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說來聽聽。”劉鴻漸頓時來了興致,心說這幾個小股東不會是又研製出新產品了吧。
西山商合的所有產業中,除卻酒肆、以及各類鋪子這等不動產服務行業在,便是西山以及真定府的各類工坊。
其中就數玻璃最掙錢,當然,玻璃工坊已經完全不是剛開始那樣只賣粗製品,而是進行精加工。
如今的玻璃工坊不僅衍生出眼鏡、放大鏡、望遠鏡、玻璃器皿、茶具、甚至文房用具諸如玻璃鎮紙、玻璃筆桿等等。
凡是能用玻璃替代的日常用具,西山工坊的匠人們都去嘗試過,而且是主動的,因爲誰研製出了新的有市場的發明,不僅可以拿到鉅額的獎金,工匠等級和待遇也會得到提升。
而張爲先、沐天波、劉孔昭等人則負責忽悠,哦不,是推銷,或者說營銷。
這仨貨也是放得開,首先是把自家的府宅裡一應器具都換成了玻璃製品,什麼窗戶啦、茶具啦、桌椅啦,自己則每日戴着個玻璃眼鏡四處招搖過市。
而後隔三差五的便要邀請順天府內的親朋好友來府中做客,而當朝國公的朋友又能是什麼人呢?
肯定要麼是有爵位在身,要麼是皇親國戚亦或是有錢的富商巨賈、當朝官員,一邊喝酒閒扯一邊給他們普及玻璃製品多麼高雅多麼多麼有品味。
再加上玻璃也確實漂亮,做出來的東西晶瑩剔透宛若水晶,水晶多貴啊,若是在家裡擺上這麼一套玻璃制的茶具等器皿,確實會顯得高大上不少。
三人的營銷手段十分的奏效,只半年時間整個士紳階層皆以玻璃製品爲榮,以至於到了府上若還糊着窗紙就要被同僚調侃的地步。
這還只是西山商合的玻璃工坊一種,其他還有諸如水泥、鋼材這等緊俏貨,乃是西山商合獨有,壟斷整個大明。
“鹽引啊王爺!只要王爺能說動聖上將兩淮鹽坊所產之鹽交由咱西山商合來售,則大事可期!”沐天波興奮的道。
大明實行的鹽鐵專營實際上只是變了味兒的專營,不過是官府將鹽引賣給鹽商,鹽商提價再賣給百姓罷了。
這其間的利潤究竟有多高,看看兩淮地區的鹽商們有多富就知道了。
鹽是身體的必需品,大明百姓雖然不知道人爲啥要吃鹽,但他們只知道不吃鹽疙瘩幹活兒會沒勁兒,沒勁兒幹活兒就種不出糧食,沒糧食就會死。
是以即便是鹽商將價格定的很高,百姓們依然要勒緊褲腰帶去買。
講到這裡不免會有人心生疑問,大明有那麼漫長的海岸線,海鹽外加上內陸還有井鹽、淮鹽、池鹽、岩鹽等,獲取鹽的途經並不複雜,最差的取海水來曬、來熬不也能湊活用嗎?
答案是no,大明有嚴令,私自制鹽、販私鹽者,輕則充軍重則斬首。
兩淮鹽商雖然被朝廷重處,但官府開的鹽坊卻仍舊在不斷的產鹽,在沒有新的勢力加入前,西山商合爲啥不將這生意攬下來呢?
安國郡王在朝中要威望有威望,西山商合要實力有實力,王爺跟聖上關係又莫逆,而且這西山商合聖上還佔着一半份子,有什麼理由不將這淮鹽鹽引賣給西山商合呢?
這事兒沐天波幾人其實早就想找劉鴻漸談了,但自打太上皇駕崩後劉鴻漸幾乎對外不怎麼見客。
他們雖然也是當朝頂級勳貴,奈何與太上皇關係就不怎麼好,又怎麼好厚着臉皮去找聖上?
到時候少不得又要被朝臣們彈劾,說些什麼與民(他們)爭利之類的屁話,他們可不比劉鴻漸有那般大的聖眷和威望。
“嗯,這事兒確實得跟皇上和內閣商議一下了。”劉鴻漸微微皺眉道。
“是了是了,早該商議了,啊?找內閣?”張爲先滿臉欣喜還以爲劉鴻漸答應了,但轉念又覺不對。
找內閣商議幹嘛?內閣的官員又怎麼會同意將這麼大的利益分給西山商合?他們早便眼紅西山商合的生意了!
按照張爲先的想法,這事兒是私事兒呀,就算不是私事兒也應該當成私事兒來辦,應該直接找聖上纔對。
“你們或許誤會了,鹽引確實可以賺取暴利,但這等壓榨百姓的虧心銀子西山商合不要,朝廷也不應該要,這事兒本王這幾日便去宮裡與閣臣們商議。
你們,就別惦記了。”劉鴻漸彷彿置身事外般,將本可信手拈來的銀子拒之門外。
還是那句老話,錢這東西多少算個夠,壓根就掙不完,而且到了他這個位子壓根就沒什麼可花錢的地方。
錢他當然不討厭,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西山商合成立之初並不完全是爲了一己私利。
在劉鴻漸最初的設想裡,西山商合還肩負着大明商品經濟的正確導向,或者說是一個標杆。
什麼生意能做,什麼生意不能做,該交商稅時帶頭交商稅,並且爲天下商人證明,規範化、制度化之下,交了商稅不僅收入不會降低,反而會更公平、收入更高。
自戰國時期到現在,鹽政已經實行了兩千年,華夏子孫吃塊鹽巴都要精打細算,遇到大災之年百姓幾乎都買不起鹽,這簡直讓劉鴻漸感到痛心。
鹽是必須品,鹽政本來是爲了增加朝廷稅收,但現在劉鴻漸已經爲大明找到了新的稅收方向,在有商稅、關稅、小部分田稅的支撐之下,大明的稅收只會節節攀升。
所以,這鹽政必須改,徹底的改。
英國公、黔國公最終是帶着複雜的心情離開了劉鴻漸的別墅。
分紅沒拿着,而且很可能在接下來的一兩年也拿不着,本來想着十拿九穩的鹽引事項,也被劉鴻漸一番大義凜然說的沒脾氣。
身爲當朝國公,他們的覺悟已經算高的了,知道國家有難時應該捐銀子支持老朱家。
但他們實在想不明白,現在朝廷一切運轉都正常,劉鴻漸爲啥還要去幹這出力不討好、裡外不是人的的事兒!
他們的考慮倒也不是沒有道理,因爲久不上朝的劉鴻漸只一把他的提議提出來,閣臣們一下子全都跳了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