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恪放在木製欄杆上的手用力的抓了一下。
飛舟猛的一震,似乎被一股巨浪打中一般。方恪幾步走到鏡非身旁一把將鏡非撈起然後飛速的在飛舟的的防禦陣法凹槽中嵌入靈石。
看來祭出這個龐然大物的原因還有一個。方恪眯起眼感受着從地底深處傳來的瘋狂靈力波動。一波一波的,就如同海浪拍打着海岸一般。泄露出來的力量足以地動山搖。方恪看着從地宮之中飛速而出的肖長老。
肖長老面色很平靜。不過一瞬便已經站在了方恪身旁和方恪一同看着地宮入口中飛身而出的崑崙弟子們道:“年少輕狂。”
方恪自然知道肖長老說的不是這些崑崙弟子。這一片山脈似乎都在怒吼,大地開裂,叢林中的動物四處逃生。一片哀嚎,大批大批的鳥瘋狂的胡亂繞着圈。有一些撞在飛舟的防護罩上直直墜落下去。而地宮方圓十里竟然都開始塌陷。但這瘋狂的地動彷彿被什麼力量拘束了一般,只是在一定的範圍之內。
終於最後一抹白影從地宮中飛身而出。身後一片煙塵。
“走。”看到葉於時的瞬間羅畢平靜的看了一眼彷彿面臨末日一般的地面道。
飛舟一顫,便只見一道靈光。地宮之上那裡還有飛舟的身影。
地宮之中,刀三千靜靜的躺在地上,靜靜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他的將士們。看到李君一蒼白麪容上的笑容,朗聲大笑起來
“皇上,臣幸不辱命。”
然後緩緩的伸出手握住被他丟棄的大刀,握着手心裡。然後腦海之中閃過粉衣的一角,閃過冰冷的刀鋒。
皇宮之中,欽天監的官員在太極殿跪做一堆。
地動了,還是在奉元城。他們卻沒有測出任何徵兆。官員們面色蒼白如紙,幾乎可以預料會是什麼下場。
東方元卜卻沒有如他們預料的那般大發雷霆。而是一步一步不怎麼穩當的走到了太極殿外,不顧禁衛們的阻撓。端着一壺酒,對着地宮的方向緩緩的灑在地上。
太監孔福面對這恐怖的地動忍不住瑟瑟發抖,卻也不敢在皇上面前表現出分毫。此時他看着這名他服侍了十餘年的帝王,突然覺得他在這名鐵血帝王的眼中看到了從未有過的波動。
然後東方元卜轉身,手中酒壺落地。
“修仙者本就不存在於凡界。”
孔福就聽到了這麼一句話。
“凡界雖然靈力微弱,但人卻比修仙界多的多。每十年入修仙門派的弟子之中有十分之一來自凡界。對於修仙界來說,凡界相當於下界。可以高高在上的俯視,但是也不可以完全不當做一回事。”肖長老看着葉於時厲聲道“你可想過回崑崙之後如何向門派交代?”
“莫以爲我不知道你是那凡界皇帝的兒子!”肖長老此話已經是咬着牙說出來的了。“你公器私用。助凡界這些叛徒們開啓封界大陣,就是你師父也饒不了你!”
方恪微微蹙起眉,他知道肖長老對葉於時並不惡意,此時也是氣葉於時貿然行事,但…
葉於時視線落在船板上,以一種謙遜的姿態任由肖長老數落着。直到他看到方恪擔憂的神色。
“已經失去的凡界和門派之中唯一能夠製出十品符籙的我。代理掌門會知道該如何取捨。”
肖長老一窒,看着跟前保持着謙遜姿態站着的葉於時。完全沒有想到他訓誡了半天葉於時不是認錯而是說了這麼一句話。溫潤有禮,進退有度的葉師侄呢?
半響肖長老鐵青着臉沒有說話。他終於回過味來,到凡界之後這一系列事情。葉於時的所作所爲。他終於知道羅師兄爲什麼要收葉於時爲徒了。不是因爲優秀,不是因爲他謙遜有禮行事得當。而是該死的因爲合他的眼緣。
看看這做出的膽大包天的事,看看這不以爲然的模樣,看看這淡然處之一針見血的話。
肖長老氣的忍不住踱起方步來。
羅畢在一旁偷眼看着這邊的事情,面上一派嚴肅。眼底的得瑟勁可沒有少一分。
看他們葉師兄這從容不迫的樣子,做出的事。果然不愧是葉師兄。
“我留了兩個人。”葉於時道。
肖長老一下子扭過頭來看向葉於時。
“你說什麼?”
