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諾一聽笑了, 拉住匆忙要走的李玥然,“你急什麼, 就算真出了什麼事, 還有我呢!不怕!”他早就對安家不滿了, 之前忙着手術的事,好容易現在有空了, 他還想着什麼時候抽出時間來好好和安家算這筆賬呢!
現在得知艾老太太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正好,讓她先去安家打前鋒。安家自詡書香世家,正好, 讓艾老太太脫下他們虛僞的面具來。
安家位於d大的教師宿舍樓裡, 裡面住的都是d大的老師教授們,這裡環境清幽,地段良好,交通便利。再加上艾紅開了家公司,有錢, 一口氣買了兩套房子, 打通了,改成複式的,上下兩層加起來總共有三百多平。安父退休前是教授,安母也是d大的老師, 一家子母慈子孝, 婆媳和睦, 在這邊名聲不錯。
張文妹下了車, 得知安家就住在這個單元裡,冷笑了一聲,捲起了袖子,拿着瓶裝水喝了一大口,潤潤嗓子,然後雙手叉腰開始罵了起來。
“安橋你個混賬王八蛋,你忘了你當初上我們家求親的時候是怎麼說的嗎?你說你願意入贅到我們艾家,我當家的才肯將艾翠花這個沒良心自私自利的東西嫁給你。當初知青返鄉,也是你跪在我們老兩口跟前保證,說給你半年時間,你一定會把寧寧接回去。結果呢,你和艾翠花一走就是十五年,每年除了按時打錢,一個電話都沒有!你們還配當人父母嗎?還有安家那兩個老不死的,大清朝都亡了多少年了,你們還來封建殘餘那一套啊,重男輕女!哦,孫子是你們的掌中寶,孫女就不是人了嗎?你們憑什麼讓我家寧寧替你的寶貝孫子去捐腎?好處都是你們安家得了,安橋升了副教授,艾翠花的公司賺了錢,只可憐我苦命的外孫女,被你們騙來了京都,結果活生生沒了一個腎!”張文妹的一番話信息量實在太大,圍觀的人們有些應接不暇。
“老太太,你說的安橋我們知道,這艾翠花是誰啊?”圍觀的人羣中有人問到。
“艾翠花就是我那自私自利的女兒,現在改名叫艾紅!你們來給我評評理,有這樣的道理嗎?安家那兩個老東西,重男輕女,這麼多年對我家寧寧不聞不問,哦,後來安家遇到事了,他家的寶貝孫子要給人捐腎,結果他們捨不得,想起我家寧寧來了。讓艾翠花那個混蛋去鄉下帶走了我家寧寧。我家寧寧滿含希望而來,卻被這所謂的親人傷透了心,答應替安軍捐腎,前提是和安家斷絕關係。我家寧寧大氣,可我不能讓我外孫女白白被人欺負。安橋成了副教授,艾翠花你賺了大錢,那我苦命的外孫女呢,就被安家人丟在外面,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還有沒有天理王法了啊!”張文妹哭道。
“我就說呢,安橋的副教授評了幾年了,也沒評上,怎麼今年就評上了。老胡,論資歷,論能力,比安橋不強多了,我還以爲是艾紅給領導送禮了呢!原來是賣女兒得來的啊!”人羣中議論紛紛起來。
安父安母早就聽到了動靜,卻羞於下樓和張文妹對質,只能氣急敗壞的給艾紅打電話。
艾紅和安橋急匆匆的趕了回來,正好看到人羣中間,張文妹唾沫橫飛的說着以前的事,中間夾雜着種種不堪入耳的唾罵。
艾紅面色漲紅,擠到人羣中間,“媽,你怎麼來了?你這是在幹什麼啊!有話回家再說。”
“回家,回哪個家?我可不敢去安家。寧寧就是被你帶到了安家,如今不知死活,你把寧寧還給我。”張文妹一把揪住艾紅的衣領,唾沫都濺到了艾紅的臉上。
艾紅恨不得死了纔好,她這輩子都沒這麼丟過人。一直以來,她都是人羣中的焦點,她公公婆婆知書達理,她老公是大學老師,她自己事業有成,長得又漂亮,什麼時候這麼丟人過。
安橋也面紅耳赤,丈母孃的厲害之處,當年他在鄉下的時候,領教過很多次了。他害怕。可是看到這樣的情況,只能硬着頭皮走上前來,“媽,寧寧的事是個誤會,有什麼話我們回家再說吧!”
