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確認一下,我倆的請假準了吧?”焦明用輕鬆玩笑的語氣問。
冰蓮道一聲當然,卻仍舊皺着眉頭,思考這背後究竟只是單純的巧合,亦或者隱藏着什麼陰謀。
“要不延期?等鱷魚公爵和尖雹大人有空的時候?”焦明說道。此方世界並無良辰吉日的說法,結婚具體時間全憑個人與長輩意願,再考慮到九環強者舉足輕重的作用,爲之延遲兩日也並無不可。
冰蓮頗爲意動,但沉吟片刻還是搖搖頭,堅持婚禮如期舉行。“與師徒傳承派系的第二場比鬥臨近,之後便是學生會會長的正式選舉,小半年之內恐怕再也抽不出時間。且既然父親無法主持秋收慶典,我也必須回去一次,畢竟我們是鱷魚家族的嫡系,秋收慶典不露面可不行。”
焦明聳聳肩,總覺得這兩個理由並不足以壓倒九環強者與父親缺席的遺憾。不過既然冰蓮執意如此,也沒什麼好勸的,畢竟就焦明本心來說,對這些事情並不在意。
“全依你!”焦明如此說着習慣性的攬過冰蓮肩膀,卻發覺少女身體因緊張而僵硬,臉上也帶着幾分不安。“怎麼了?”
“總有些不好的預感。”冰蓮抱住焦明的腰,然後漸漸用力,良久之後輕聲呢喃着問道:“你不會離開我吧?”
焦明連聲道不會,並提醒冰蓮放開手臂:“你差點勒死我。”
“即使你想走,我也不會放手。”
焦明本想說一說關於婚前憂鬱症加重的問題,但想了想卻意識到與陷入第六感而失去理智的女人說這些根本沒用,輕聲建議道:“不如我先送你去鱷魚領,與紫羽女士聊聊天?這樣也許會好一些。”
冰蓮搖頭,“我不想離開你。”
焦明聽得舒心之極,並終於想到了安慰懷中佳人內心不安的辦法,一個長吻。不過可惜,二人都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最初的新奇與情動過後,便是不知所措與羞澀尷尬,脣分之後互望,竟是笑了起來。
婚事商量已定,藤蔓傳送法陣全力運轉,將前線與城堡內有閒的魔法戰士都傳送回去。晚餐之後略作休息,接着焦明飲下具有興奮作用的魔癮藥劑,開始傳送閃鱗與黑石這羣小傢伙。待將所有具有水系魔法天賦的人傳送完畢,焦明長舒一口氣,而從鱷魚領傳回來的消息顯示,無一受傷。
“看來這傳送網絡終於安全了。”冰蓮一邊說一邊擦拭焦明額頭的汗水。“不如順便把那些招募的工匠也送回去。”
焦明想了想,道一聲但願如此,便同意了這個建議。首先藤蔓網絡對普通人使用是必然,而對面的鱷魚領全是閒着無聊的魔法戰士,雖然救治外傷不如專業的戰地醫療師,但不可否認,此時是進行這項突破,安全保障最高的時機。且因爲無法傳送,小詩還賭氣躲在房間,若是能確認傳送安全,將其帶回去與大家同樂也算順了小丫頭的意。
趁着冰蓮去城堡叫人的當兒,焦明靜坐休息,當然要停止與氣系魔法媒介的溝通,而某個聒噪無比的聲音立刻在腦內響起。大罵自己忙糊塗了,趕緊屏蔽掉這個聲音,彷彿是寂靜的深夜中按停了忽然響起的電話鈴聲,焦明輕舒一口氣,再次想辦法如何與這個聲音相處。
思考無果,焦明只好無奈的祈禱自己不會被逼瘋。
很快,冰蓮帶着四人回來,焦明還記得這一家的情況,親切的打招呼。男主人是個花白頭髮的三環土系工匠,婦人又黑又瘦,雖然有一環的土系天賦,卻是什麼魔法也不會。長女十七歲只有二環的土系天賦,長相頗似其母並不討人喜歡,且有些愚笨,爲此沒少受父親打罵。小兒子只有八歲,伶俐可愛,不過年初春耕節的時候沒有溝通到魔法媒介,很可能是個普通人。
