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人。
這是一個很高尚的稱呼。
之於父母兄妹,之於子女兒孫,普遍情況下,愛人雖和自身沒有血緣關係,可卻是人一生之中,所能陪伴時間最爲長久的人。
生不同衾死同穴,生來並非同年同月,可死了也一定要葬在一起。
有所謂情侶,有所謂男女朋友,卻都不及簡簡單單一句“愛人”,來得更讓人心神搖曳。
聽着萌口中吐出來這麼一個字眼,褚妖兒兀自臉紅着開始發呆。
此時的她智商還是倒退的,所以她心中就開始想,原來阿凝對她那麼好,皆因他是她的愛人啊。
可是,愛人不該是很親密的嗎,爲什麼阿凝會跟那個故事裡完全不一樣,和她相敬如賓呢?
連親親都是好勉強呢。
褚妖兒現在完全是有問必說,化身成爲十萬個爲什麼,她立即就將這個疑問給提了出來。
萌聽了,更覺主人短期內拿下慕凝大人有戲,當即暗搓搓的繼續慫恿:“那是因爲光慕凝大人主動,可是主人您不主動啊~主人,您知道有個詞叫兩情相悅吧,現在慕凝大人全部心神都放在你的身上,你也要拿出同等的,纔算是真正的兩情相悅,然後才能水到渠成,自然就不會相敬如賓啦!”
褚妖兒恍然大悟:“阿萌你是說,我對阿凝付出的還不夠?”
對對對,孺子可教也,就是這個理兒。
萌可勁點頭:“愛情是要雙方相互付出的,不然,慕凝大人天天對您好,您卻對慕凝大人不好,時間久了,慕凝大人就會心灰意冷呀!他心灰意冷了,對您就會沒以前好,然後然後……”
畢竟是頭活了許多年的靈獸,即便以前是長在深山裡,但也看過了不少人生百態,萌忽悠起來,那叫一個上天入地引經據典,直把現在智商爲負的褚妖兒給唬得一愣一愣的。
末了,萌意猶未盡的停了話口,看向自家主人。
“主人,您聽明白了不?”
褚妖兒以十萬分佩服的目光看着她:“嗯嗯,我明白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萌頓感欣慰。
這就好,不愧姬華大人走之前,還專門給她上過不少課的,果然在這時候派上用場了。
這樣想着,萌不禁對不知身在何處的姬華大人感到十萬分的敬佩。
他怎麼就知道主人一定不會輕易接受其他的命定之人呢?
果然主人雛鳥情節什麼的,這是個硬傷啊。
萌正想着,就見褚妖兒沉思了會兒後,一臉大無畏的開口。
“阿萌,你去把阿凝叫進來,讓阿凝幫我洗澡。”
萌一聽,立即樂了,真是好樣兒的,主人真上道:“遵命,我的主人!”
然後小女孩子就一個鯉魚打挺從泉水裡跳起來,飛快的擦了身子穿上衣服,一溜煙兒的跑出偏殿了。
褚妖兒目送她離開,然後想到接下來很有可能會發生的場景,緊張得胸腔裡心臟“撲通撲通”跳得歡快。
她忍不住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心臟。
“怕什麼,爭氣點,他是你愛人。”
她小聲的自言自語,卻是感到手掌心下的跳動,根本不受控制,愈發的加快了。
這時候,眼見着慕凝還沒進來,她在泉水裡呆的久了,單衣溼透,溼噠噠的緊貼在身上非常不舒服,她往池子中心走了走,轉頭瞧瞧慕凝還沒來,她放心的將頭髮給挽到一邊,然後着手開始脫衣服。
即便只是一件單衣,但因着之前重傷等等因素,經了泉水一泡,單衣上乾涸凝固的血就融化開來,染得她周圍的泉水都是小片小片的變紅了。
“呀,弄髒了,阿凝要是看到了,不會怪我吧,我不是故意的誒。”
褚妖兒懊惱的皺了皺眉。
剛脫掉了裡衣,她伸手將因浸水而變得有些沉的衣服給從水中提起來,看着從衣服上流下來的水全是紅色的,她不由咂咂嘴:“我之前是受了多重的傷啊,居然流了這麼多血。”
話剛說完,就聽有人接話道:“嗯,若不是祭王淚,你很有可能會一睡不起了。”
她聽了,空着的手摸摸自己的眉心,隨口道:“唔,看來這滴眼淚還是很有用的,我還以爲只是個現任祭王的象徵,沒什麼用……”
說到一半,她反應過來,猛地睜大眼,身體也是僵住了。
也沒敢回頭,只硬着頭皮顫巍巍道:“阿,阿凝,你來啦?”
