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來的民兵民夫們,幾乎全都是沒怎麼上過戰場的。
雖然人數有五六千,但他們所擁有的槍支全部加在一起,卻都不超過兩百條。
倒是手榴彈,地雷這些東西帶了很多很多。
來之前,這些民兵民夫們所獲知的自己等人需要執行的任務也很簡單,那就是將這些地雷手榴彈交給支隊,然後將支隊這次的戰鬥繳獲還有傷員等運回根據地去。
但現在,隨着李大口的回來,他們預定的任務,卻全都變了!
在主力部隊現在根本不在這邊的情況下,他們必須暫時擔負起牽制日軍,替主力部隊爭取時間的任務!
“隊長說了,要是害怕的,可以回去,他不會怪你們,我也不會怪你們,沒人會怪你們!”
李大口大吼道:“我只是希望你們明白,咱們這些人能過上現在的日子,都是因爲隊長他們在,我們要是還想將現在這樣的好日子過下去,隊長他們就一定不能有事——現在,隊長他們,真的很需要我們的幫助!”
沒人搭理李大口。
但李大口卻笑的很開心。
因爲這些民兵,民夫們根本沒有因爲支隊的任務有變,他們需要承擔更多的責任和危險而氣急敗壞,而是在聽到命令的第一時間,便飛快的以本身所在的鄉鎮等形成一個個的小團體,然後推選出了由誰指揮,稍作商量之後,便開始自發的分哪些手榴彈,地雷……
顯然,這些民兵民夫們雖然害怕,但他們現在都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也知道怎麼去做!
“不愧是咱們根據地的老爺們,都是好漢子——要是隊長看到大夥兒現在的表現,一定會開心死的”
李大口開心的哈哈大笑,同時也不忘重申:“記住了啊,隊長的計劃是讓咱們利用一切手段拖住鬼子,不是直接讓咱們衝上去跟小鬼子玩命,所以希望大家一定要儘可能的保證自己的安全——還有,我們在自己行動的同時,也要注意發動地方上的鄉親們,讓更多的人蔘與進來,爭取將咱們支隊的影響力也擴大到盧頌二縣的區域……”
在經過簡單的安排之後,五六千的民兵,民夫們化整爲零,以十幾二十人爲一個小隊伍的方式,以小鬼子從金牛山過來可能途經的路線爲中心,向着四面八方,鋪開而去……
沒過多久,在那些小鬼子可能經過的路線上的沿途,四處便開始出現了大字報,或者直接用白灰在岩石上寫上了標語……
周邊村莊上人家的房門,被一扇接着一扇的敲開,在一陣嘀咕之後,有的村民選擇了直接關門,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睡覺,也有的,在三言兩語之後,便回屋飛快的穿上了衣物,加入到了這些隊伍當中……
而更多的人,則在猶豫中接過了手榴彈地雷,關門之後坐在了牀沿開始沉思一陣,然後躡手躡腳的找到關係好的或者是有威望的鄰居們湊在了一起商量這事到底該怎麼處理。
“幹不幹啊?”
“要是給小鬼子抓到了,那可是要殺頭的……”
“咱們就是遠遠的看到小鬼子過來,將地雷埋下去就好,或者找個隱蔽的地方,丟完手榴彈咱們就跑——怎麼可能給小鬼子抓到?”
“炸死一個小鬼子,拿着小鬼子的衣裳過去,能換二十個大洋呢!”
“……二十個大洋啊,咱們一年都賺不到這多的錢!”
“你們幹不幹我不管,反正我是幹定了——萬一真炸死了兩個小鬼子,老子可就發財了……”
“我也幹,不過我有點擔心,萬一咱們真乾死了小鬼子,一定能拿到錢不?”
“晉東支隊是八路的隊伍,八路說話還是算話的——再說了,人家晉東支隊打下縣城什麼的,離縣城近的鄉親們,那可都是又分錢又分糧的,啥也沒幹的人晉東支隊都給錢給糧,咱們現在響應了他們的號召,冒着生命危險的幫他們收拾鬼子,他們晉東支隊難道還好意思跟咱們賴賬?”
這樣的議論爭論聲,在很多的村莊裡,油燈下反覆的出現着。
洶涌的浪潮,開始隨着這些民夫民兵們的行動而開始向着四面八方的蔓延了開來!
時間在靜靜的流淌。
當啓明星落下,天邊便開始泛起了魚肚白……
演武渡。
歷史上的很多戰鬥,都是從黎明發起的。
因爲在黎明,人的睏意往往會達到極限。
人意困,精神就會忍不住的鬆懈,一鬆懈,便容易讓有心之人有機可乘。
但演武渡的日軍卻沒有絲毫的鬆懈,依舊戒備森嚴!
巡邏的日軍一邊巡邏,一邊警惕的望着周邊,觀察着一切可疑情況。
高高的碉樓內,日軍的機槍手冒着酷寒,雙手都握在那凍的像是寒冰一般的槍柄之上,機槍裡的子彈早就上蹚,保持着一個只要指頭一動,就能射出成串子彈的姿態。
這當然不是常態。
一切都是因爲晉東支隊接連拿下盧縣頌縣,並且在北河走廊全殲了上野騎兵隊,然後攜大勝之威威逼平章,已經進入了這一帶的緣故!