雖然心中惴惴,焦明面上卻維持着自信的微笑,全套安全措施確認之後照例喝下魔癮藥劑,這纔開始傳送,待從對面得到了四個平安的回訊,這才長舒一口氣。醞釀許久的人才招納計劃最後一環就此成功,冰蓮抱上來激動的親吻。
焦明不甘示弱,待結束之後,稍作喘息又將冰蓮擠在佈滿藤蔓的牆壁上,‘報復’回來。短暫的甜蜜時光,工作繼續,再次傳送了四個家庭二十多人,始終保持了無傷的記錄。興奮的勁頭漸漸消退,焦明越發感到疲累,就彷彿連做十幾套高考模擬卷子一樣。而一直心繫於焦明的冰蓮也看出端倪,直接散了收到消息而等在門外的十幾人,扶着焦明到旁邊的房間休息。
此時小樓內十分安靜,畢竟平時最能鬧騰的小傢伙們都已經回到鱷魚領。焦明運起耳力,纔在最底層聽到了一些人聲,卻仍舊難以打消心中生出的某種近乎失落的情緒。
“這邊太冷清,不如今晚我們也回去。”冰蓮說道。
焦明想了想,卻還是搖頭。一方面是因爲小詩,此時證明傳送安全,自然要帶小詩回去,那麼還是等明早起牀精神狀態最佳的時候進行傳送最爲保險。另一方面卻是爲了二人,新婚當夜小出血是好事,前夜被空間裂縫搞得血流滿地就不吉利了。
冰蓮聽了這番理由,顯然對‘吉利’與否這種說法不以爲意卻沒有反駁,只是笑道:“既然如此,晚上我們睡在一起好了。你,我,小詩妹妹,還有蘿花。”
焦明聽到最後一個名字,心臟猛然一跳,保持表情不變,餘光觀察冰蓮的神情,判斷這話究竟發自真心,還是暗藏陷阱。且若是前者,會否代表一種許可,若是後者,是否隱含試探。
“好不好?”冰蓮嬌聲追問,不露破綻。
“好……還是不好……呢?”焦明猶豫不決,語調三變,言辭閃爍。
這般怪異的回答立刻引起了冰蓮的注意,略一尋思便猜到焦明爲何如此,頓時失笑,“你們男人果然都是一個德行。”
“你在說什麼,我一點也聽不懂。”焦明故作純良。卻只惹得冰蓮笑得更開心,然後輕聲呢喃一句看你表現,卻在焦明的追問中再不言語。
焦明確信自己沒有聽錯,心如貓撓卻不想表現出來,但可惜不是個善於掩飾內心情緒的傢伙,這竊喜的樣子早被冰蓮看在眼中。
接下來二人分開,焦明先是對藤蔓檢查一遍,接着去法師塔向艾米麗報告傳送陣實現安全運營,並代表鱷魚領發出邀請,然後不出預料的被婉拒,理由是課務繁忙。回到房間,被生悶氣的小詩關在門外,焦明說出可以送其回鱷魚領之後才被獲准進入,一開門便迎上飛撲過來的小詩。
“真的?”小丫頭滿眼期待的確認。
“當然!”焦明笑道,半天時間安全運行近百次,當然有自信。
小詩高舉胳膊歡呼,夾雜着小孩子特有的尖細聲音。焦明見此,心中歡喜,甚至有了一種爲人父的錯覺。安撫了過於興奮的小詩,正好冰蓮與蘿花擡着一張木牀進門,待與小詩解釋清楚之後,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小傢伙再次亢奮起來,在三張牀拼成的通鋪上蹦跳翻滾,最後將自己用被子裹成一條‘青蟲’,這才消停下來。
焦明本想直接熄燈就寢,雖然知道不會發生什麼,但只是抱着兩個美女睡覺,仍舊讓人無比期待。但冰蓮卻提出了玩牌的建議,並立刻得到三張同意票,焦明無奈投出第四張。小詩拉着蘿花去閃鱗的房間取紙牌,焦明趁此機會,詢問冰蓮同蘿花說了什麼,因爲剛剛鬧騰的這一會,蘿花臉上的紅暈便一直沒退下。
冰蓮白了焦明一眼,見其仍舊笑得可恨,又狠掐手臂,卻是始終沒回答這個問題。
在魔法燈的光芒下,四人的紙牌遊戲開始,卻沒多久便到了三女平日的睡眠時間,哈欠連連之下,經常熬夜的焦明也是眼皮打架。牌局就此結束,熄燈,四人就位置問題一番討論,最後焦明被夾在小詩與冰蓮之間,而蘿花只能抱着小詩與焦明的小臂。
