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離抓的藥總共是六付,但他沒有將他們分開來,而是直接裝進了一個大藥包裡,以至於這個男人直接就將所有的藥材一股腦的倒進去,那味道自然濃郁的很。
最後這個男人煎出了一大海碗的黑色的藥汁,他看見那黑乎乎的一碗,嫌棄的恨不得到進下水溝裡,但最終他還是忍住了,他深呼了一口氣,捏住鼻子,端起碗就這麼灌了下去。
喝下去的第一口,他就感覺一股銷魂的味道縈繞在他的口腔,讓他下意識的想要嘔出去。怎麼會這麼苦!?
以前那個小女孩煎的藥分明是甜中帶着苦味,甚至讓人感到清涼,這碗藥實在是太不一樣了!
他糾結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將藥灌了下去,咕嚕咕嚕咕嚕,那麼一大海碗,硬生生的被他一口氣喝了下去,到了最後,他感覺自己的味覺都要麻木了。
喝完藥之後,他就一臉痛苦的躺在牀上,就連牀上也滿是中藥苦澀的氣息,他使勁的吸着氣,卻發現再也聞不到以往的那種讓他興奮瘋狂的血腥氣息,他這才感覺到,自己或許是做了一件錯事。
而這副藥的效果確實不錯,這個人在痛苦了一會兒之後,居然真的睡着了,但在睡夢裡,他卻看到了以前被他做成藝術品的那些人。
他們一個個的走到他的面前,咬着他的肉,喝着他的血,他覺得十分的痛苦,但又有一種隱秘的快感,從心臟的深處涌了出來,最終,他在極致的痛苦與極致的快樂之後醒來。
他看着自己狹小偏僻的出租屋,居然有了一瞬間的遺憾,不過遺憾過後就是更多的興奮。
他再一次在傍晚時分來到了長離的診所裡,要求長離再替他開一副藥,長離目光有些奇異的掃過這個人,然後若無其事的問道,“昨天交給你的藥,你已經用完了?”
男人點了點頭,長離沉默了一瞬,就反過身去給他抓藥,這一次他抓的劑量又多了一些。
然後對男人說,“看來這副藥十分切合你的症狀,你可以將它煎的濃郁一些,這樣或許見效更快。”
濃郁一些,男人的臉上閃過一抹猙獰,但最後他還是配合的點了點頭,他總是喜歡一些與衆不同的東西。
長離着那人好像消瘦了一些的背影,嘴角緩緩的彎起,露出一抹帶着絲詭異的笑容,而這一次,小貓蹲在他的身邊,與他一起微笑,這一人一貓露出這麼相似的表情,讓診所裡的客人們不由得會心一笑,他們感覺這溫馨極了。
蘇於惜也是這樣認爲的,她和喬治又在傍晚時分踏足了長離的診所,正好看到了這一幕,喬治眼睛一亮,就去逗貓了,而蘇於惜則是請長離替她把脈。
這次長離沒有拒絕,他得出來的結論依然與以往一樣,胎相很好,只需要好好保養。
確定了自己的情況,蘇於惜就默默的離開了長離的桌案間,沒有再糾纏長離,可她也沒有離開,而是在診所裡做一些瑣碎的小事。
她似乎是想要以這樣一些小事來打動長離,讓長離收下她,可長離看着她的動作,卻只感覺無語,傍晚時分,所有的收拾工作差不多都已經做好了,蘇於惜再去動手動腳,不過是打亂他原先的安排。
更何況就算她要展示自己的決心,也應該早晨來,早晨來看着長離是如何的炮製藥材,詢問病情,這樣才能學到一些東西,而傍晚來又有什麼意義?
真不知這位蘇女士是真的愚蠢,還是粗心大意,或者說這兩者都有,或者說都不是。
她會這麼做的原因,應該是出自於她那極致自我的認知。她認爲只要是自己以爲的付出,那就是付出,只要是自己以爲的犧牲,那就是犧牲,只要自己下了決定,那人家就得接受。
可她完全沒有意識到,有些付出只會給別人帶來麻煩,有些犧牲在別人看來不值一提,有些決定與別人全無關係,她做的一切,不過是自作多情罷了。
偏偏他還陶醉在這種自作多情之中,叫都叫不醒,並且妄想將其他人也拖到這虛幻的夢裡,與她一起沉淪。
可長離並不是這麼愚蠢的人,他一直都很清醒,清醒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想做什麼,應該做什麼決定。他不會爲蘇於惜改變自己的計劃,也不會讓蘇於惜影響到他。
有時候在自己看來,自己是其他人生命中必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但在對方看來,他僅僅是他生命中的過客,將自己看淡,看輕,或許是成長必備的一種要素。
而蘇於惜顯然不具備這種要素,她自顧自的忙着,付出着,完全沉醉在她的夢裡,也不管其他人異樣的目光。
喬治在看到這一幕之後,就尷尬的向着長離道歉,他能夠看出來這位葉醫生是一個領地欲十分強大的人,他或許並不喜歡其他人在他的領地裡動手動腳,而大多數的西方人,也都有這樣的一個意識,所以喬治並不認爲這是錯誤的,他反而爲蘇於惜的行爲感到羞愧。
東西兩方,不論是思維形式與思維認知都有着一些不同,而蘇於惜顯然是沒有轉換過來。
半個小時後,長離關上了診所門,蘇於惜與喬治站在街道上看着那一人一貓漸漸的遠去,陷入了沉默。
溫暖的陽光漸漸離他們而去,一陣陰涼的風吹到他們身上,讓他們感到一陣寒涼,最後喬治沉默的說了一句,“我們應該走了。”蘇於惜點了點頭。
陽光將不同方向的三人劃分盡完全不同的兩個區域,讓他們感覺,他們和那一人一貓彷彿是兩個世界的人。
回到家中,長離又如同以往的一樣,處理着一些雜事,而小貓卻蜷縮在一個角落裡,靜靜的思考着自己的貓生,今天在陽光下嬉戲的時候,他突然感覺這樣的生活也不錯,當然,如果沒有那個大魔王時不時的折磨他,或許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