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在深宮之中磋磨,在廟宇中青燈古佛,她接觸的最多的便是香料。
今生身居高位,種種奇香亦如走馬觀花,她花費了十幾年細細的琢磨,一點一滴的將這些香料滲透入帝王身側。
蝕骨的香味就這般慢慢的浸淫到了帝王的骨髓裡,讓他一日比日虛弱,一日比一日的更依賴與她。
她也時常在想,帝王對她,究竟有多少真心,來自於她刻意算計的來的榮寵,究竟又能夠保留到何時?後宮三千佳麗,常伴君旁的只她一人,世人常嘆她榮寵無雙,可這榮寵亦有如於行走於萬丈高空,稍不留神就能摔得粉身脆骨。
依賴於外物產生的真心,也終將隨着外物的離去而消失,這麼多年,她早就沒有了回頭之路
帝王與她相處從不避嫌,更是與她同居一處,多年的侵害,帝王的身體早就積弱良久。
三年之前,驟然加重,帝王不堪重負,病倒牀榻,偏偏四方來犯,朝廷內憂外患,容不得帝王懈怠,長期操持之下,本就爲難的病症一發不可收拾,直至今日。
現如今,太子以漸漸長大,雖是由皇帝親自教養,但血脈親情無法斬斷,太子正好趁他父皇病弱之時監國,執掌天下權柄,待得權勢穩固之後,便送走陛下,她自可尊封太后,無人可制!
她在深宮之中經營了十幾年,現如今,內宮以被她牢牢把持,千羽衛統領亦效命於他,只待改天換日之時,便是她尊榮無限之日。
在入宮之時,刻意大病一場,弱化了相貌,淡去衆人的嫉妒,任由宮人將她分到了偏僻的宮室,與皇帝相遇,一眼便認出前世的夫君。
此時的他尚且年少,她曲意逢迎,她刻意鑽營,便是爲了讓他傾心於他,果不其然,三月之後便是封妃旨意。
自古帝王無真心,待她容顏老去,帝王又能有幾分眷顧,她不信這虛無的真情,她只信手中的權利!
打壓妃嬪,打壓皇后,這後宮之中從來都是你死我活,自她踏入這宮牆那一刻,前世種種思戀已化作塵,她再不會癡癡地等待,再不會寂寞宮牆獨白頭!
她本想在她榮寵之時,提攜白長離一二,讓他爲她所用,不想白長離竟是直接離去,遊歷天下,而她三番五次的查找已是引起帝王的主意。
在三年前得知帝王與白長離相見,便是心中一沉,她並不認爲帝王對她所做的事一無所覺,既然如此,那便先下手爲強!
皇帝沒有等到她的回答,便不再問詢,他輕輕地咳了幾聲,側過頭去,不再看這個相伴了進二十年的女人。搖了搖一直放在手邊的鈴鐺,清脆的聲音迴盪在空蕩的宮室,雲貴妃有着不容錯失的驚愕。
一隊身着黑衣的衛隊走入了室內,沉默的跪在地上,在皇帝揮了揮手之後,衛隊便將尚且處在驚愕之中的貴妃拿下。
在這一刻,貴妃心中恍若被流星砸中,忽然間明白了過來,爲什麼計劃進行的這麼順利,堂堂千羽衛的首領,皇帝貼身的大太監也隨隨便便的被買通,爲什麼御舍監凡事都輕輕放過,原來一切都掌握在皇帝的手中。
她在千羽衛的手中掙扎,回過頭看向瞭望着她的皇帝,清麗的眉眼中是一如既往地倔強,她堅定地道,“我不後悔,從不後悔!”皇帝不再多言,就此閉目。
在貴妃被帶離之後,自旁邊的暗室內走出了一位少年,不過十五六歲,眉眼間帶着點青澀,但雙目流轉之間隱隱透着精明,他看着牀上的帝王,眼中盡是關切之意,以及一絲氣憤與傷感。
他衝到榻前,悲傷地問候了一句,“父皇!”
他不明白,父皇已對他母妃榮寵之際,甚至還封他爲太子,待得父皇百年之後,便能封爲太后,成爲這世間最爲尊貴的女人,榮極天下,爲何還要如此行事!想比起其那些寂寞宮牆無人問津的女子,他的母妃是何等的幸運!
可是這份幸運卻被她隨意的揮霍掉了,不管是什麼幸運。
病榻上的皇帝欣慰的看着他的長子,咳嗽了兩聲,無事。對這個兒子循循教導了一會後,便難以支撐的沉沉睡去。
太子是由皇帝親手帶大,父子間感情極好,與其他的兄弟姐妹相比,他更親近父皇。
他尚未成年,對於事實總還有一絲天真,因此對於他母妃做出這等事,他的心中並不是大業未成的遺憾,而是深深地慶幸。
相比起他老練的父皇,他這個太子尚未執掌權柄,若是父皇當真離世,朝中羣龍無首,四方蠻夷作祟,他又則能馴服那些精明的朝臣,又怎能平定四方的戰亂,又怎能不致使大權旁落,皇室受制於人。有怎能令天下安居樂業,再續太平盛世!
三日之後,皇帝身體好轉,便命太子臨朝聽政,處理國事,盛極一時的雲貴妃被皇帝打發到宗廟之中,爲皇室祈福。
三年後,皇帝駕崩,太子繼位,太子加封嫡母爲太后,生母加封道號,任他幾位兄妹哀求,也不曾爲貴妃加封太后尊號。
直至多年後,貴妃老死於道觀之中,皇帝亦請出先皇遺旨,貴妃不得隨葬帝陵。
白長離在這方世界活了五十多年,見識了江南煙雨,見識了大漠煙雲,聽過海潮澎湃,亦聽過塞上牛羊伴長歌,四方天地走遍,萬水千山踏過,他的醫書在一次又一次的總結完善中徹底形成,在他百年之後將其放入白氏宗族保管。
在朝代更迭,戰火紛飛中,這卷醫書依舊保存完好,成爲白氏宗族的不傳之秘,在新朝建立之時,皇帝下令總結天下醫書,編撰醫典之時,被獻入宮廷。
多年以後的後世,考古學家在帝王陵寢中發現了這一卷醫典,奉若至寶。
在全力研究之後,白長離所留的一卷醫書是其中研究價值與使用價值最爲高的存在,書中的許多藥方於全國各地留存的藥方十分相似,隱隱之中更加完善。
在考古學家的查證之下,留下藥方之人與著書之人確爲同一人。自此,世界聞名,中醫史則更爲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