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前,越水七槻、小泉紅子將各自要保留的照片挑好。
越水七槻看到澤田弘樹插在怪獸身體巖縫裡的花草,拿着手機走遠了一些,給澤田弘樹的插花作品拍了張照片,留作紀念。
池非遲將多餘的泥土排斥出身體,和非赤一起恢復了原樣,讓非赤在自己手腕上盤好,到了附近還算平整的草地間,動用土能力,將一堆石塊合成石桌、石凳。
越水七槻和小泉紅子動手從揹包裡翻出瓶裝水、處理過的食材、調味料,把東西都放到石桌上。
池非遲將澤田弘樹抱到一個石凳上坐好,又用岩石合成石鍋、石碗、石板,等越水七槻、小泉紅子用瓶裝水清洗過餐具後,把瓶裝清水倒進石鍋裡,用火能力給石板、石鍋加熱。
石鍋裡的水很快咕嚕嚕燒開,在池非遲的指揮下,越水七槻將處理過的雞肉、香菇和其他調味料放進石鍋,小泉紅子從揹包裡翻出筷子,打開桌上的一個便當盒,將盒子裡醃製過的肉片夾出,一一放到石板上。
石板被火焰烤得滾燙,肥瘦相間的肉片在接觸石板後,很快就冒出了油花,在石板上滋滋響着,散發出肉食特有的濃郁香氣。
池非遲、越水七槻、小泉紅子很快也圍桌坐了下來,照顧着斷網後思維幼兒化的澤田弘樹,一起吃了一頓純正的石板燒。
非赤趴在石桌邊上,也被四人順手投喂到飽。
在烤肉、烤蔬菜吃得差不多後,四人又坐在一起喝起了雞湯。
小泉紅子小口喝着石碗裡的雞湯,感受着拂過草地的微風,心情止不住地愉悅,感慨道,“自然之子的能力還真適合露營,以後我們想要出來露營,根本不用帶一堆亂七八糟的工具,帶上自然之子就夠了……”
“有了土能力之後,露營是會方便很多。”池非遲對小泉紅子的話表示認可。
他一開始發現小泉紅子把寶珠當做消痘工具、用魔法來協助自己向學校請假,還會覺得小泉紅子使用魔法的方式有些大材小用,但他自己獲得一堆能力之後,也逐漸開始理解小泉紅子了。
在這個時代,科技能夠帶着普通人上天下海,也能夠給普通人提供強大的攻擊力,原本魔法手段能做到的事,科技手段也能做到不少,還能做得比魔法手段更好。
現代魔法,正處於一個不上不下的尷尬境地。
要說它沒用,它也能給生活帶來一些便利、優勢,但要說它有用,它好像又不是很有用,一兩個魔女沒有能力去戰勝科技力量、統治世界,甚至爲了不被普通人聯合針對、狩獵,魔女平時還要低調一些,就連在日常生活裡,一些家用電器也比魔法要實用,那些電器操作方便、不需要消耗魔力,找人修理起來都比自己去修理魔法道具方便很多,魔法實在沒有多少使用的空間。
擁有魔法的人,就像是一個從中世紀穿越過來的人:明明自己掌握着出色的馬車駕馭能力,街上卻到處都是汽車;明明自己的縫衣水平在中世紀堪比大師,工人卻指了指工廠裡自動化的機器,表示它做的可以比你更加精準、且比手工製作更加省時省事;明明自己擁有着高超的劍術,卻只能在冷兵器對戰中獲得優勢,遇到了拿着火槍的對手,自己只能打得束手束腳、無比憋屈;明明自己擁有着這樣那樣出色的技能,明明它們也是用智慧和汗水得來的,它們卻好像無法在這個時代發揮出多大作用……
這是個體與時代發展的衝突。
面對這份衝突,有人會停留在舊日的輝煌中,成天自怨自艾,有人會選擇徹底放棄舊有的、已經無用的知識,積極根據新時代的特性來重塑自己,也有人會在適應新時代的同時,將舊知識作爲一種傳承保留下來。
