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先生表示要找到小鬼,和他聊上幾句。他說的輕描淡寫,似乎對這件事很有自信。但是他這個人,無論多麼沒把握的事,都能表現的胸有成竹。所以他的表情根本不具有參考價值。
我問道:“咱們去找這個小鬼,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呂先生無奈的看着我,說道:“趙莽,每一次咱們要去和小鬼打交道的時候,你都得問問有沒有危險,你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了?咱們道門中人,膽子可不能這麼小。”
我冷笑了一聲,說道:“呂先生,你可真是健忘。咱們遇見小鬼多少次了?哪一次不是九死一生?我這不是膽小,我這是正常人的反應啊。”
呂先生被我駁得啞口無言,於是換了一副嘴臉,露出賤笑來,說道:“你放心,這一次肯定沒有危險。”
對這種假大空的保證,我連反駁的心思都沒有了。
薛倩一直在旁邊盯着我們。現在我們好容易安靜下來了。他馬上拉着我問道:“怎麼樣?你都看見什麼了?趕快給我講講。”
我看他急得抓耳撓腮,已經好奇到了極點,不由得好笑。於是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講了一遍。
薛倩聽得哈哈大笑:“老趙,你在那個世界裡面變成了滿嘴髒話的司機?”
我說道:“是啊。而且滿肚子壞水。”
薛倩笑道:“這會不會是你的隱藏人格?在睡夢中被激發出來了?”
我猶豫着說道:“不能吧。我從來不知道我還有這種傾向。”
薛倩想了一會,說道:“這有可能是你頭頂上的那隻厲鬼在搗亂。他影響了你的神智,讓你在那世界裡面迷迷糊糊的,任由他擺佈。”
我點了點頭:“你這個說法很有道理。”
薛倩忽然擡頭問呂先生:“那隻小鬼的位置,容易找出來嗎?”
呂先生看着屋子裡面的紙人,說道:“不難。擺這個陣勢的時候,就已經定好了方位。哪一個魂魄在什麼地方,都是安排好的,只要推算一遍,就能準確的找出那隻小鬼的位置來。”
隨後,他很拉風的叫了一聲:“筆墨伺候。”
但是我和薛倩誰也沒有理他。
呂先生嘆道:“哎,人心不古啊,現在的人,再也不懂得尊師重道了。”他一邊嘆息,一遍走到外面,拿來了白紙和鉛筆,趴在地上算了起來。
我看見他的袍子拖到地上,沾上了灰塵。而他自己咬着鉛筆,皺着眉頭冥思苦想,這幅模樣,哪裡有得到高人的感覺了?看起來很是落魄。
薛倩拍了拍我的肩膀,憐憫的說道:“老趙,我建議你這一趟買一份保險。”
我知道薛倩話裡面的意思,無非是告訴我此行兇險萬分罷了。我笑了笑,問道:“怎麼?這一趟有危險?”
薛倩說道:“那小鬼明知道咱們可以查到他,還要三番五次的找你,分明是想要引你過去。嘿嘿,到時候你可就真的走到黃泉路了。”
薛倩的目的達到了,我現在毛骨悚然,一點都不想去了。
這時候,呂先生把筆扔掉,一拍手,說道:“找到他了。”
我問道:“他在什麼地方?”
