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客沉浸在精神世界裡,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人的思緒可以很複雜,也可以很純粹,這完全取決於個體的心境。靜下心來,心頭一片寧靜,紛繁錯雜難言的念頭就會少很多。
關客想象着從大腦深出延伸出一條小溪水,分成兩股,沿着左右兩臂輸送給劉選。心無雜念下,在關客看來只是小溪水的精神力,對劉選而言卻是洶涌澎湃的大海,差點把他淹沒了。
得到提醒,關客減少了輸送過去的量,變成原來的五分之一。在他的想象中,精神力像一條海藍的翠帶,在虛無的世界裡連接向看不見的遠方。
關客能察覺到,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一團球形的波光,正在把關客輸送過去的精神力吸納進去。球形波光是一箇中轉站,關客的精神力在裡面轉了一圈,匯合着球形波光本身的一絲精神力,擴散成一張大網,向更遠的地方散了過去。
關客只能感受到這裡,經過中轉站發散出去後,他就和輸送出去的精神力失去了聯繫。
這是個漫長而又短暫的過程。關客在空地上盤膝坐了一個小時,一動不動。天還朦朧亮,瓊看不到他的呼吸起伏,一度認爲他已經死了。關客聚精會神調動着精神力,一直在把控着輸送出去的量,既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
理論上很容易,真正實施起來還是有些困難的。首先,放空腦袋就並不是那麼容易做到。人說思緒起伏,沒有良好心境的人常常會胡思亂想。
精神力和人的意志,想法有很大的關係。如果關客在輸送精神力的同時,還想着其他的事,所調動出來的精神力量就沒有那麼純粹,上一秒和下一秒輸送的量也會完全不同。有可能下一秒的精神力量,會是上一秒的十倍,這對接受者來說,會造成很大的衝擊,那將和關客的精神攻擊沒什麼區別,搞不好劉選可能變成個白癡。
雖然老頭子變成白癡沒什麼不好,但眼下可就陷入了困境。爲了讓盼月能夠安安穩穩地給雪兒做個手術,他必須做到心無旁騖。
一旦認真的做一件事,那麼時間就會過得很快。
“差不多了,可以把手鬆開了。”劉選的話虛無縹緲,像是從另一個世界裡傳來的。
過了好一會兒,關客才明白過來,他是對自己說的。關客睜開眼睛,發現天已經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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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治自帶冷氣場,即使是他的合作伙伴,也很難站在他的身邊。喬治瘦高個頭,肩上常年揹着揹包。瞭解他的人都知道,那揹包裡帶的是一把***。
喬治現在沒有背揹包,因爲他的揹包交給了他的夥伴。臨時湊成的一個小團隊,很難保證沒有二心。在傭兵界,沒有人會把自己的後背留給他人。這樣做的人,不是瘋子就是實力強悍的傢伙,強悍到不懼別人背後捅刀子。
喬治看起來不像是個瘋子,他的五官端正,臉龐清瘦,是懷春少女最理想的憧憬對象。他不是個瘋子,那就是個很有實力的人。
他那把狙很長,前後長度有一米多,比他的個頭還要長一些。怪不得他的揹包那麼奇怪,下邊底部快要拖到了地面。
喬治牢牢地抱着他的長狙,向着北邊的空地瞄了又瞄。在馬格蘭城的時候,他沒有隨意開槍,是怕誤傷到了落博爾特想要的人。現在則沒有必要畏首畏尾了,因爲他看到的是兩三個男人。
天光大亮,但天空還是很陰暗。擡頭看去,卻發現沒有烏雲。一副要下雨又沒有下的樣子,不夠痛快,最令人討厭。
喬治的異能就是視力好。普通人的視力在三五百米,超過這個範圍,看到的人就會模糊不清。喬治卻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千里之外的人。他能看到關客身上那件大衣是沒有牌子的,十有八九是個山寨貨。喬治還看到關客裡面只穿了一件毛衣,他正和一個老男人雙手相握。
雖然喬治對同性之間的愛情不反感,但也說不上喜歡。他刻意地望向他處,儘量不去看那緊握着的手。那景象有些污染眼睛。他們的手很快鬆開了,兩人還說了些什麼。