張文妹鬆開艾紅,啪啪打了個安橋兩個耳光,“誤會,什麼誤會?我就問你,一樣是你的子女,安軍也能配型成功,你爲什麼不讓安軍去給人捐腎?寧寧給人捐腎,爲什麼的好處的全是你安家,我家寧寧呢!”
“媽,你怎麼打人呢!”艾紅尖叫着衝了上來,“老公,老公你沒事吧!看什麼看,你們都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
安橋被丈母孃打了,也不敢還手,還得陪着笑臉,“媽,你消消氣,寧寧的事待會我跟您說。您先跟我們回家再說好不好?”
“別喊我媽,我沒你這個虛僞自私的兒子!你也別喊我媽,我女兒艾翠花十五年前就死了。寧寧和你們斷絕了關係,我也和你們斷絕關係!我今天來,只是給寧寧出口氣的。你們安家是書香世家,我們高攀不起,以後別再聯繫了!”張文妹見好就收,她今天來單純就是爲了出口氣的。寧寧雖然沒了個腎,但聽說是她自願捐腎的,對方如今也肯負這個責任,答應和寧寧結婚,看樣子,對方對寧寧挺上心的,家世也不錯,她也能放一半的心了。只是咽不下這口氣,非得揭穿安家的虛僞面具才行。
張文妹鬆開手,哼了一聲,往前走去,圍觀的羣衆自覺讓出一條路來,張文妹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出去。圍觀的羣衆紛紛鼓起了掌!
艾紅趁着這個時候拉着安橋趕緊上樓回家。
“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是不是你媽?她怎麼知道這事的?還鬧上門來了?不是說沒人知情嗎?太丟人了!”安母氣的心臟病又要犯了。
安父也面色鐵青,安家的臉今天算是徹底丟完了。以後安家在這個小區還怎麼待下去。
“爸媽,你們別生氣,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我的確沒和任何人說過啊。會不會是寧寧?”艾紅無奈的說道。
“我就知道這個丫頭不是個好的。對了,手術到底做了沒有?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安母怒道。
“應該已經做了吧!要不然事情也不會這麼順利,安橋的職稱,我的公司。”艾紅低下了頭。
“今天被你媽這麼一鬧,以後我們還有什麼臉面出門?真是,八輩子都沒這麼丟過人!哎呦,我的心臟啊!”安母捂着胸口叫道。
“媽,您別生氣啊,既然您覺得不好出門,不如我們搬走吧!我在世紀嘉園那邊買了套房子,是複式的,上下兩層,兩百多個平方,什麼都裝修好了,隨時可以入住。”艾紅試探着問道。她早就不想住在這裡了,房子老舊,又沒有電梯,離公司又遠。
安母沒有說話,安父想了想,“搬!”不搬也不行啊,小區裡的住戶都知根知底的,今兒鬧了這麼一出,他們也沒臉在這小區住下去了。眼不見爲淨!搬!
張文妹被接到暢園,第一眼看到李玥然,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你膽子肥了啊,居然不跟我說一聲就擅自做主,那可是一個腎啊,你媽缺心眼你也缺心眼嗎?你怎麼就答應了呢!啊,你是不是找死呢!”
程諾有些心疼的看着李玥然被揪住的耳朵,李玥然眼神示意他不要過來。
等張文妹氣消了,又拉着李玥然心疼着,“我可憐的寧寧,嚇壞了吧?安家那羣壞心眼的東西,我剛纔下手還是太輕了,我應該多打幾下的。你身子怎麼樣啊,恢復的如何啊?醫生說什麼了沒?趕緊跟我回去,外婆給你好好補一補,京都這鬼地方以後都別來了。”
李玥然尷尬的衝着張文妹笑了笑,“外婆,他們沒和您說嗎?我要嫁人了。他說,他拿了我一個腎,就要對我負責,我們打算過幾天就領證,所以才接您來的。”
張文妹看了程諾一樣,拉着李玥然躲到一邊,說起了悄悄話,“路上那兩個年輕小夥子跟我說了,這人雖然條件不錯,可是一看就病歪歪的樣子,怕不是長壽之相,寧寧啊,要不你再考慮考慮?”張文妹眼淚都快出來了,她可憐的外孫女,怎麼就這麼命苦呢!雖然路上那兩個年輕人跟她普及了一下醫學知識,她知道少個腎死不了人。可是,到底身上少了個東西啊,怎麼能和正常人一樣呢!
