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平猶豫地看向白曦的方向。
小殭屍漠然而立, 看起來眼裡殺氣……
大概是幻覺吧。
好殭屍不生氣。
白曦:“都吃了吧?”
竟然敢冒犯千年殭屍公主殿下的尊嚴,這忍了還是殭屍麼?還不如去做人類!
零零發:“等等!”
白曦沉思了一下:“你說得對。”
紅衣如火, 面容美貌的小殭屍僵硬地走到了高挑英俊的男人的面前, 微微傾身, 把自己的小腦袋湊過去。
零零發:“……你幹什麼?”這又是什麼騷操作。
白曦冷笑了:“再給他一次機會。再掐我的臉, 就有藉口吃了他!”這個該死的道士!
零零發震驚了:“吃人也要釣魚執法了麼?!”直接上去一口啃了就完了好的麼?
白曦哼了一聲, 帶着幾分驕傲地表示:“這道士說我是好殭屍, 好殭屍不胡亂吃人。”所以一定要給自己吃掉這道士一個非常名正言順的藉口。比如說冒犯殭屍小姐, 這三番兩次就掐自己的臉, 這多大的罪過呀,就算往後那什麼茅山派發現了自己幹了什麼, 可是也沒借口斬妖除魔不是?他們應該覺得羞愧門下竟然有如此喪心病狂的弟子!小殭屍不大的小腦袋瓜兒裡都是美滋滋的好主意, 零零發在沉默了很久之後,發出了飽經滄桑的感慨:“曦曦啊……”
這智商……還是趕緊被斬妖除魔吧。
小殭屍面無表情地歪頭等待。
這樣的好機會怎麼可能被放過。
展恆覺得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伸手又掐了掐她的另一側臉頰。
展平嫉妒死了,綠毛兒軟趴趴還滴水地蓋在頭皮上,急忙湊過來叫道, “也給我摸摸!”他才伸到半路的賊手下一秒就被他堂兄給拍掉了, 男人目光冰冷地掃過一臉委屈的小青年,冷哼了一聲, 擡了擡下顎不悅地說道,“對女人動手動腳, 你真是越來越不知道分寸!”他在堂弟震驚委屈控訴的目光裡, 視線卻全都落在了面前愣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的小殭屍的身上。
她的臉是冷的。
也完全沒有看起來的那樣柔軟。
可是卻掐起來手感很不錯。
白曦卻在這兄弟倆的對話中也很震驚了:“他竟然真的又掐我!”
零零發:“……嗯。”垃圾靈靈八, 是不是知道這一世這殭屍智商感人……那個什麼,這千年都只知道修煉的小殭屍還真的大概傻了點兒,所以垃圾靈靈八才神隱,藉口什麼查資料就把它給扔出來了是不?
好的,既然靈靈八不仁,休怪零零發不義,等出了這古怪的小世界,看它不匿名舉報這垃圾十佳系統的。零零發就在心裡發狠,一邊問白曦,“那不正中你下懷了麼?你還不趕緊吃了他?”
