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門外，隔着木門都能聽見裡面熱鬧的聲音——看來在小黑子走之後，賭局又重新開始了。除了酒和女人之外，能讓這些惡棍們興奮的也只剩下賭了。
“……放鬆……”
“呼……”
小黑子長長的吸了口氣，使勁揉了揉臉，揉去了臉上的溫情，換上了兇戾的面具，這才推了那沉重的木門。
“叮鈴……”
門鈴發出清脆的響聲，酒餿味兒撲面而來。
現在已經是後半夜了，並沒有人注意到小黑子進來。酒吧裡除了牆角倒着幾個醉漢之外，其他人都圍在賭檯那邊。
在無馬步兵酒吧的賭檯上總有人陪你耍錢，也總有看熱鬧的湊過來當背景牆、音效師、以及“分析師”。
“哎呀算了吧，別跟了，跟就是個輸……”
“哈哈……看看吧！？我說什麼了！？輸了吧？”
“……”
漆黑的酒吧中，只有賭桌的一角點着燈。
小黑子背對光明，一步步的走到了後臺門前，燭光只照亮了他的兩頰，他的面容則被漆黑如墨的陰影遮住了。
酒吧後臺被酒鬼們戲稱爲“龍巢”，酒吧老闆平時就睡在這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裡的確是龍巢沒錯。
小黑子擡起手——與他被故意塗黑的臉不同，他的手指白皙而又修長，被燭火照亮的部分泛着象牙般的反光。
“篤篤篤。”
食指關節碰在木門上，發出清脆的敲擊聲。
“進來。”
“吱呀……”
門開了，內裡漆黑一片。
小黑子抿了抿嘴脣，擡腿邁入“龍巢”。
……
“咣噹。”
門在小黑子背後關上。
屋裡很黑，剛進門時簡直就是伸手不見五指。不過隨着小黑子的眼睛漸漸適應，慢慢的他能看到物體的輪廓了。
“晚了，不想點燈。”
小黑子向聲音的方向望去，就見牆邊那堪稱巨型的牀上，伏着一大團看不清的黑暗，就像伏在黑暗中假寐的巨龍。
“我沒關係。”小黑子回道。
“……所以？”老闆忽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沒幹掉，扔水溝裡了。”小黑子知道暴龍喜歡直來直去，所以也就實話實說。
“來賣弩機？”
“談賣傷感情，不如說是合作。”小黑子頓了頓，“我把弩機給你，你賣給那些傭兵團……錢五五分成。”
“二十臺紫雲弩機啊……嘖嘖嘖，我都有點心動了呢。”暴龍話說到一半忽然沒有了下文。
小黑子不奢望阿薩德看不出他的小心思，但他賭的就是老闆不會在意齙牙狗的想法，所以他並沒有出聲，只是站在黑暗中耐心的等待着。
暴龍是他所有計劃中的最後一個環節，也是所有環節中最關鍵的部分。
首先大黃牙親筆寫的借條說明他賭錢了，而且還輸了不少。在這種情況下他再怎麼辯解弩機票的事齙牙狗也是不會相信的……況且，他還未必有在齙牙狗面前辯解的資格。
而接下來由暴龍老闆將這些弩機賣出去，一方面是撇開了城衛軍控制的黑市，規避了齙牙狗直接插手的危險。其次，無論弩機從老闆手裡流出去還是他自己吃下來，傭兵和惡棍們自然會得知這件事，而懷種們也肯定會將賣弩機的人跟小黑子聯想起來。
只要他們這麼想了小黑子的目的就達到了——無論他是怎麼做到的，其過程並不重要，惡棍們從來只看結果。結果是小黑子沒有示弱，吞進肚的利益也沒吐出來，所以他就仍然是池塘裡最兇猛的幾條食人魚之一。
