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者無意,聽者卻有心。
秦漢捏着媳婦的手,緊閉着眼睛深呼吸,胸口一抽一抽泛着疼。
當初他許着諾言疼她一輩子,卻先瘸了腿,家中擔子壓在媳婦肩頭,後來夾在兄弟爹孃中間,多少回委屈了她。
連着現在,面對偌大一家子,她爲了秦家和睦,硬扛着一切。
這一遭,他再忍着不出頭,就太不是個東西。
“爹,娘。”秦漢板正身體,面色沉重嚴肅,“以往,我不愛嚼舌根,念着家中安寧,明着護媳婦,卻總逼着她妥協。今兒這個事,她饒了三弟妹兩回三回,是三弟妹得寸進尺,先是辱罵了客人,後又趁夜偷了鋪子銀兩,做沒做過,一問便知。”
張氏埋頭在秦武懷裡,渾身一哆嗦,斷沒想到秦漢會出言指證,這個家,除了秦老漢,就是秦漢說得上話,童叟無欺。
連他都站出來,小院氣氛又是一變。
“老三家的,老大說的,是不是真的?”秦老漢聲音像大石頭,墜墜地發沉。
當家不是嘴上說說,主持一家子大半輩子,秦老漢這模樣,連王氏都犯怵。
秦武僵着身子,臉上猶如火燒,心裡拔涼拔涼。同一個炕頭起居,張氏是啥人,他曉得,大哥跟他幾十年兄弟,人品咋樣,那更是有目共睹。
最後,張氏也被寒氣扎着,悻悻離了秦武懷裡。
一屋子人都瞅着她,眼底那般不信任,刺得她心底發慌,緊緊抓着小包袱,她頓覺委屈,眼眶又續上了淚,“爲啥你們都向着她,她入門幾天,攪得家裡雞犬不寧,就因爲她能掙幾個錢,你們就一個個都護着她。昨兒個我不就罵了那些騷-娘們一句,她擡手就是一耳光,胳膊肘全拐錢眼子裡去了,我拿她點錢怎麼了,她這個身上指不定還有多少呢,我累死累活,難道連一分工錢都不能拿嗎?這還沒有天理了?”
“住口。”秦墨一聲吼,俊臉氣得通紅,本想着張氏哭得怪可憐,沒想到狗嘴裡噴的髒水,簡直能氣死人。他打小在家受寵,又是小兒子,不怕得罪人,張嘴絲毫不留情,“鑰匙明明在我身上,你敢說,你不是想錢想瘋了,半夜爬到我身上去偷的?大嫂起早貪黑,爲了家裡起宅子,大清早摘菜賣菜,大中午去外頭跑買賣,你在做啥,你除了不順心就罵客人,故意耍脾氣亂花大哥的錢,還會做啥,你敢打開你那包袱,讓大傢伙看看,一兩銀子,你都買了啥。大嫂爲了這個家,揪着頭髮絲掙錢,你倒好,連起宅子的錢都昧了,讓我如何不氣。”
秦墨連喝帶吼,脖子上青筋畢現,一番話連槍帶棒,打得張氏呆若木雞。
小院裡,所有人都悶悶沉着臉色。
“老三家的,把你包袱打開。”老太太咬着銀牙,乾枯老手氣得直哆嗦,差點要掐死她。
張氏驚恐萬分,“不,這是我的,你們不能動。”
她想逃,大門被關,回身就要撞回屋裡,老太太跳出來,一把搶過包袱,雙手撕拉打開,噼裡啪啦,裡頭東西散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