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被重新掛上,多田駿的臉色從未有過的難看。他像是死了一回似的,整個人都不在狀態之中,有點縹緲恍惚的感覺。
“司令官閣下,怎麼了?高東說了什麼?”河邊正三一臉關切的問道。
多田駿沒有回答他的參謀長,而是選擇獨自一人坐在了椅子上,雙手撐着頭,用力的將頭髮全部弄亂,看起來就像是失意到極點的男人。
沒有人敢打擾此刻的多田駿,但所有人都深深的看着他,等待這位太原城內的日軍最高長官決定他們的命運。
過了好久,多田駿紅着雙眼擡起頭。他的眼裡血絲竟在瞬間融合在一起,看起來他更像是一個吸血的惡魔。
“聯絡鬆井石根,我要親自和他對話。安排飛機,準備隨時起飛。”多田駿一字一句的說道。
“長官,是要離開太原嗎?”河邊正三詫異的問道。
“對,離開這裡,我們去米脂,想辦法保住我們最後的基地!”多田駿憤憤的站了起來:“這是我們華北派遣軍,在中國最後的基地了!絕對不能從我的手上丟掉!”
聯絡鬆井石根的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多田駿原本想好了一大堆措辭,希望能把這個盟友給一起帶上,去見那位已經主宰他命運的高東。
不過事情竟然出乎他意料的順利,他剛講了個開頭,鬆井石根便爽快的答應了。並且表示馬上就坐飛機來太原,和他一起去米脂,竟然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震驚的多田駿以爲鬆井石根是不是也叛變了,不然怎麼連投降都投的這麼痛快。
其實多田駿不知道,鬆井石根在一天前就接到了高東給他的信,信的內容和給多田駿的有所差別,但大致意思相同。
高東在信中說,如果他不來談判,等他收服了多田駿或者乾脆殺了多田駿後,下一個目標就是他鬆井石根。
鬆井石根看完信後嚇得一夜沒睡,獨立軍佔領山東,打的華北派遣軍就只能龜縮在山西,這一切他可是親眼看到的。
他華中派遣軍纔多少人,而且實力根本無法與多田駿的華北派遣軍相提並論。連多田駿都失敗了,他有什麼理由可以獲勝。
可還沒等鬆井石根想好是否答應高東,第二天華中派遣軍駐紮的河北一帶便遭到了來自於山東的大量部隊的正面進攻。超過六萬的部隊突然間就衝入了華北境內,一天之內消滅了他兩個大隊,包圍了他的一個師團,戰事非常的吃緊。
就算是沒有多田駿的這通電話,鬆井石根也準備要老老實實的前往米脂,同高東好好談一談,千萬別把他給滅了。
多田駿雖然疑惑,但既然鬆井石根答應的這麼爽快,倒也省了他不少事。於是他聯絡了駐紮在米脂的獨立軍,告訴他們自己和鬆井石根很快就會過去。爲了以示誠意,多田駿命令所有正在調動的部隊原地待命,不再向太原前進。
而做爲迴應,高東同時下令正在進攻山西的部隊停止進攻,以包圍的姿態嚴密的看守着日軍。只要他們有異動,就立刻展開攻擊。
僅僅一天的時間,山西的日軍就損失了上萬人。多田駿實在是被逼的沒有法子了,所以纔會出此下策。
兩個小時後,鬆井石根的飛機降落在太原孤零零隻有兩架飛機的機場上。多田駿早就在此等候,當鬆井石根下飛機時,他用古怪的眼神審視這位盟友。但他什麼也沒看出,只看出了鬆井石根似乎很焦急,焦急到恨不得馬上飛到米脂去。
“走吧!去會會這位逼的我不得不談判的中國名將,算算日子,我們也快打了有三年了,還一直沒有見過高東是什麼樣子。”多田駿看着鬆井石根,嘆息的說道:“真是美想到,我們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面。原本我是打算,有一天會親自砍下他腦袋的。”
鬆井石根在登飛機的剎那突然猶豫了起來:“多田駿長官,您說我們這一去會不會回不來啊?這是不是就是中國人說的鴻門宴,高東引我們去,就是爲了逮捕我們啊?”
多田駿想了想,慘笑着搖頭:“應該不會,若是他真想要我們的命,只要指揮部隊一路打到太原就行了。我的部隊正在調動,根本無力組織防線,最終還是會慘敗的。而且就算他逮住了我們,我們的部隊也不可能投降啊,所以他根本沒有必要這麼做!”