有這麼可怕的敵人在,這些日軍只要還有點腦子,還知道疼惜自己脖子上的那三斤半的腦袋,就一定會提高警惕,不敢有半點馬虎大意! щщщ▲тт κan▲co
“晉東支隊這些該死的支那豬,簡直不得好死……”
碉樓上的日軍一邊警惕的打量着四周,一邊活動着被凍僵的手腳同時破口大罵,心說要不是這晉東支隊,自己等人這會兒一定在溫暖的被窩裡舒舒服服的躺着,哪裡會像現在這般遭罪?
“只希望這次,我軍能徹底收拾了這幫傢伙,要不然,有這晉東支隊在一天,我等怕是就沒有好日子過了!”那日軍唉聲嘆氣的道。
“晉東支隊那個叫張然的支那豬,狡詐無比……想一下收拾了這晉東支隊,我看難啊!”
兩名日軍滿臉沮喪,心有慼慼的道:“之前吉野本來將八路浦沅中部都困死在陽泉一帶了,可就因爲這叫張然的傢伙出現,好幾百名帝國同胞們戰死在這遠東,甚至還有幾名中隊長都是因爲這張然,最後才慘遭支那豬殺害的……這麼多人都因爲這張然而慘死,想一下收拾了這晉東支隊,我看難啊!”
“是啊——知道我們靈江防線爲何目前如此被動嗎?”
另外翼名日軍立即低聲八卦道:“少將閣下爲了將晉東支隊一網打盡,所以才從這邊抽調吉野部前往青平一帶……但根據我估計,怕是這攻打青平的風聲根本就是這張然故意放出來的,目的就是爲了引少將上當!”
“不會吧?”
幾名日軍齊齊駭然道:“少將閣下,英明神武,那支那豬張然,他何德何能讓少將閣下上當?”
“那你們以爲呢?”
那日軍哼哼道:“你們也不想想,要不是如此,這晉東支隊爲何恰好在我們靈江防線防禦最空虛的時候過來,而不是在別的時候?”
幾名日軍聞言嘶聲道:“要真是如此,那張然這廝可就太可怕了……”
“是啊!”
那日軍道:“之前是吉野少佐,現在居然連我們最英明神武智勇雙全的少將閣下都被這廝玩弄於鼓掌之間,現在咱們這邊的防禦又如此薄弱,要是這晉東支隊如情報所說,目的是平章縣城,那還好說,要是真來攻打我們演武渡,我等這次,怕是真的要爲天皇盡忠了……”
同樣的議論,不時從演武渡的各處響起。
一提起張然和晉東支隊,幾乎所有的日軍都忍不住心有餘悸,暗暗在心裡祈禱,心說你們晉東支隊要打平章你們儘管打去,可千萬別來打我們演武渡啊……
然後幾名日軍忽然就瞪大了眼睛——因爲目光所及之內,似乎有一支大隊人馬,正急速而來!
和這些日軍一樣擔心的,還有演武渡的兩名中隊長,鬆井和阪田。
雖然一夜未眠,但鬆井阪田二人現在卻毫無睏意,不時的看向電臺那邊,焦急的等待着平章縣方面的情報。
一想到晉東支隊這次足足有七八千人進入了周邊地帶,鬆井和阪田就忍不住的心驚肉跳!
那晉東支隊,可是有能力在短短半個小時之內攻陷盧縣,據說光炮火都有幾十門——而這演武渡,也就兩門山炮而已!
兩門小炮對幾十門大炮……根本沒法守啊!
光是想想幾十門大炮齊齊轟炸的場面,二人就心悸無比!
滴滴,滴滴滴……
終於,等待了許久的電臺聲,終於在這一刻響起!
“好消息!”
密報員翻譯完電文,興奮的道:“就在剛剛,晉東支隊大部已經接近了平章縣城,人數足足有五六千人之衆——看樣子,那張然應該是真要打平章了!”
“八嘎!”
鬆井阪田厲喝道:“平章乃是我靈江防線的咽喉,也是我軍重兵駐防的區域,現在支那豬重兵圍困平章縣城,不知道將會有多少帝國勇士又將會戰死遠東,你不爲他們祈禱也就罷了,居然還幸災樂禍——成何體統?”
雖然對他密報員聲色俱厲的呵斥,但鬆井阪田二人在對望之間眼神狂喜,暗暗放下了心頭的巨石!
他們的確擔心平章縣城的安危,擔心駐防平章縣內的那些帝國士兵。
但很顯然,他們也更擔心自己!
現在,晉東支隊重兵攻打平章,那麼他們的演武渡,就相對安全了……
死道友不死貧道這種事的,對任何人都是一樣的。
唯一的區別是有些人表現的太明顯——比如那密報員。
而鬆井和阪田,相對來說更懂得隱藏,不太容易給人抓住把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