白曦吭哧吭哧地去看男人身後揹着的那千年桃木劍。
茅山派,行的。
一個弟子而已,要不要給這樣強大的法寶。
白曦:“殭屍不記人類過。以後……他再敢掐我我肯定是要吃了他的。看在綠毛兒的情面……”
零零發呵呵了。
它剛剛從小黑屋裡被垃圾狸貓給揪出來,此刻萬萬地後悔,轉身,冷酷地留給狸貓一個圓滾滾的背影,走了。
白曦也呵呵了。
這垃圾系統眼看着道士強悍這是大難臨頭各自飛啊。
回頭匿名投訴一下。
她心裡哼哼,豐富多彩,可是臉上卻僵硬得完全空白,慢吞吞地收回了自己的小腦袋,歪頭看着面前的兩兄弟。她的目光陰森又呆滯,可是卻小小的,乖乖的,火紅的宮裙映襯着雪白的肌膚,在月色之下,無論是纖細的身姿還是豔麗的美貌都叫人忍不住心動。綠毛小青年雖然喜歡大胸妹,可是看小殭屍也覺得漂亮得不得了。
他正想要討好親近一下,這次門外又傳來了敲門聲。
他警惕地走過去,看見酒店的服務生送來了幾套漂亮的裙子。
此刻外面正是半夜,漆黑一片,小青年關上房門回頭看着面前血流成河的樣子,嘆了一口氣。
他覺得自己明天起大概要成爲酒店的拒絕往來客戶了。
“小曦你看,這裙子都很合適你。”這幾條裙子都很合身,不過憑藉小青年一貫的審美,酒店對於這樣經常入駐的客戶都有屬於自己的調查,因此很貼心地給預備了殺馬特風的女孩的裙子。
什麼亮漆小皮裙,黑色抹胸,還有什麼鉚釘鞋子,網眼長襪啥的。展平就抖了抖這幾樣裙子的時間,展恆已經慢慢地眯起了眼睛。他側頭看了一眼彷彿正好奇那些裙子小外套的小殭屍,突然上前,把一個嶄新的黑色抹胸搶過來看了看,冷笑問道,“要不你先試試?”他問的是展平。
綠毛小青年頓時不吭聲了。
他哼哼了兩聲,“我都叫他們拿幾套正常女孩子的裙子了。”
大概人家酒店沒有領會他關於“正常”的意義吧。
白曦歪了歪頭,覺得這小青年的審美很奇葩了。
展恆頓了頓,拿起手機走到一旁叫人送正常女孩子會喜歡的裙子過來。
這回的審美還算在線。
白曦就見不大一會兒,從出窗外……小殭屍剛剛撞碎掉的窗戶處跳進來了兩個很漂亮的青年。其中一個好奇地看了看僵硬的白曦,把一個袋子遞給了展恆。另一個卻已經撲到了地上的那個巨大的沒有腦袋的妖怪的身體上淚流滿面了。
那個生得漂亮到妖異的青年痛哭流涕,一路感謝着自己的好幾代的祖宗,不大一會兒又感謝到了臉色發冷的展恆的身上,待憤憤不平的展平告訴他這妖怪是白曦弄死的,青年看白曦的目光彷彿衣食父母。
“謝謝謝謝謝謝。”他抱着妖怪不放開,感激地對白曦道謝。
白曦沒有吭聲,臉色冰冷地看着他。
“這世道想找個作奸犯科的妖怪來吃真的太不易了。”青年已經抱怨上了,似乎是展恆與白曦之間的距離很近,這樣親近的距離證明了他們之間應該不是敵對。漂亮得妖異的青年已經在念唸叨叨對很善良地把妖怪腦袋給他丟過去的白曦含淚說道,“該死的妖怪管理局……不給妖吃飽飯,還只給叫當臨時工。做錯一點小事就要辭退,真是沒法兒幹了。吃的少乾的多,都是眼淚啊……”
他抽噎了起來。
展平就很好奇了,“二哥,不是聽說你們忙起來的時候經常會滅掉很多的妖怪麼?不能吃啊?”怎麼還撿白曦殺掉的妖怪來吃。
青年頓了頓,在同伴扭曲的目光里長嘆了一聲,露出了一個受到了嚴重迫害的堅強笑容。
“工作時幹掉的妖怪……都屬於管理局,公家的。不給隨便吃。”臨時工就是這麼沒有妖權了,沒有道士們的公務員福利,乾點兒活兒竟然還都被充公,一旦被發現私藏小金庫,就要大聲背誦八榮八恥,發誓改頭換面做一個和諧社會一心爲民的好妖怪。如果不是幹不掉這些可惡的道士,他早就……漂亮的青年在心裡默默磨牙,在白曦依舊專注地看着自己的目光裡試探地問道,“那個……你不要了吧?”
白曦歪了歪頭,摸了摸自己懷裡不大容易出手換錢的金鐲子,想了想,僵硬地擡起了自己的手臂,指了指妖怪,又指了指青年。
青年一臉茫然。
紅衣宮裙,美貌冰冷的小姑娘很艱難地用手指做出了一個數鈔票的動作。
青年秒懂,急忙拿出大塊的金子來,遞給白曦說道,“明白明白,換,我換!”