同時心中暗暗腹誹,阿凝什麼時候來的,她怎麼一點都沒察覺到?
身後那人沒說話,只聞言輕笑了一聲,然後便伸出手來,取走了那溼沉的衣物。
這時方纔聽見水流聲響起,褚妖兒悄悄轉頭一看,慕凝正拿着那衣服往池邊一拋,“嘩啦”一聲,衣服被準確的扔到了池外。做完這點,他轉眸看向身前的人。
恰好撞見褚妖兒正偷偷看他,那副小心翼翼生怕被發現的姿態,惹得他當即一笑,琥珀的眸中光芒璀璨,別樣的攝人心魄。
他依舊是沒穿什麼,裸着上身,此時見她正偷偷看着自己,不由伸手到她胸前:“這個也脫了。”
“啊?啊,哦,好。”
男人的手伸過來,褚妖兒直接嚇了一跳。
她一邊想躲開,一邊又不想動,轉而想起剛剛萌和自己說的話,就僵着身體站着沒動,屏住了呼吸,瞪大眼看着他動作似生疏似熟稔的,解開貼身小衣的繫帶。
最後的小衣一解,她身上就再沒什麼遮擋物了。
而慕凝似乎也是正人君子,給她衣服脫掉後,也沒做些什麼出格的動作,只隨手一招,被血染紅的泉水就自發換成了乾淨的,他再將用來擦洗的巾帕遞過去:“是你來,還是我幫你?”
褚妖兒剛想說“我自己來”,但潛意識中,她並不願說出這句拒絕的話。
加之剛剛萌剛給她上了一堂愛情指導課,她鬼使神差的開口:“阿凝,你,你幫我吧。”
說完,她低下頭去,烏髮從脖子旁滑落下去,露出凝脂般的肌膚。
慕凝看着眼前的雪白,忍不住晃了晃神。
祭王淚的修復功能太過強悍,不僅聯合慕凝的力量,一起將泥丸宮給搞定,就連她身上因戰鬥和至尊珠所造成的或大或小的傷勢,也都是悉數的痊癒了,且沒有留下一絲疤痕,這簡直就是上天的寵兒。
“妖兒,真漂亮。”
他喟嘆了一聲,指尖似撫過上好的古琴,輕挑慢捻的掠過,所過之處,留下一簇簇滾燙的火焰。
褚妖兒紅着臉不敢動,只偶爾小小聲的說一句“阿凝,好癢”,就又惹得他一笑。
溫熱的泉水不停的沖刷着身體,將那若有似無的溫度給侵刷得更加滾燙。良久,不知是誰先主動的,又或者根本沒誰主動,兩人不知不覺就面對面來,即便隔着淡淡的水霧,也無法遮掩那下面的風光。
慕凝垂眸看着眼前的人,眸光閃爍得厲害,終於是沒忍住,低頭吻上去。
這是妖兒啊,是他的愛人。
是他用盡終生都想要守護的唯一一人。
佳人在前,就算再是清心寡慾的聖人,也敵不過那回眸一笑。
他的吻同他的人帶給褚妖兒的感覺一樣,很是溫柔,徐徐圖之,且纏纏綿綿,讓褚妖兒覺得自己好像在吃棉花糖一樣,甜甜的軟軟的,味道特別好。
她立即就沉浸了進去,雙手有些顫抖,有些遲疑,卻終於是攬上他的脖子。
要說這孤男寡女赤身相對是最容易擦槍走火的,等一遭意亂情迷之後,慕凝強行剋制着自己停下來,這才發現,不知何時,竟已經將姑娘給壓在了浴池最中央的玉榻上,眼看着兩人真的要進行更深一步的動作,乃至於是水到渠成。
“呼……”
他深深呼出一口氣,擡手抹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一下。
身下的姑娘已經是要軟成一灘水,神態還是天真無辜不諳世事般,但那雙眼睛,已然是流離了最爲動人的神采,波光不經流轉,便已是勾魂攝魄,任誰看了都要被勾得三魂去了七魄。
他看着,伸手颳了刮她的鼻樑:“妖兒,可真是個妖精。”
褚妖兒茫然的回視,雖然不明白他爲什麼要這樣說自己,但回答得還是很理直氣壯:“我本來就是妖。”
她名字叫妖兒,她的稱呼也是妖主。
妖精什麼的,雖然不太符合她本質是人類的事實,但勉強也可接受。
見她果然還是一副三歲小孩的樣子,慕凝暗歎了口氣,將她從玉榻上抱起來,蹚水出了池子。
懷中的褚妖兒歪頭看他:“阿凝,你怎麼不繼續了?”