蒙格瑪麗家族的馬文就是革新重塑派,他不在乎魔法到底存不存在,只要知道信科學可以讓自己和家人過得更好,他就果斷去擁抱科學,而赤魔法家族選擇了最後一種應對方式,想讓繼承人既適應科技時代,又繼承魔法傳承。
赤魔法家族做出這種選擇倒也不難理解。
當年赤魔法家族脫離獵巫的風暴中心,受到過蒙格瑪麗等多個家族的無私幫助,在蒙格瑪麗這些家族滅亡後,赤魔法家族想報恩也無從報起,作爲時代力量遺留下來的存在,赤魔法家族是一個悲壯的、隱藏在時代潮流之下的符號,在這種情況下,赤魔法家族選擇保留傳承,大概不止是爲了赤魔法家族,也是想爲那些滅亡的家族、爲那個時代傳承一些大家共有的東西。
但赤魔法家族這種想要兩者兼顧的選擇,必然會給繼承人增加壓力。
這需要繼承人既學習新時代的知識,適應科技時代,又學習家族傳承的陳舊知識,去了解一個與科技完全不同的世界,這樣繼承人會比普通人更加辛苦,也更容易陷入迷茫。
在發現自己付出了很多、回報卻少於預期的時候,繼承人當然會忍不住去思考——自己祖祖輩輩的堅持到底是否正確、自己是否應該對家族舊思維進行革新、魔法這種東西真的有必要傳承下去嗎。
尤其紅子這個可以擁有魔力的赤魔法家族傳人,在學習新舊兩種知識的同時,紅子還得練習魔法,變成一個真正的魔女,內心會比一般的繼承人更加容易迷茫。
遇到他之前,紅子的心態必然在堅守與放棄之中搖擺過,不然紅子也不會對‘魔女’、‘赤魔法家族繼承人’這種身份報有一份沉重的心情,只是因爲對家族傳承的責任感,讓紅子在行動上始終站在了堅守這一邊。
遇到他之後,紅子纔有了一個同路人,哪怕他不需要辛苦練習魔法,哪怕他跟魔女不屬於一類存在、最終他的能力大概也會比魔女強上很多,但只要他們都擁有不屬於時代發展主流的能力,他的存在對紅子就會是一份慰籍,能讓紅子覺得自己不是唯一的‘中世紀人’,有了同行者,人也就不那麼容易感到迷茫了。
總之,在紅子這裡,魔法其實有地方用就已經不錯了,別管有沒有大材小用,能帶來便利就是一件好事,這至少能證明魔法不是無用之物、自己付出也得到了收益,值得高興。
在他這裡也是同樣的道理:平時需要用能力的時候又不多,方便用的時候就用一用吧,就當刷技能熟練度。
當然,他獲得土能力之後,生存能力大幅提高,使用自身能力時,不必像之前那樣束手束腳,其實只要保護好個人信息,他完全可以用自身異能力給世人一點小小的震撼,比如玩一場‘哥美拉登陸教廷本部’的遊戲,只是考慮到教廷可能也掌握着異能力手段,他覺得暫時待在暗處、儘量累積優勢更好一些,這纔沒有任何行動。
他這一次能力提升,其實讓他和紅子看到了一個希望:只要自身能力足夠強大,時代主流發展給他們帶來的約束也會降低,魔法力量也好,神明力量也好,弱小時固然雞肋,但強大起來之後就未必是雞肋了。
再加上他提出過‘魔法與科技互相促進彼此發展’的想法,紅子在發現魔法有很多用處等待開發、魔法沒有站在科技對立面之後,應該也不會再因爲魔法傳承而感到迷茫了。
有時候,迷茫也是一種很折磨人的狀態,它讓人焦慮不安,讓人擔心自己走錯了路、卻又不知道怎麼走纔算對。
他和紅子是朋友,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同類’,如果紅子以後不再爲迷茫而困擾,他也會爲紅子感到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