燈光輕柔灑下,落下片片斑駁樹影,偶爾幾聲秋蟲鳴叫,添夜晚別樣寧靜
狄成和舒璇並肩走在幽靜的小路上,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就這麼靜靜的走着從未和男生單獨“約會”的舒璇心中多少有些緊張,蔥白般的小手來回勾着,時尚的小鞋時不時踢幾下路上的小石子,一副期待又忐忑的小女孩模樣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哪,醞釀良久的舒璇輕聲開口:“你要走了?”
狄成停下腳步,望了望天空彎月“是該走了,離開的時間已經夠長了”
“什麼時候回來?你的家在四川哪?我的學校離四川不算遠,飛機幾個小時就到”舒璇鼓起勇氣,擡頭看着狄成
狄成輕聲笑笑,轉身看着舒璇,略微遲疑,擡手順了順她被輕風吹亂的鬢角長髮“傻丫頭,我沒有家的”
親暱的動作讓舒璇俏臉紅暈勝幾分“你不是說家在四川嗎?”
舒璇的表現被狄成清晰收入眼中,他也沒想到自己的出現竟然會引起對方感情的誤會,本想直接說出自己的身份,讓她立刻絕了這種不合倫理的情愫但是如果真的說了出來,給她帶來的究竟會是哥哥迴歸的喜悅,還是感情受挫的傷痛,內心倔強的她又會做出何種舉動,狄成拿捏不準,也不想去嘗試
也罷,讓她殘留點念想也好,反正這種感情也就是剛剛萌芽,等自己永久的離開後,時間會慢慢將其慢慢磨滅,連身影也會消散在記憶中,就像十八年前的那次分別
“我的家是在四川,但事情比較多,不經常回”
“那……那我怎麼聯繫你”
“如果有空,我聯繫你”
“嗯”舒璇輕輕嗯了聲,展顏一笑,青春與知性美感的混合讓她具魅力
“我能抱抱你嗎?”狄成微笑看着她,眼底卻有幾分傷感
輕輕咬下嘴脣,舒璇偷偷打量了下四周,然後低頭閉上了眼
將舒璇擁入懷中,兩人輕輕依偎,狄成的呼吸帶着些許顫抖,兩滴淚珠由眼角無聲滑落“丫頭”
“嗯?”沉浸在幸福中的舒璇呢喃般的嗯了聲
“答應我,你要幸福,不管發生什麼,都要幸福,好嗎?”
“嗯”舒璇輕輕點頭,不由緊了緊抱住狄成的雙手,那種安全和溫暖,讓她心生依戀
相擁片刻,狄成悄悄將眼角淚水擦拭,推開舒璇,微笑道:“好了,回去,你爸媽在等你呢”
“再多留一晚好嗎?都這麼晚了,你要走的話也沒有車啊”舒璇不捨的拉着狄成衣角
“兄弟們在等我,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嗯,我不打擾你工作,可你得注意安全哦”舒璇雖然十分不捨,但還是強作大方的笑了笑
狄成給她擦了擦溼潤的眼角,笑道:“我會的,快回去”
“記得給我打電話,也要常去看我”舒璇晃晃手指,一步三回頭的沿着小路離開
閉上眼睛,狄成顫抖中緩緩呼出口氣,自己這次回來,究竟是對,還是錯
“出來,你也看了很久了”良久,狄成晃晃頭,把心中雜念全部拋開,緩聲開口
聞言,左邊不遠處的大樹後走出個人影,路燈照射,顯出衛燁華複雜的面容
狄成簡單看了他一眼,臉上掛出幾絲禮節性的笑容,陌生而冷漠:“衛先生找我有事?”
陌生的語氣、陌生的容顏,還有陌生的背影,一股莫名的涼意由心頭升起,衛燁華彷彿瞬間蒼老嘴巴張了又張,之前已經醞釀好久的話卻硬是卡在喉嚨裡,怎麼也擠不出
“衛先生不舒服?”狄成挑眉看看他,笑容依舊,神情卻帶着拒人千里的默然
衛燁華又是一陣刺痛,悄悄深吸口氣,讓自己激盪的心平靜下來“這些年……你過得可好?”
“還不錯,這不,我活着好好的”
又是一陣壓抑的沉默,衛燁華苦澀一笑:“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舒璇她……她也……長大了”
“是啊,長大了,大姑娘了”
身爲一方巨賈的衛燁華已經沒有絲毫人前人後的威壓與氣度,張口結舌,聲音顫抖,模樣多少有些狼狽“那個……回……回家坐坐?他們……都想你”
笑容收斂,狄成目光沒有焦距的看着前方,緩聲低語:“想我?想誰?我是誰?”
“成……成兒……”積蓄的濁淚終於決堤般滾落下來,衛燁華顫動着擡起手,想要觸碰眼前這熟悉的陌生人,可淚水的滾落模糊了視線,難以捕捉到他的身影
“衛先生,回去,要是被舒璇看見你這幅樣子,是會傷心的”
“回家……坐坐……”聲音哽咽,帶着幾分哀求
狄成深吸口氣,重重呼出,仰頭望望漆黑夜幕,輕聲道:“很久以前,有個孩子在哭喊中被他的父母拋棄,在被趕出家門前,他曾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只希望能讓他再次回家坐一坐,看看家裡的擺設,看看熟睡的妹妹
衛先生,你說……換做是你,面對一個五歲孩子的哀求、哭喊,甚至是磕頭,會讓那個曾是他兒子的小孩,再回去一趟嗎?”
“我……”衛燁華痛苦的閉上了眼
狄成無聲輕笑:“不好回答嗎?我想換做任何父母,先不說會不會逐出家門,就只是那種哀求就能讓他們心軟你……爲何猶豫?”
“可能他們有其他的想法,想要……”
擡手打斷,狄成道:“我不管他們有什麼想法,也不管是出於何種目的,我只知道那個孩子後來的生活很悲慘,不到半年時間,家銷燬,養父養母、村子村民,還有那些剛認的夥伴們,一夜之間全部成爲這人間的一律幽魂唯有他僥倖存活,那年……他才六歲”
“對不起,我以爲你已經……”衛燁華的身子開始搖晃,不知是之前的綁架留下了暗傷,還是內心的痛苦摧殘着身體,雙腿開始有些難以支撐自己的身子
“你沒猜錯,那孩子死了,他已經死了”
“不他沒死,他還活着,他回來了”衛燁華顫抖着高喊,眼中帶着濃濃的期盼,當那年的災難傳回自己耳中後,自己和妻子一直生活在悔恨和自責中,每一天,每一年……如今逝去的人兒再次出現,他只想緊緊抓住,用自己的餘生彌補前生的虧欠
輕輕搖頭,狄成聲音微微發顫道:“忘記,此次相救……算是償還生養之恩,從此之後,你我恩斷義絕希望你能給予舒璇幸福,也希望你不要再和他人說起你今晚的這個……幻想”
說完,身軀前傾,狄成頭也不回的衝入密林,消失在黑夜之中,唯有點點苦澀淚水和莫名的悲痛從空中飄落
“成兒”衛燁華一聲悲嚎,重重跪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