經了剛剛那番肌膚相親,她已經再沒有半分想要抗拒他的心思,甚至比起最開始神智模糊的時候,還要更加喜歡賴在他懷裡的感覺。
慕凝腳步不停,取了浴巾來將她給包起來擦乾,聞言隨口道:“你還小。”
“我不小了!”
她昂頭,揚眉,挺胸:“我十五歲生辰都已經過了,我是大人了。”
不僅東靈大陸上的習俗是十五歲成年,雲間天如此,無涯海如此,參商海上亦是如此。
再者,她又不是處子,何來還小之說?
看她這分明是小孩子不被大人認同,就據理力爭想要說服大人的樣子,慕凝又笑了,低頭親暱的咬了咬她的鼻尖:“等你神智恢復了,你再說這句話,我還能勉強應同你。”
褚妖兒知道自己泥丸宮的變化,當即就有些垂頭喪氣:“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呢。阿凝看不出來嗎?”
慕凝道:“過了這兩天,興許就好了。”
“哦。那兩天後,我可不可以去第九宮,找我父王?”
慕凝動作一頓:“我不知道神罰什麼時候回來,你若去了,可能會有危險。”
褚妖兒一聽,這話有些不對味:“阿凝,你不和我一起去嗎?”
“雲間十三宮裡我唯一不能去的地方,就是第九宮。到時你可以讓萌陪你,我進不去的。”
“爲什麼?”
“因爲神罰好像是參商遺宗的人。”
說起參商遺宗,慕凝神色不免就有些嚴肅了,連帶着褚妖兒也是跟着肅正了面容,聽他解釋道:“從很久以前開始,神罰就一直和我不對頭,後來有次徹底鬧掰,他特意記了我的氣息,專門針對我在第九宮裡設置了陣法,就是避免讓我進去。”
褚妖兒聽了,疑惑道:“你在雲間天裡是帝王境巔峰。你破解不了那個陣法嗎?”
慕凝搖搖頭。
第九宮刑罰宮主神罰,或許真的是參商遺宗安插在雲間十三宮裡的內應。
否則的話,以神罰的實力和能耐,他所佈下的陣法,如何能攔得住成名不知多少年的天尊?
也就只有從參商遺宗裡出來的貨色,才能研究出那樣稀奇古怪的東西來。
褚妖兒再問:“你是天尊。你不能彈劾他,把他趕出十三宮,在宮外下手嗎?”
慕凝知道她初來乍到,雲間十三宮裡太多事情她都是不清楚的,當即就又解釋道:“彈劾宮主,需要我和第一宮的宮主共同確定。可雪宮主常年不在十三宮裡,我想要除掉神罰,也沒那麼簡單,整個十三宮裡,至少有一半的宮主,是站在他那邊的。”
其實,所謂雲間十三宮裡的最高掌權人,天尊之位,也只是名義上對實力最強者的一個稱呼罷了。
在遇到褚妖兒之前,慕凝冷心冷情,閒散慵懶慣了,從不過問十三宮之事,只任由十來位宮主自己去搗騰,這就導致即便如今他想要處理掉區區一個第九宮主,都是因着十三宮的宮規而無法動手。
這看似是很憋屈——
但慕凝卻是明白,自己不動手的真正原因,並不是因爲那宮規條文。
他心裡清楚,他既然能認定第九宮主神罰或許是參商遺宗的人,這就絕對不會失誤。
他雖放權多年,但手中掌握着的真正力量,卻並不爲第一宮主之外的十二位宮主所知。
所以,知道神罰有着絕大可能性是參商遺宗安排過來的內應,他並不打算在這樣看似平靜,實則風雨欲來的時刻裡動手除掉神罰。
想要用神罰來放長線釣大魚,想要將神罰這枚安插過來的棋子給形成反間的局面,這就要有着足夠的耐心,絕對不能輕易的打草驚蛇,否則,那就真的沒意思了。
慕凝將這些簡單的解釋給褚妖兒聽,褚妖兒聽着,半晌幾乎是讚歎般的看他。
“阿凝,你好厲害呀。”
她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天上璀璨的星子,軟糯的話音將男人的自尊心給誇得鼓漲漲的:“如果我是神罰,我一定不會知道,原來背地裡,你還留了那麼一手,這可是扮豬吃老虎呢!”
