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開後,老陳一腳踹開門,搶先進去。小張扔下手中的工具,一手拔槍,一手自腰上掏出手電筒,往裡一照。
這一照,嚇得他幾乎魂不附體:只見劉陽坐在電視機前的地上,正在摟着一堆乾枯的人的肢體低低啜泣,一些自肢體裡掉出來的蛆蟲在他身上爬啊爬的,旁邊則是一對被放倒拆開了的音箱,其底部的面板被劉陽撬了出來,那些肢體正是從音箱裡倒出來的!
面對小張和老陳的出現,以及手電筒的光芒照射,劉陽沒有絲毫的反應。
他呆滯着眼,摟着那堆肢體,面部不停地在抽動着,眼淚一滴一滴地墜下來,就像是死了至親的人一般,而全然不顧周遭的恐怖,甚至連一隻蛆蟲爬上他的臉,進入他的嘴中他也渾然不覺。
小張的胃裡一陣翻騰,幾乎要嘔吐出來。
“快撤!”黑暗中,老陳幾乎是扯着小張出了門,然後掏出手機,急促呼叫:“刑警隊嗎?我是老陳,漫步花園502室有新情況,我們找到了那屍體,你們馬上過來。”映着手機的熒光,小張發現老陳額上滿是密密的汗珠。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在這裡等刑警隊上來嗎?”小張顫聲問。
老陳擦去了額頭上的汗水,“不,我們要把劉陽拉出來,他在裡面多待一分鐘,就多一分鐘的危險。”
“我們?拉他出來?”小張驚恐地往黑魆魆的502室裡看了一眼,心裡哆嗦了一下。
老陳沒有再多言語,把槍往腰裡一插,“把手電筒給我。”
小張猶豫了一下,卻被老陳劈手搶奪了過去,然後老陳一個閃身,再進了502。“大不了就是一死。”小張咬了咬牙,硬着頭皮也闖了進去。
屋裡,老陳口咬着手電筒,一手撲打掉劉陽身上的蛆蟲和人肢,一手將其從地上拖起來。小張連忙上去,將劉陽連拖帶扛地弄了出來,再把門帶上。就在門關上的那一剎那,老陳再度聽到一聲低沉的嘆息,幽幽地在屋裡迴響,將人汗毛驚得根根豎起。
門外,小張喘着粗氣,劉陽已停止了哭泣,保持着一種僵硬的姿勢呆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仿若整個世界都不存在似的。
小張喘息未定地問老陳:“他究竟怎麼了呢?中邪了?”
老陳點了一根菸,吐了口菸圈,心情隨之放鬆了點。他望着502緊閉的門,彈了彈菸灰,答非所問,“不管怎樣,我們總算達到了今天晚上的目的,不是嗎?”
小張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再問。
刑警隊的支援人員很快就到了,依然是昨天早上的那五名警察。人多了,膽氣也壯了,小張將門打開,大家齊齊進入,一個個都被眼前猙獰可怖的一幕驚呆。
“真沒想到,屍體竟然會藏在音箱裡。”一個警察喃喃道。
老陳蹲下來,撿起一塊殘肢看了看,一股抑制不住的怒氣直衝腦門兒:“這個兇手,竟然如此殘忍!將人殺死、肢解了還不夠,竟然還拿在火上烤過!”不過有些肢體似乎烤得不夠幹,所以經過幾個月的腐化,長出了蛆蟲,也將那一股屍臭散佈滿房間。
老陳一句話,將屋內所有人的心都震得顫了一下。老陳舉着手電筒進了廚房,仔細檢查了一下煤氣竈,在竈底上發現幾滴已經乾涸了的油脂。
“對了,她的頭呢?沒見人頭在啊。”客廳裡傳來小張的驚叫聲。老陳的心一沉,他一下子想到宋小穎失蹤的人頭。“看來兩者果然就是有關係。”
老陳走出廚房,來到門外,劉陽依然保持着僵硬的姿勢呆坐着。
“他怎麼了呢?”一個隊員問道。
“夢魘,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夢遊。”老陳低聲答道。
“那要不要叫醒他?”
“千萬別,知道事實真相只會讓他崩潰,什麼都記不得對他最好。”老陳轉過頭來對小張說,“你送他回家吧,記住,不要弄醒他。如果他醒來,也絕對不要告訴他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即便他有疑問,就只說他夢遊走在街上,你看到了就順便把他送回來。”
小張“哦”地應了一聲,他拉起劉陽。
劉陽依然是兩眼發直,手腳僵硬。如果不是之前看到他的行走和哭泣,小張真覺得自己拖着的是一具殭屍。
小張忍不住轉過頭去問老陳:“你覺得晚上這一切的事,是否真的就是陳雪的鬼魂在招引着我們過來?”
“我還是不相信鬼魂之說。”老陳正色道,“如果真要一個合理的解釋,那麼我更寧願相信,是劉陽的潛意識將他召喚回來502的。”
劉陽早上一覺醒來,只覺得整個腦袋暈暈沉沉的,似乎一宿沒睡好,抓過鬧鐘一看,竟然已經8點20分,頓時所有的睏意化爲烏有。
他一骨碌地爬起來。腳才一落地,發現全身上下有點不對勁。“我什麼時候穿上了衣服睡覺,而且還是西裝?暈,怎麼還有一股臭味?”劉陽怔怔地伸着胳膊,望着袖口發愣。他小心翼翼地將袖子靠近鼻底,頓時一股熟悉的腐臭味撲鼻而來,如果不是因爲胃裡空空,差點就吐了出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劉陽覺得整個大腦都快要爆炸了。
這兩天真的就是鬼上身了呀,怎麼接連發生這麼一連串說不清道不明的離奇事件呢?但時間容許不得他再多細想,他匆匆把身上的衣服全都一脫,往洗衣機裡一扔,草草地用冷水衝了一下身體,換了套乾淨的衣服,然後刷牙、洗臉,抓起公文包就往外跑。
廣州早上的公交車永遠是人滿爲患,簡直到了見縫插腿的地步。
但今天劉陽往車裡一站,卻發現兩邊的乘客都自動地往旁邊挪開,有的還捂着鼻子,臉上露出厭惡之情。劉陽不禁大爲尷尬,後悔自己剛纔沒有洗得更徹底些,這樣的尷尬一直延續到辦公室裡。
劉陽剛從同事身邊走過,同事就大叫了起來:“劉陽,你該不會是從馬桶裡撈出來的吧,怎麼這麼一股怪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