最後，如果大黃牙的姐姐真的是齙牙狗的姘頭，那麼齙牙狗最後也只能查到暴龍的頭上，而暴龍老闆可不是齙牙狗能夠隨便揉捏的角色。相反，暴龍纔是“不好惹排行榜”上名列前茅的人物——紅龍軍團的大隊長，兇名赫赫的屠龍者：龍槍戰士阿薩德貝爾海姆。
現在，所有的關鍵都落在了貝爾海姆身上，所以當他沉默的時候，小黑子的心也跟着懸了起來。
雖然地動季馬上就要到了，即便對紅龍軍團來說，這二十多臺弩機也是不無小補，但小黑子也不敢保證貝爾海姆會不會覺得被冒犯了……
……雖然貝爾海姆總是一副堂堂正正的老好人樣，但如果他真的那麼迂腐，也不會有那麼大的惡名了。
沉吟了半晌，貝爾海姆終於開腔了：“你就不怕我告訴齙牙狗嗎？”
“不，你不會的。”小黑子篤定的說。
“哈哈哈……你很聰明，我很欣賞你。”暴龍忽然笑了起來，“不過，我不能白給你背鍋，我需要回報。”
“我可以將弩機捐贈給紅龍軍團。”
“錢不會少你的——又不是我出錢，我憑什麼要替老亨利省錢？”
黑暗中，牀上的那團黑影動了動，似乎是貝爾海姆坐了起來。隨着他的移動，空氣中忽然傳來一股非常淡的花香。
小黑子動了動鼻子，心中瞭然。
“……聽說你當過地下城斥候？”貝爾海姆忽然問道。
“別人都這麼說。”小黑子不置可否。
暴龍想了想，繼續道：“漢斯的偵查小隊還缺個斥候。”
小黑子默然，過了一會才沉聲問道：
“時間？”
“明天午後。”
“……明天見。”
“明天見。”
小黑子轉身推門而出，火光映着他的緊皺的眉頭。
斥候隊要去的地方並不難猜，尤其地動季將臨的現在，值得偵查的地方自然只有……地下城。
地下城蘊含着無盡的危險，但其中也有無盡的財富。在面對那無盡的財富時，很多人會不自覺的忽略掉它所蘊含的風險，然而小黑子並不會忽略它，因爲……三哥永遠的留在了那裡。
小黑子他還清楚記得手刃仇敵的那個夜晚，他帶着小六、小七屠光了那個逼迫三哥做炮灰的傭兵團，拿回了三哥的戰利品——一隻漆黑如墨的爪子。
這個漆黑如墨的爪子是某種怪物身上蘊含超凡之力的部分，也是這次地城冒險最有價值的收穫。將它拿到聖光祭壇獻祭後，小黑子就得到了那張基礎卡牌：裂爪。
……
酒吧“龍巢”。
黑暗中忽然亮起了一點燭光，照亮了房間，也照亮了牀上的兩人。
沒錯，從剛剛開始，牀上一直都是兩個人。其中之一自然是貝爾海姆，而另外的那個則是個妖豔的女人。
“他就是那個‘食死鴉’？他真的能復活？”女人就着燭火點燃了一根細雪茄。
“誰知道呢。”貝爾海姆聳聳肩，“不過這次他要是能活着回來我就相信那個傳說。”
“呵呵，小傢伙還挺自信的……不如你真的把他賣給齙牙狗怎麼樣？”
“不可能的。”貝爾海姆笑道，“這傢伙可精着呢。”
“爲什麼？”
“齙牙狗是商人派，我是議院派。如果我跑去告訴齙牙狗……你猜你們議長聽說這件事會怎麼想？”
“……他會覺得你在向商人派獻媚？”
“哼，你終於明白了。如果你有那小子一半的聰明也不會只混了個議員的虛名。”
“死鬼！睡我之前怎麼不嫌老孃傻！？老孃他嘛的聰明絕頂還能看得上你！？”
“哈哈哈！嬌娘別生氣了，來，親個嘴兒……”
“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