慕凝被她誇得心裡舒坦,手撫過她的頭髮,一眨眼就給弄乾了:“好了,穿好衣服,我帶你和萌出宮去玩。”
褚妖兒點點頭:“那阿凝等我一會兒。”
說着,她就準備從紫極之鏈裡取出新的衣服來穿上。
卻被慕凝給阻止。
他手一揮,就有一件通體雪白的華麗衣裙,從殿外飄移而來。
“穿這個。”
褚妖兒看了看,這衣裙不知是用什麼材料裁剪的,初初看去,就給人一種很是輕盈的感覺。她伸手碰了碰,觸手很是光滑柔軟,特別的纖薄,像是上好的天蠶絲做成的,但分明又比天蠶絲更加的貴重。
再翻開看看,樣式也很大方漂亮,幾乎沒什麼多餘的點綴,只胸前和裙邊以銀色絲線勾勒出些許的祥雲圖案來,整體看起來簡潔又端莊,毫不花哨。
“阿凝,這是什麼衣服?”褚妖兒挺喜歡這裙子的,“看起來好漂亮,穿在身上一定很好看。”
見她喜歡,慕凝笑了笑:“這是尊後才能穿的,我讓人專門趕製的。怎麼樣,喜歡嗎?看看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話我再讓人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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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後其實就是天尊的老婆,這點褚妖兒倒很簡單就能明白。
她忍不住紅了紅臉,擡眼看他:“真的是做給我穿的呀?”
“是。”慕凝將她給推去屏風後,“快換上去吧,換好我們就出去玩了。”
一聽要出去玩好玩的吃好吃的,褚妖兒立即就發揮了她的吃貨屬性,飛快的換好這件後袍,就從屏風後走出來了。
她繫着束帶,低頭看這件裙子:“阿凝,好看嗎?”
沒聽見阿凝回話,她擡頭一看,他正盯着自己,那目光幾乎是要黏在了自己身上。
這目光讓她臉忍不住又紅了,想再問,卻是沒了之前的勇氣,只得囁囁喏喏小聲問:“阿凝,我穿這個,好看不好看啊?”
慕凝這回終於是回答了。
“好看。”
他讚道,這樣一件白裙穿在她身上,配着紫色的束帶,根本就是量身打造:“妖兒穿這個出去,絕對能吸引所有人的眼球。”
女人愛美是天性,褚妖兒也不例外。
姑娘當即臉蛋紅撲撲的笑了:“我讓阿萌給我梳個頭,我們就能出去了。”
“好。”
回到寢殿正殿,萌正在裡面扒着桌子吃水果。
見主人過來了,看那眉眼間的神采,分明是剛剛和慕凝大人濃情蜜意過,萌伸手抹了抹嘴巴,衝着褚妖兒擠眉弄眼:“主人,我們要出去玩了嗎?”
褚妖兒何來不知道萌這意思,卻是和最初神智模糊的時候一樣,竟是不羞澀了,點點頭:“阿萌,你幫我梳頭,然後阿凝就會帶我們出去了。”
萌當然應下。
等大姑娘小姑娘都搞好了後,慕凝也已是換好了一身衣服。
細看去,慕凝穿着的雖照舊是白衣,但這白衣卻明顯和之前的不一樣了。
也是在胸口以及衣襬處以銀線勾勒出祥雲的圖案,正是代表着雲間十三宮天尊的身份,亦和褚妖兒身上的後袍分明是同一個款式。
這就是標準的情侶款了。
萌衝着褚妖兒笑得分外不懷好意。
心裡頭卻是感慨萬千,能讓主人接受命定之人的其中之一,可真是不容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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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姬華大人請放心,既然她都答應了他,那就一定會將他吩咐的事情都給辦好,絕對不會出現任何的差錯!
三人這便出了雲天殿。
甫一出了高塔,就見塔前廣場再往前,不屬於雲天殿區域的地方,竟是黑壓壓的圍聚了一大批人。
褚妖兒一手牽着萌,一手挽慕凝的胳膊,居高臨下的好奇的看着那些人。
她在看着那些宮人,那些宮人也正看她。
包括十一位宮主,即便之前已經見過了她,但此刻,看着身穿尊後後袍的她,當即一個個都是變了臉色。
尤其是第五宮仙樂宮主仙琉月,眼睛一下子就變得赤紅了。
尊後後袍,終於是被天尊給差人制作出來。
可穿上它的人,卻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