這一夜,焦明再次夢見了曾經在地球居住了十幾年的那個房子,卻不同於以往寂靜與詭異的氛圍,父母與牀上的三女都在,彷彿在慶祝什麼一般大擺了一桌子各色菜餚。當然夢境總是怪誕多變的,這幸福感滿滿的一切很快如泡影般變幻成其他亂七八糟的情景。焦明用一絲微弱的清明神智想對夢境做一些干涉,重回最初那一幕,卻不幸落入許久不曾出現的那個噩夢之中。
熟悉的房間裡一片寂靜,窗外是貼畫般靜止的無人街景,叫嚷幾聲毫無迴應,焦明將圓桌板凳搬到剛剛家宴夢境中的位置並靜坐許久,終究是搖搖頭站到大門前。深呼吸幾次,猛地打開大門,直面一片黑暗,猶豫再三,踏入其中。
伴隨着全身劇烈的疼痛感,焦明似乎看到了一個昏暗的小房間,幾根爬山虎紅色的嫩芽從唯一的光源窗口處探進來,本想更多觀察屋內情況,卻被疼醒。
“這是個啥意思?”如此喃喃自語着,焦明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殘留的疼痛感讓他脊背冒汗且睡意全無,甚至平日的晨間勃動都消失了。做了幾個不靠譜的猜想,又挨個否定,焦明終於放棄解夢這種事情,這才發覺手臂處似乎有一些異乎尋常的柔軟觸感。
扭頭左右觀察,一邊是冰蓮平靜的睡臉,側臥的姿勢與當初在克頓城那一晚一模一樣。另一邊小詩的樣子卻讓人想笑,似乎因爲與平時的睡姿不同,小傢伙從原本枕着焦明的手臂變成趴在手臂上,口水沾溼小半個枕頭,還時不時蠕動嘴脣並抽吸流淌出的口水。至於被擋住的蘿花雖然看不到,但從感覺來判斷,手是被緊握在腹部。
被噩夢嚇得散開的血液漸漸向某處聚集,焦明扭動身子,本想給下面釋放些空間,卻不想擾醒了睡得最淺的小詩。小孩子起牀哪裡會顧及旁人,擡胳膊伸腿沒輕沒重,不僅焦明差點遭殃,另外二人也被吵醒。
而當恢復神智的小詩發現一攤口水,先是懷疑,待確定是自己的‘傑作’之後,頓時大窘,面對三人戲謔的目光,差點哭出來,將枕頭藏在身後就是不肯交給蘿花。
冰蓮帶頭與焦明笑鬧一陣,這才緩解了小詩的尷尬,各自穿好衣服,下樓吃過早餐同時與尖雹、埃文等其他人道別,幾人回到藤蔓法陣。焦明先是用十幾個招募來的工匠家庭熱身,這才挨個將三女與自己還有兩個八環保鏢傳送回去。雖然自覺有些不道德,但親疏之分也屬無奈,焦明不做多餘的自責,只是盡力保證安全。
鱷魚領長藤鎮,焦明走出藤蔓傳送陣房間,看到被閃鱗舉在半空的小詩,這才徹底安心。然後目送她被小夥伴們裹挾走,無奈地開啓屏蔽模式,同時發覺自身因爲連續的傳送操作而相當疲累,這樣下去晚餐時候大概便會堅持不住。
略作權衡,便只好決定暫時放某個聲音出來,聽其嘮叨半個白天總比晚上辦正事的時候被打擾來得好。
…這個地方挺眼熟的,讓我想想,是長什麼鎮?長JJ鎮?…
焦明知曉不能順着瘋子的話題聊,否則自己也會變成瘋子,所以直接在心中再次詢問其爲何突然出現,只希望有些不同且有意義的回答,但照例一無所獲。
“發什麼呆,和我一起逛逛如何?”冰蓮伸手邀請。
焦明先是撓了撓腦袋,然後用正統的貴族禮儀動作與應答方式說道:“我的榮幸。”
…你腿抽筋了?不大像,難道是跳舞?哈哈哈,笑死我了…
焦明眼角一抽,讓本就不自然是笑容更加怪異三分,直接將冰蓮逗笑。
“不是這樣子的。”冰蓮看稀奇一般笑着圍繞焦明轉一圈,糾正幾個錯誤之處,回到正面站定做出配套的禮儀動作,然後二人就這樣親暱地離開法陣房間門口,旁若無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