“師侄留了兩個人,師侄相信他們會在凡界將我崑崙一派發揚光大。”葉於時道。
肖長老看看葉於時又看看葉於時最終道:“你小子……好,好,好,好一個葉於時。”話畢肖長老便甩袖而去。似是氣急而走。
但方恪分明看到肖長老眼底的不是怒氣而是狂喜。
是啊,凡界和修仙界分隔了,但是葉於時留下了兩個人,兩個崑崙派的人。一下子情形就變了。本來是失去了凡界,而現在是崑崙派一派得到了凡界。
方恪笑眯眯的看向葉於時道:“葉師兄,你怎麼這麼多後手呢?連我都不知道。”
“對了,我們還沒有和六殿下道別。”方恪看起來很是可惜的看向凡界。
巨大的風暴形成在高空之中,隱隱約約方恪可以看見風暴之間有五顆閃閃發光的東西。而飛舟也駛入了他們來到凡界的那個門。
門開着,但已經合上了一半。
飛舟駛入,然後門緩緩的合上。從此以後凡界和修仙界就此隔絕。或者說在修仙界再沒有一個人修爲達到那位大能者之前隔絕。
葉於時側過頭也看了方恪一眼,沒有說話。但他在方恪眼底看見不捨和落寞。他並不知道這落寞和不捨從何而來,但絕不可能是因爲方恪口中的六殿下。
“那是五顆石子。很不起眼的石子。”葉於時定定的看着方恪道
方恪挑了挑眉。就算是很不起眼,也應該是內有乾坤。
“你不是在可惜沒有弄到手吧?”方恪感覺到葉於時的目光轉過頭來。
葉於時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兩人相視間,方恪突然覺得自己心跳漏了一拍。沒事笑的這麼好看做什麼?
想着方恪向前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之勢在葉於時脣畔輕輕一貼,然後馬上退開。方恪笑眯眯的想要調戲那麼一句,卻被葉於時按住了。脣重新貼在了一起,只是輕輕一觸葉於時便鬆開了。
方恪察覺到什麼,轉頭一看。
羅畢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們二人,眼底寫滿了震驚。葉於時對着羅畢微微一笑,神色很是溫和的看着羅畢道:“羅師弟。”
三個字被咬的很輕,但羅畢分明感覺到了森森寒意。
“非禮勿視。”方恪面無表情很是正經的看着羅畢道。
方恪面上是從容淡定了,內心其實窘迫的不得了。怎麼就正好被看見了。他調戲葉於時一回容易麼?他鼓起這麼大勇氣容易麼?居然還有人來打擾他的好事。
“我……我只是找葉師兄有事,哈哈,”羅畢乾笑幾聲道。他突然覺得方恪的劍確練得不錯,這劍意這殺氣比起扈師兄差不了。
方恪看了葉於時一眼,突然笑開道:“羅師弟既然有事,我就不打擾了。先回房間休息了。”
相信葉於時會讓羅畢知道,非禮勿視這四個字怎麼寫。
葉於時點點頭。和方恪兩人相視一笑。
羅畢眼睜睜的看着方恪真的走了磕磕巴巴的道:“方,方師兄,”羅畢指着方恪的背影,又看看葉於時。
“我不是故意看見的。真的。”打擾他師兄的好事,他怎麼感覺自己命不久矣?
葉於時只是淡淡的看了羅畢一眼。
“本來是要公孫來的,他沒有來,你卻來了。又惹公孫生氣?”
“哪敢啊,我不是想着來找師兄你麼。來問問師兄能不能讓我去荒漠大陸玩玩。竹竿不是去了有一段時間了嗎?聽說吃了個暗虧,我想着去糗一下死竹竿。順便給竹竿找回場子。”羅畢說着說着看着葉於時笑容淺淺的模樣,不知不覺的聲音越來越小。“真的……”
最終面上失了笑容。
“算盤死腦筋不肯結嬰。我算計了他一把,讓羅峰主知道了他這些年一直在壓制修爲的事。羅峰主把他的算盤給砸了,把他扔進洞府閉關衝擊元嬰去了。”羅畢眼底閃過一絲黯然,低聲道。
葉於時了悟。公孫睢的真實修爲知道的人只有兩個,就是他和羅畢。公孫不肯結嬰的原因只有一個。因爲羅畢,羅畢已經二十多歲修爲卻仍舊在築基中期。不論什麼功法或者丹藥,就是沒有讓他的修爲快上幾分。這樣的資質在門派之中算是差了。
公孫對羅畢的心意大家都是知道的。但是兩人修爲相差太大,羅畢一直裝糊塗。公孫就想着羅畢一天不結丹他就一天不結嬰。
“葉師兄,您回去之後一定要給我說幾句好話啊。”羅畢可憐巴巴的道:“算盤他這次真的生氣了,看都不看我一眼。”
“他沒有生氣。”葉於時淡淡掃了羅畢一眼道:“他只是着急了。”
“不過你最近確實是越來越閒了。荒漠大陸就不必了,我想還是劍陣更適合你一些。”
羅畢一下子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他纔剛剛逃出生天不久啊,現在又得進去了。他幹嘛非挑這個時候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