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沈文卿神色凝重的樣子,鳳瑾看了一眼杵在一邊一動不動,一點眼色都沒有的蘇晚,冷冷道,“蘇右使,退下吧!”
“馥左使的事……”
“朕以後還想和死門合作,答應你們的就一定會做到,君無戲言,退下吧!”
蘇晚不太想離開,門主命令他一定要想辦法接近女皇,查出女皇身上綠色紋路的秘密。
見他磨磨蹭蹭的,鳳瑾冷哼一聲,無名出手了,蘇晚見狀不妙,立即施展輕功,如一陣風般往外竄去,一眨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綠衣,關門!”
綠衣關緊門。盡職盡責的守在外面。
屋子裡,沈文卿向前一步,低聲道,“陛下,天和禪師雲遊回來了!”
鳳瑾聽過天和禪師的大名,傳聞他能通鬼神,知天命,觀前世今生。
鳳瑾不知道天和禪師是不是真如傳聞中那麼有本事,但鬼神之事屬實,也許中原大陸真的有能人異士能通鬼神,這個天和禪師說不定就是其中一人。
但鳳瑾並未把他放在心上,語氣淡淡的。“他本就是大相國寺的僧人,回來有什麼奇怪的?”
沈文卿看了鳳瑾一眼,欲言又止。
見他如此,鳳瑾長眉微微一擰,“有話直說,在朕面前不必遮遮掩掩的。
“是,陛下。”
沈文卿臉色有些許不自在,他始終做不到像無名一樣,隨性自在的和女皇相處,“天和禪師雲遊回來,一點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一踏入京城,還沒回大相國寺,就被相府的人請了過去,據探子回報,是爲了裴瑜嚇傻一事,裴相懷疑這件事另有隱情!”
鳳瑾梳頭的手微微一頓,眼神頓時變得銳利深沉,沉默良久,鳳瑾繼續梳着長髮,像是不經意的問道,“那個天和禪師真的能通鬼神,知天命,觀前世今生?”
“天和禪師是得道高僧,據說是可以,不過文卿不曾親眼見識,不敢斷定。”
沈文卿觀察着鳳瑾的臉色,女皇之前形如鬼魅的樣子,還歷歷在目,沈文卿感覺女皇身上隱藏着不爲人知的秘密,那一夜裴瑜嚇傻的事,他也聽到了消息。
當時裴瑜大叫着‘鬼啊,有鬼’,很多宮人都聽見了,當時沈文卿不懂。後來看見女皇滿身詭異綠紋,瞳仁赤紅的模樣,頓時明白了,想必裴瑜是無意間撞見了女皇這副樣子。
鳳瑾放下玉梳,神色平靜得很,可那雙眼裡寒光閃爍浮沉。昭示着她內心的不平靜,“這件事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臨離開前,沈文卿的目光,似是不小心的落在鳳瑾白皙修長的脖子上,紫紅色的吻痕星星點點,刺眼得很,沈文卿眸光暗了暗,低着頭恭恭敬敬退下。
相府,書房。
裴琇虛弱的坐在椅子裡,臉色蒼白,他面前不遠處站着一位身披袈裟。戴着佛珠的禪師,正是大名鼎鼎的天和禪師。
“如何?”
天和禪師欲言又止,裴琇深沉陰鬱的眼神掃過他寶相莊嚴,俊逸祥和的臉,“直說便是!若說了不中聽的,本相也不會怪你。”
天和禪師默然片刻,緩緩開口,“五公子的癡傻已經無力迴天了,請恕貧僧無能爲力。”
“爲何?”
裴琇臉色沉了沉,天和禪師悠遠寧和的眼神,在裴琇臉上停頓片刻,便移了開來。輕聲道,“五公子被人抽走了一縷魂魄。”
裴琇眉心擰緊,“什麼意思?”
“人有三魂七魄,如今五公子只有三魂六魄,被人抽走了一魄,魂魄不完整。五公子纔會變得癡傻。”
裴琇臉色一變,眸光冰冷陰鬱,天和禪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看相爺的神情,貌似已經知道是誰做的。”
當時在場的只有無名和女皇兩人,必定是他們中的一個!
“禪師不必管這個。本相只想問禪師一句,如果抓到動手的人,瑜弟還有救嗎?”