喬治的視力雖好,耳朵可不夠靈敏,聽不清楚他們說的話。落博爾特的大部隊就在他們後方,想要讓高層注意到自己,不一定非要搶到那位女士,擊殺一名看起來棘手的傢伙,也是一種實力的證明。
而無論在哪裡,實力高的人總會獲得更多的青睞。
喬治端着沉重的***,瞄着腿腳痠麻,正準備起身的年輕人。
一個同伴說:“別打錯了人。”
這個同伴擔心的很有道理。喬治一開槍,必定要死人。至今還沒聽說過有誰能從他的***下活下來。若是開槍殺錯了人,把落博爾特要的那位小姐殺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你放心,我看得比你清楚。我殺的是個男人。”
同伴放下心來,是男人就好。他絲毫沒有想過,有可能喬治狙不死他。
此時的視野不是太好,天氣陰沉,光線昏暗,前面又是樹木交錯,喬治能找到這樣一個地方,既能觀察到空地,又不引起仿真機器人的警覺,實屬幸運。
喬治一向認爲,運氣來了,好事也會一件接着一件到來。他發達的時機到了。
十字準心定在關客的太陽穴上,那個地方脆弱的很,無論你是什麼樣的異能妖怪,那裡吃一顆子彈是必死無疑,就連落博爾特實驗室裡研究出來的不死生物,被擊中頭部也失去了生命特徵,更何況你這脆弱的一個人呢。
他端槍的手很穩,十字準心沒有一絲晃動。他的食指放在了扳機上,只要輕輕釦下,奪命的子彈就會從超長的槍管裡射出。
喬治停頓了兩秒。在暗處爆.頭是很暢快的事,目標到死都不知道是誰殺的他。但如果打不中,打草驚蛇,被人發現的話可就只有失敗的懊惱了。
目標人物很有可能突然站起來,這樣的話,子彈可能會射在腿上或者腰部,那不是喬治想要的。
也幸虧等了兩秒,喬治的判斷是正確的,狙擊鏡裡的年輕人因坐的久了,腿腳發麻,陡然站了起來。好運再一次眷顧了喬治,他的直覺是對的,他的那套理論也是對的,當幸運來到某個人的身上,就不會輕易離開。
關客站着和劉選聊天,他不停地活動手腳,以讓全身的血液流通。他現在的手腳還發麻呢。
喬治瞄不準關客的腦袋,關客總是動來動去。狙擊手的第一項要求,就是要有耐心,所以喬治仍然在瞄準。幸運女神今天眷顧了他,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只要有足夠的耐心,他一定能準確地擊殺這名年輕人。
他的夥伴們在旁邊看着,焦躁地來回踱步。只要那邊死了人,他們就會衝上去。這是事先擬定的計劃,能不能從此飛黃騰達,就看誰先抓到那個女人了。
夥伴的急躁絲毫沒有影響到耐心的喬治。他有些不看好身邊的同伴。這邊槍響過後,所有人都會過去搶人。大家的想法都一樣,撈着頭功,從此做人上人。
可是議員的席位只有一個,但卻有那麼多人想要坐上去,勢必要爭得頭破血流。槍響之後,纔是死亡真正的開始。
喬治也想坐那個位子,但他頭腦冷靜,營地裡的局勢一混亂,他不會先跳出去的。他會先看一看,等到爭搶的人互相殺得差不多了,再站出來一錘定音。很顯然,同伴們很愚蠢,是活不到那個時候了。
他相信議員的席位將會落在他的手上,因爲幸運女神眷顧着他。
又等待了十分鐘,關客手腳活動地差不多了。另一個歐美面孔的年輕人過來和目標人物聊天,出現在鏡中的是目標人物的後腦勺。
就是現在,喬治想。談話纔剛剛開始,目標人物不會隨意移動。十字準心就定在目標人物的後腦勺上,喬治扣動了扳機。
他已經把***拆了下來,所以槍聲很響。長狙的槍托在他肩膀上一跳,槍口處火光一閃,那特製的擊中目標後會炸開的子彈已飛了出去。
這顆子彈將會在目標人物的腦袋裡炸開,把他白花花的腦漿炸地漫天都是。
槍口處一縷輕煙飄起,很快將會消失不見。如迫擊炮一般轟鳴的槍聲,還在林子裡迴盪。
但幸運女神這次卻沒有眷顧喬治。
子彈飛快地劃過空間,即使是視力很好的喬治,也只能看出隱約的一道黑線。
槍托還在向上跳動的時候,那道黑線已經飛進了空地裡。但這條黑線沒能穿進關客的後腦裡,它在離目標還有五步遠的時候,突然反彈了回去。
這道黑線飛回來的軌跡與飛出去的軌跡一模一樣,子彈原路返回。
長狙上的輕煙還沒有散盡,喬治就被他自己打出的子彈擊中了頭部。子彈從他的鼻子處穿進去,爆炸開來。
紅的白的液體向天空中散開,沾染了他的同伴們一身。
喬治的同伴呆呆地看着突然倒下的屍體,就像看到了平生最可怕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