這麼大隻的妖怪節省點兒能吃很久,眼前這小殭屍看起來也蠻兇的,煞氣叫敏感的妖怪恨不能避開走,能不招惹當然不要招惹。想必這妖怪是人家的口糧,用來交易點兒金子沒毛病。
只是他就看見這渾身煞氣沖天隱隱叫自己感到窒息,也不知道從哪兒跑出來的起碼千年的大凶殭屍竟然慢慢地搖了搖頭,沒有要他的金子。他想了想,想到自己剛剛出山時那窘迫的狀況,頓時明白了,從懷裡摸出一個錢包,掏出了大把的紅色鈔票遞給這很懂行的小殭屍。
小殭屍面無表情地接過,摸了摸厚度,覺得很感人,這才揣進了自己的衣襟裡,一動不動了。
展恆霍然用冰冷的目光看向綠毛小青年。
小青年正欣慰地看着還會舉一反三做生意的小殭屍,然而目光掃過他哥,頓時打了一個寒顫。
“這,這是小曦自學成才。”他謙虛地表示不是自己教壞小殭屍的、茅山派精英道長信他才叫見了鬼。
明明這樣單純,這樣看起來乖乖的小殭屍,還會要錢?
一定是堂弟教的!
這小子真不是個好東西。
“回去收拾你。”他壓低了聲音冷冷地說道。
綠毛小青年驚呆了。
一口黑鍋從天邊而來,扣在他綠油油的頭上。
“那個……以後如果你還有妖怪的話,可以賣給我哈,我不挑食。”青年就湊到了白曦的身邊低聲說道,“你放心,價錢肯定很公道。”
這殭屍不是管理局的臨時工,幹掉的妖怪肯定都歸自己,他買來沒毛病。青年還很高興地掏出一張碧綠色的名片來遞給白曦說道,“這是我的聯繫方式,收好,我們以後常聯繫。”白曦慢慢地擡起手接過這張名片,捏了捏就愣了。這名片明顯是一片蛇鱗化成,上面還有一點墨綠色的妖氣,把一個黑色的帶着幾分凶煞的電話號碼化作蛇形圈再了其中。
這蛇鱗上的嗜血凶煞的妖氣,叫白曦只覺得指尖兒微疼。
顯然這青年不是什麼善主。
不過不是善主更好,白曦很滿意地發現自己在剛剛來到現代社會之後,就交好了一個大客戶。
她臉色僵硬而蒼白,收好了這名片,猶豫了一下,卻又掏出來,把這枚蛇鱗直直地伸出手臂,支到了綠毛小青年的面前。
“給我幹啥?”小青年茫然地問道。
白曦沒有解釋。
已經撲回買下的妖怪的身上滿意地流口水的漂亮青年突然隱蔽地挑了挑眉尖兒。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怎麼這麼多廢話。”展恆覺得有點不高興。
這小殭屍真的很偏心了,同樣是她接近的最初的兩個人類,可是小殭屍卻把拿到的蛇鱗給了展平卻沒有給他,這是多麼過分的事?
他心裡冷哼了一聲,一雙冷酷的眼睛看向雙腿一軟差點兒給他跪下的堂弟,頓了頓才冷漠地解釋道,“這是好東西,能保你平安。”八百年兇蛇的鱗片,一般的妖怪遇到帶着兇蛇鱗片的人類就會知道這是有大妖怪護着的,就算是再喪心病狂的妖怪,也不敢直面一個大妖怪的憤怒和報復。
展平拿到這枚鱗片,以後不會有太多的妖怪敢接近他,這是以暴制暴的護身符。
當然……如果有和兇蛇一樣兒兇的妖怪非要槓上這綠毛堂弟,那就自求多福吧。
不過兇蛇一向小氣,展平和他平常往來得也不少,從來沒有得到過護身符。
大妖怪都是非常高傲的。
這一回給了白曦,其實是一種示好,表達了兇蛇對千年兇僵沒有敵意的意思。
展恆想到這裡,又哼了一聲。
“這麼說……小曦你是在關心我麼?”綠毛小青年頓時感動了,他急忙把這枚鱗片給小心翼翼地揣進了衣服的裡懷,蹭到了白曦的面前。
他感動得不得了,只覺得自己的心裡暖呵呵的,那些曾經在父親還有異母兄長那裡生出的怨恨還有暴躁,全都因爲眼前這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融化了。他的眼眶發酸,突然伸出手臂抱了抱面前的紅衣小姑娘小聲說道,“小曦,以後你就是我的妹妹了。你沒有家人,那我給你當家人。”
他覺得懷裡的小身子冰冷得不得了。
可是誰又知道,小殭屍其實有一顆這世上最柔軟的心呢?