呂先生隨手在塵土中畫了一幅地圖。我看見他隨手揮灑,地圖畫的惟妙惟肖,我甚至懷疑他當過地理老師。
呂先生在地圖上面畫了兩條線,指着兩線交叉的一個點,說道:“它在這裡。確切的說,是在楊城。”
我撓了撓頭,說道:“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麼個城市。”
呂先生笑道:“據說千年以前,有一位楊姓將軍,趁着天下大亂的時候起兵,打算做皇帝,結果兵敗被殺。這將軍不甘失敗,死後化作厲鬼,在這裡網羅了不知道多少妖魔鬼怪,打算報仇。就算做不成皇帝,也不讓別人做安穩了。”
“開始的時候,沒有人注意到他。等發現這地方不對勁的時候,他已經勢力龐大了。當時天下大亂,官兵根本無暇清剿。實際上他已經化作厲鬼,就算要清剿,這些官兵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後來是道門中的人,自發的組織起來。從四面八方趕往那裡。一番大戰,終於將衆鬼殺盡。所以這個地方得名叫楊城。就是在講這件事。”
“只不過,時間過去太久了。我年輕的時候曾經遊歷到這地方去。看見名字也變了,當年一番大戰的痕跡也沒有了。除了道觀中的老道士口耳相傳,知道有這麼一番正邪較量之外,普通老百姓連聽都沒聽過。”
我向呂先生說道:“聽你這麼說,這座城市很正常了?”
呂先生說道:“當然很正常。太太平平,很少見到小鬼出沒,也沒有厲鬼害人。”
我心想:“這樣就好。怕就怕這楊城妖怪橫行,那就麻煩了。”
呂先生笑道:“怎麼樣?咱們走一趟?等咱們到了那裡,再好好打聽一番。把那司機和厲鬼找出來。”
我說道:“楊城應該不小吧?人海茫茫,咱們怎麼找他們?”
呂先生笑道:“這個簡單。咱們只要守着你在那邊的一縷魂魄。等那厲鬼再過來的時候,自然就能抓住他了。”
我點了點頭,說道:“這個辦法不錯。”
等我們商量完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我倒在牀上,昏昏睡去。而薛倩和呂先生去做出發的準備了。
晚上的時候,他們兩個揹着包來找我了。
薛倩和薛阿姨道了別。呂先生則通知了王書記,讓他算着時間,不要讓空亡屋裡面的蠟燭滅掉。
我笑道:“王書記膽子太小,你讓他來這裡點燈,不得把他嚇壞了嗎?”
呂先生說道:“他不會親自來的,估計會派個人做這事,他精明得很。”
我們三個人趁着夜色到了火車站。
太陽落山之後,整個槐城都睡了,只有這車站還醒着。不過,它也只不過堅持到十一點而已。時間一過,也就關門了。
我們趕上了最後一班火車,向楊城駛去了。
火車上的人很多,我們三個人擠在座位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說一會睡一會,迷迷糊糊的,我被人叫醒了。然後跟着呂先生下車。
等我從火車上走下來的時候,天還沒有亮。我扭頭向周圍看了看,發現我們站在荒郊野外。除了站臺以外,沒有任何人類的建築。
我疑惑的問呂先生:“咱們是不是走錯了?”
呂先生笑道:“沒有錯。由此向北,再走五里,就能見到楊城了。”
我奇怪的說道:“火車站爲什麼距離楊城這麼遠?出門回家的,多不方便?”
呂先生嘿嘿笑了兩聲:“這裡的人比較迷信,認爲這種大機器,容易干擾了死去的靈魂,讓逝者不安。”
我聽了這話,心裡面有點發毛,再配上週圍的茫茫夜色。我心裡面越來越懷疑,於是問呂先生:“你確定楊城太太平平,沒有小鬼出沒?”
呂先生敷衍着回答道:“確定,確定,咱們快走吧。”
薛倩在我身後笑道:“老趙。火車站建的距離楊城比較遠,這倒沒什麼。祖墳是死的,人是活的。楊城的人爲什麼不搬過來住呢?在車站周圍做點小買賣,很容易就發家致富了。”
我說道:“這倒也是啊。”我問呂先生:“他們爲什麼不搬過來住?”
呂先生撓了撓頭,眼珠直轉。這個表情,分明是在絞盡腦汁的撒謊:“怎麼說呢?楊城人比較念舊,捨不得自己的家,不願意來陌生的地方。”
我嘀咕道:“五里地而已,算什麼陌生?”
雖然沒有見到楊城,但是我總覺得呂先生把我給騙了。這個地方,恐怕有點邪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