“外婆,我真的沒事,他對我很好的。他家又有錢,嫁過去以後,也不需要我做事。況且,我救了他的命,他一家子對我都好得很,尤其是他媽,比我親媽對我好多了。”李玥然知道張文妹擔心什麼,便直截了當的說道。
張文妹想了想,也是啊。“可是咱們家和他們家們不當戶不對的,他們會不會看不起你對你不好啊!”就跟安家一樣!
“不會的,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的命都是我救的,哪敢對我不好。”李玥然哄了半天,張文妹的態度總算緩和了些。
那邊,程諾也知道了張文妹在安家樓下大顯神威的事,不由得抹了抹額頭上不存在的汗珠。
張文妹在暢園住下了,她要好好考察一下未來外孫女婿,如果他對寧寧不是真心的好,再怎麼她也不會同意他們的婚事的。
而三天後,安家在凌晨時分靜悄悄的搬走了。
可是人是搬走了,可關係還在那裡啊。這幾天,安橋在學校的時候,總是感覺同事們還有學生們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大對勁,經常一羣人湊在一起說話,自己一進門,就一句話不說,一鬨而散了。
安橋一開始還不明白怎麼回事,還是一個和他交好的朋友說的,“安橋啊,不是我說,你們家怎麼能做出這種事呢!**可是說過,婦女能頂半邊天,現在的國策是生男生女都一樣,你們家怎麼能重男輕女成這樣呢!你爹媽糊塗了,你也跟着糊塗了?聽說了嗎?有人寫匿名信舉報你了,說你能評上這個副教授有貓膩,要求組織上認真調查。你趕緊想辦法消除影響吧,最好讓你女兒出面,說只是個誤會什麼的。否則的話,情況對你不利。你也真是的,就算重男輕女,也要放在心裡啊!”友人說完了,搖頭晃腦的走了。
安橋面紅耳赤的站在那裡,感受着來往行人的異樣眼神,恨不得有個地洞能鑽進去。
安橋不想再在學校裡待下去了,顧不得其他,趕快回家了。自從回來以後,安橋一直走的順風順水,從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一夕之間,他形象全無,卻不知該怪誰?怪母親?不,是他自己太懦弱,怪女兒?女兒何其無辜?怪丈母孃?他不敢!被丈母孃的陰影籠罩這麼多年,他沒這個膽子怪丈母孃!要怪,只能怪妻子!
是的,艾紅!是她拍着胸脯保證,絕對不會讓丈母孃和大舅子們知道這件事情,也是她,說她一定會說服寧寧,一切都會很順利,沒人會知道內情。如今呢?所有人都知道了。
安橋帶着怒火回家了,而一回家,安軍正在臥室裡發瘋。安母坐在沙發上淌眼抹淚的,安父則在安慰安母。
“爸媽,又怎麼了?”安橋忍氣說道。
“於家欺人太甚!當初說好了的,我們家給於家大少捐腎,明佳就和軍軍在一起的。結果今天軍軍在法國留學的同學打電話告訴軍軍,說於明佳在法國和一個男人訂婚了,你說,他們這不是騙婚嗎?軍軍接受不了這個打擊,正在鬧呢!”安母哭訴道。
“呵呵!”安橋冷笑幾聲,往房間走去。就算是於家騙婚又能如何,你敢上門去鬧嗎?再說了,於家當初說的可是,如果安軍答應給於大少捐腎,就答應讓於明佳和安軍繼續交往,只是交往,又沒說結婚,談何騙婚。
“站住,你這是什麼態度?”安父不高興了,“還有,這才十點多,你怎麼就回來了,今天沒課嗎?”
“爸,您也知道這才十點多,安軍呢?他學校沒課嗎?您也別總是管我,好歹也管管您孫子。就他這樣,文不成武不就的,以後怎麼辦?”安橋回過頭來說道。之前還想着如果能和於家攀上關係,有於家的扶持,或許安軍以後不愁沒出路。如今看來,呵呵,一切都是白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