或許是真心換真心?
他之前真心對待她,她什麼都明白的,所以她也對他好。
這纔是家人。
而不是那棟別墅里爾虞我詐,總是在算計在陰謀的纔是家人。
白曦驚呆了。
這現在怎麼整?
她想要推開面前的小青年,可是卻聽到耳邊傳來了一聲低低地抽噎,不由頓住了。
展恆冷哼了一聲,沒有理正在感情爆發的堂弟,只是吩咐自己面前的倆任勞任怨的臨時工趕緊把房間給整理好,比如把妖怪給收好,把血跡給沖掉,把……這跟殺人現場似的的地方恢復成能叫普通人接受的樣子,吩咐了很多,這才轉身提着袋子把趴在白曦的肩膀上哼哼的小青年給提起來丟到一旁,袋子遞給白曦說道,“裡面有裙子,你可以去洗手間換。”他猶豫了一下問道,“需要我幫忙麼?”
白曦的嘴角沒有抽出來。
她就覺得這道士怕不是色狼。
他還想看她換衣服?
她沒有理睬自己的天敵,冷着臉拿走了袋子,小心翼翼地避開了男人背後的桃木劍,這才一步一步僵硬地走進了衛生間。
她的身體是僵硬的,不過妖怪都有法術,換衣服彈指一下就可以搞定。看着此刻鏡子裡那個已經收起了古代髮髻,此刻披散着一頭及腰的烏黑的長髮,穿着一件漂亮的露出一點小鎖骨的紅色的小裙子,越發雪白漂亮的小姑娘,白曦看左右無人,擡手捏了捏自己的臉,突然有點兒明白了。
真的很好捏,怪不得這樣受歡迎。
她慢慢走出了衛生間,站在房間裡。
美貌雪白的小姑娘穿着紅裙子,發如重墨,一雙眼睛懵懂之中又透着幾分森冷。
展恆突然垂頭咳嗽了一聲,解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了露出圓潤的肩膀還有手臂的小殭屍身上。
“穿得這麼少,小心感冒。”他冷冷地說道。
殭屍也會怕冷麼?
展平還有他身邊的兩個管理局的臨時工同時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白曦的小身子更加僵硬了。
這外套上還殘留着桃木劍的氣息,真的是叫她不敢輕舉妄動啊。
這道士莫不是在壓制她?
若然人類都是這樣狡猾,竟然還知道用這種方式來震懾她。不過作爲一隻好殭屍,白曦寬容地饒恕了這種對自己示威的行爲,僵硬地站在展恆的身邊,等待這道士之後的行動。
她卻看見這壞道士對展平招了招手,之後伸手,修長的手臂繞着自己的頸後壓在了她另一邊的肩膀上,就帶着展平把自己攬着出了房間。她被這青年身上的氣息剋制得厲害,在他的手臂之下無法掙脫,不得不忍辱負重,和他走進了電梯,準備離開酒店。
“恆哥,你這……”展平見自家堂兄攬着面無表情,眉目似畫的小殭屍的肩膀,嘴角抽搐了一下。
……才見一面就摟摟抱抱的……換他行不?
“她第一次出墓,我擔心她會迷路。”男人一邊把手搭在小殭屍的肩膀,一邊面無表情地說道。
非常有管理局副局長的爲妖怪服務的敬業精神了。
白曦心中冷哼了一聲。
這是怕自己跑了禍害人類?
垃圾道士好深的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