天和禪師搖了搖頭,“魂魄離開身體太久了,就算沒有被動手的人毀掉,也早就變得虛弱無比。就算把那一縷魂魄找回來,也於事無補。”
“所以,本相唯一的弟弟,一輩子只能做個癡兒?”
裴琇聲音凌厲陰鷙,天和禪師沒有言語,默認了。
裴琇臉色頓時陰沉得滴水,天和禪師一雙長眉微微一擰,又舒展開來,“貧僧能否問一句,對五公子動手的人是誰?”
“這件事本相自己會解決,就不勞禪師費心了。”
“貧僧並不是想幹涉相爺和他人的仇怨,只是抽取他人魂魄。是違逆天意的邪術,爲防止有更多的人遇害,貧僧必須找到此人,除掉他。”
裴琇沒有回答,只是讓裴忠送客。
看他這樣,天和禪師便知不能從他這裡得到答案了,只能告辭離開。
天和禪師剛出了相府大門,正要回大相國寺,突然目光如炬的看向某個方向:好重的陰氣!好強烈的邪氣!
相府裡,裴忠送走天和禪師後回到書房,扶着裴琇回臥房養病歇息,“相爺剛剛爲什麼不把自身的狀況,和天和禪師說一說?”
“本相考慮很久,還是不願讓外人知道這個秘密,萬一天和禪師將來拿這個秘密要挾本相呢?”
“禪師是得道高僧,不會這麼做吧?”
“得到高僧?”
裴琇冷哼一聲,語氣不屑,“本相剛剛提出給大相國寺的菩薩重鍍金身的時候。天和可沒有拒絕!”
裴忠皺了皺眉,剛要說什麼,突然有小廝急匆匆跑進院子,“相爺,管家,女皇陛下來了!”
裴琇和裴忠相視一看。裴琇神色冷了冷,“她來做什麼?”
小廝原以爲女皇陛下來相府,自家主子一定會倍感殊榮,可看相爺的神情又不像,小廝小心翼翼的賠着笑回道,“說是來探相爺的病。還帶了重禮。”
裴琇本就病勢沉重,昨晚上又在城門口吹了那麼久的冷風,站了那麼久,一回到相府休養了整整一夜還沒有緩過勁來,剛剛和天和禪師談話都是硬撐着的,現在,女皇又來了!
裴琇本想說不見,想到天和禪師說的話,又改了主意,“請陛下去正廳喝茶!”
鳳瑾在正廳喝完了一盞茶,裴琇纔在裴忠的攙扶下吃力的走進來。
“臣,裴琇。參見陛下。”
裴琇剛要下跪,已被鳳瑾扶住,“裴卿爲國爲民勞心勞力,這才累得病倒,用不着那些虛禮了。”
裴琇止不住在心底冷笑,昨晚上女皇可不是這麼說的。
君臣倆一人坐上首。一人坐下首,一連喝了三盞茶,鳳瑾把話繞來繞去,就是不說正題。
裴琇一面硬撐着,褻衣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浸溼,一面暗中觀察着鳳瑾和無名,猜測着對裴瑜下手的人是誰,可他們兩人看起來都正常得很,裴琇毫無頭緒。
最後,是裴琇撐不下去了,提着最後一口氣問道,“陛下今日來相府,到底爲了何事?請陛下明言!”
“朕想問裴卿要一個人!”
“誰?”
“馥郁!”
裴琇看向裴忠,“馥郁是誰?”
裴忠搖了搖頭,“老奴也不知道。”
“死門左使馥郁,之前行刺裴卿的女刺客,現在被裴卿關押在地牢中,朕之前委託死門幫朕辦一件事,死門的條件便是要朕救出這個馥左使。”
鳳瑾和盤托出,裴琇這才明白過來,眉心擰緊,“微臣和死門無冤無仇,他們爲何要派人刺殺微臣?”
“這朕就不知道了,也許是裴卿這些年得罪的人。想要裴卿的命呢?”
鳳瑾漫不經心的說道,蘇晚說過,馥郁刺殺裴琇跟她有關,也不知真假,也許是蘇晚故意這麼說,想要她盡心盡力營救馥郁,也許……是真的。
裴琇眸光微微一閃,“陛下想要馥郁,拿什麼來換?”
“金銀珠寶,田產美人,裴卿儘管開口!”
“這些東西都不是微臣想要的,微臣只想問陛下要一個人。”
鳳瑾端茶的手微微一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