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他有點坐立難安。
因爲有太多事情等着他這個王去掌控,但面前的女人好像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獲得的成就,淡漠疏離的表情一如既往。
“阿金,我已經結束了我的族人遊牧的生活,我們以後不用住在帳篷裡,我們也有金碧輝煌的宮殿,我把最大最漂亮的那間留給你。
阿金,你到底想要什麼?我已經把天下最珍貴的東西都捧到你面前了,你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說到最後男人幾乎是低吼着出聲的。
金姝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看着他。
“我想要的從頭到尾都只有一個,你比誰都清楚,到底要我重複多少遍?”
“你不喜歡我哪裡?我可以改。”
金姝嘆了口氣,繼續道。
“你以爲我留下來這麼久沒有逃跑,是爲了和你玩欲擒故縱?
你別忘了當初和我的賭約,最後我能帶走的馬,全部歸我。
我現在所做的都是爲了最後的賭約,不是爲了你。”
金姝清醒的話像一盆冰冷的水直接澆在了穆寒的頭上。
把他一顆熾熱的心澆的透心涼。
他綠色的眸子漸漸變深,裡面藏着一抹不甘。
“阿金,我和你說過,最後不論哪一匹馬,你都帶不走。
這些小馬都是我親自接生的,它們認得主人從來都是我,是這個草原最強大的人。
阿金,雖然有些話說着對你來說很殘忍,但事實就是這樣,在馬的族羣內有一條鐵律,那就是永遠追隨最強大的主人。
就算你日日夜夜陪着它們,餵它們吃喝,但最後你在它們眼裡也就是個對它們好的馬伕,一匹好馬是永遠不會認一個馬伕當主人的,你知道嗎?”
男人盯着金姝,想用事實擊潰她心底的防線。
他從小就生活在草原上,生活在馬背上,馴服了那麼多烈馬,沒人比他更清楚想要得到一匹好馬的認可最關鍵的因素是什麼。
金姝是女人,是個脆弱的女人。
確實,她身上有其他普通女人沒有的穩重和耐心,她比其他女人都要優秀很多,像草原上璀璨的明珠。
但明珠總歸是需要捧在手心呵護的,執着於烈馬,最後也只會被馬蹄踐踏成灰。
他尊重她的倔強,佩服她對強大的執着和嚮往。
但事到如今,他總不能一直讓金姝活在無望的幻想中。
“阿金,我剛剛的話可能傷害到你了,但我最後想說的只有一句話,留在我身邊,你喜歡的那些馬都歸你,我會保護你,讓你永遠都不用再向誰低頭。”
他知道金姝的經歷,知道她是被大周皇帝放棄的假神女。
穆寒不在乎什麼神女不神女的,他只在乎自己的感覺。
從第一眼他就認定了,這輩子他只要金姝。
緊張的氛圍下,金姝的嗓子裡卻溢出笑聲。
她笑起來的模樣真的恍如繁花盛放,美不勝收,嬌豔明烈的讓人忍不住怦然心動。
但此時穆寒卻忍不住緊張。
“阿金……”
“所以啊,我真的很煩你這種自以爲是的人,現在怎麼辦?突然意識到自己以前做的努力可能要泡湯了,所以坐不住了?生氣了?” 金姝輕佻的語氣徹底激怒了穆寒。
他蹭的站起身,高大的身軀散發着駭人的寒氣。
“金姝,你不該如此踐踏我的真心。”
“穆寒,你也不該如此侮辱我。”
侮辱?
看着金姝眼底的死寂,穆寒心底猛的一慌,整個人變得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阿金,我之前說的那番話不是在侮辱你,我只是……”
“只是想踐踏我,貶低我?只是打心底裡覺得我只是個沒用的女人,只配仰仗你的鼻息生存?
穆寒,愛一個人之前先學着怎麼尊重別人吧,很顯然你還沒學會怎麼去愛別人。
好了,你不是還有很多事情要忙麼,去忙吧別在我這裡浪費時間了。”
金姝也不是刺蝟。
肆意踐踏別人對自己的好。
但這份好若是帶着些侮辱,施捨的意味,那她可就無福消受了。
她也不至於因爲這個感到憤怒,畢竟憤怒除了會讓她的乳腺增生之外,其餘沒有半點好處。
見金姝恢復平靜,穆寒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前沉沉道。
“阿金,我願意爲了你去死。”
“嗯,我知道了,謝謝。”
穆寒走了,整個帳篷區都凌亂起來,大家都在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遷移到一片更加肥沃的土地上。
或許是看出了金姝對馬的執着,穆寒倒也沒有派人專門盯着金姝,反倒是將軍營中相當一大部分的軍力安排去轉移馬棚內的馬。
大馬比較好轉移,畢竟只要穆寒騎着寒夜走在前面,後面的馬羣自然會跟上馬王的腳步。
但小馬就有點出乎意料的難以控制,最有經驗的馬伕已經把最強壯的小白蒙上了眼睛,用力拉扯它往前面走,可這匹漂亮又健壯的小馬雙腿像是嵌在了土裡,不管怎麼拉怎麼拽就是紋絲不動。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穆寒還不知道後面的情況,畢竟小馬都是要跟着大馬走的,只要控制住大的那些小的自然會乖乖跟上。
就在這時,身後的馬羣突然有些躁動起來,原先乖順連成一條線筆直往前的大馬中間,傳來陣陣呲鼻跺腳的動靜。
穆寒感覺到馬羣的異常,找來馬伕詢問。
“怎麼了?出發時沒有餵飽草料麼?”
“回大王,昨晚上就餵飽了,今個不可能會餓的,大馬突然躁動要麼就是前方有危險,要麼就是後方有危險,總之大王要謹慎些啊。”
穆寒自然知道。
馬羣一般不會大規模的躁動不安,但面前是一望無際的草原,他帶着那麼多雄壯的烈馬走在這裡,誰不要命了纔會埋伏在前方。
而此時後方的小馬陣營,一百多匹小馬就安靜的站在最高最壯的白馬身後,馬伕急了,這要是耽誤了大王入宮的好時辰,自己多少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啊。
於是他直接從背後掏出馬叉,對準小白的後腿處就要狠狠紮下去。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空中傳來一道嘹亮綿長的口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