鬆井石根想想也是,就憑獨立軍現在的勢力,真要想消滅他們,只是一個時間的問題。雖然獨立軍也會付出沉重的代價,但華中和華北派遣軍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
飛機緩緩的從太原的機場起飛,向着米脂的方向飛去。
機場上站滿了送行的鬼子,每個人的眼裡,都帶着深深的期盼。
他們不想死,也不想丟失掉榮譽。所以他們期盼着自己的長官,能爲他們爭取到一個做好的結果。
米脂,這座小到不能再小的城市中,唯一的一座像樣的建築。這裡已經被收拾的整整齊齊,一張圓木桌子被擺放在唯一的主廳的正中間。
桌子上已經擺放好了在這小縣城內難得一見的精緻茶杯,四周站滿了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們目不斜視,似乎他們的眼裡只有正前方的一片世界,其餘的都不在他們的眼中浮現。
這間小小的主廳被收拾的乾乾淨淨,整潔而利索。高東就坐在桌子的正面,靜靜的等待着那兩位日本客人到來。
如果有同一時代的人站在這裡,一定以爲這是二戰中某個受降的片段。
中國將軍坐在圓桌前,等待着投降的鬼子來獻上軍刀,簽署戰敗書,一切一切都是那麼的振奮人心,讓人永生不忘。
“總指揮,爲什麼不一路打到太原去呢?您都已經成功的騙了小鬼子,我們正好可以趁勝追擊,打的小鬼子屁滾尿流啊,和他們在這裡談什麼判啊!”
已經成爲高東手下一員干將的員八路軍團長楊得志不滿的問道,按他的想法,就要一路打到太原去,把曾經欺負他們的鬼子全部殺光,然後解放整個山西。
高東哈哈一笑:“哪有那麼簡單啊!我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真要和鬼子打起來,咱們誰勝誰敗還說不準呢。你以爲打仗就那麼簡單嗎?困獸之鬥,可不是我們的部隊可以承受的!”
楊得志眨巴着眼睛,一時間沒弄明白:“啥意思啊?”
高東笑着說道:“你不知道,其實我們在陝西和華北派遣軍的主力交戰,損失已經非常的嚴重了。”
“這一次到山西來的獨立軍雖然有差不多兩萬,但其中還有很多傷員,是我讓他們來湊數矇蔽鬼子的。還有八路軍,此次雖然來了一萬多人,但是全都是疲勞之師,並且沒有受到嚴格訓練,跟山西的鬼子根本不在一個水片線上!”
“我們這次能一舉殲滅鬼子兩個聯隊,靠的是偷襲成功。若是鬼子不走了,轉身跟我們玩命,到時候以我們如今的軍力,說不定連陝西都給丟了也說不準。我走的這一招,其實是險棋,賭的就是鬼子們已經徹底害怕了,逼他們來跟我談判!你以爲我不想打嗎?實在是根本就打不了啊!”高東無奈的說道!
高東的話說完,楊得志是目瞪口呆。他何曾想到,原來獨立軍已經成了空架子,再也沒有了之前橫掃日軍的能力。
高東笑着拍拍這位新手下的肩膀,畢竟楊得志也是新中國的開國將軍,高東必須要禮待。
“不要這麼灰心喪氣嗎!”高東笑着說道。
楊得志頭上冷汗涔涔,哆嗦着道:“我不是灰心,我是害怕啊總指揮!要是被鬼子發現我們只是在虛張聲勢,而且還這麼囂張,鬼子一定會氣瘋的。”
高東哈哈大笑:“別擔心,這個時候,華北和華中派遣軍兩位頂級老大正在趕往這裡的途中。他們是來談判的,你可以完全放心,我的虛張聲勢,已經徹底嚇到他們了。”
“報告,兩架日本人的飛機落在了他們臨時修建的機場上!”就在這時,一名軍官跑進來報告。
高東拍着楊得志的肩膀呵呵笑道:“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他們當真上當了!”
楊得志的後背都被打溼了,此刻只能勉強的笑笑,爲高東的大膽豎起大拇指。
“請他們過來吧,他們兩位,可是我的客人啊!”高東嘴角掛着冷笑,嘲諷的說道。
由一塊黃土坡變成了臨時機場上,跑道還留有新開墾的痕跡。這裡是連夜建造出來的,只能供兩三架飛機起落,此刻已經被兩架日軍飛機佔滿。
機艙門打開,兩隊鬼子兵從飛機上率先下來。他們警惕的看着四周戒備森嚴的中國軍人,有人甚至兩腿已經開始打顫!
多田駿和鬆井石根同坐一架飛機,此刻兩人先後從機艙內走出。
一陣寒風吹過,多田駿不由緊了緊大衣。
不大的機場上站滿了荷槍實彈的獨立軍士兵,人人如同怒目金剛,筆直的身軀似乎永遠不會彎折的雪松,屹立在寒風中,威嚴四射。
多田駿點點頭,轉身向鬆井石根嘆息道:“這樣的對手,比起我們大日本皇軍來,只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鬆井石根點點頭,光是機場這些守衛士兵的精神面貌,就比大部分日軍要強多了。
“走吧!”多田駿看着跑道旁停着的兩輛軍用汽車,苦笑道:“高東,應該在等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