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牛頭鎮的居民們就被驚醒了,那嘈雜的馬蹄聲從鎮外響起,暴風雨般朝着鎮子的方向而來。
每個人都膽戰心驚的,對於他們來說,不管是土匪下山,還是官兵到來,都是一種災難,甚至有時候後者比前者更加恐怖。
戰戰兢兢的從牀上爬起身,披着衣服來到窗戶邊,扒開條縫朝外看去,結果他們發現一條火龍從遠處蜿蜒而來,似乎方向就是牛頭鎮這個方向。
火龍越來越近了,人們終於能看清那不是真的火龍,而是一隊騎兵手中舉着火把,正在疾馳而來。
馬蹄得得,泥土飛濺,疾馳中的戰馬嘴裡噴着白色的沫子,彷彿一陣風一般捲入了鎮子,沿着街道朝前奔去,眨眼間就呼嘯而過。
隨着隊伍的前鋒馳過,隊伍開始進鎮,街道上頓時顯得擁擠起來,到處都是荷槍實彈挎着馬刀的騎兵。
“臥牛城保安軍的騎兵。”在那火把的映照之下,有人眼尖看清楚了他們胳膊上的臂章,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是活閻王的人。”
臥牛城治安軍司令鄧大光有個綽號:活閻王。這小子心狠手辣,翻臉無情,只要惹到他就跟惹到了閻王爺一樣,死了都不知道怎麼死的,所以人們對他畏如蛇蠍,全都敢怒不敢言。
忙不迭的關上窗戶,沒有人敢再朝外窺視了,一旦惹惱了這些霸王,一把火把房子點了對於他們來說那是經常乾的事。
果然,隨着一陣怒罵聲,不遠處的一處房屋頂上冒起了火光,幾支火把被他們拋飛了出去,落在了那還沒來得及關嚴的窗戶上,頓時破窗而入,引燃了屋內的傢俱和衣物。
烈焰熊熊,屋內傳來女人的哭喊和孩子的啼哭,還有大人的呼喊救命聲,那晃動的人影在火光的映襯下格外刺眼。
一名肩頭有着小隊長軍銜的軍官勒住了戰馬,坐在馬背上環顧四周,厲聲喝道,“誰要是敢去救火,老子把他家也一把火點了。”
那些原本準備開門去救火的鄰居頓時呆住了,一個個放下手中的笤帚和水桶什麼的,小心翼翼的縮回了屋內。
又看了眼那已經火勢越來越大的房屋,這個小子縱馬追上了隊伍,朝着位於鎮子一頭的巡防團而去。
大火燒了一早晨,一直到騎兵都過去了,人們這才跑出家門,七手八腳的幫着救火,但是已經晚了,房屋內所有的東西被付之一炬,萬幸的是人員都被轉移了出來,沒有傷亡。
站在那一堆瓦礫面前,看着那依然在緩緩升起的濃煙,聽着一家人撕心裂肺的痛哭,來救火的人們都無語了,一個個握緊了手中的工具。
不是他們懦弱,而是他們承擔不起勇敢所帶來的代價,那代價太沉重太沉重,讓他們想一想都不寒而慄。
有時候,正義和勇敢就是這樣被一點點打壓,直到被徹底深埋在心底,被永遠的冰封起來。
“老四啊,節哀吧,誰攤上這樣的事情也沒辦法,萬幸的是人沒出事。”跟出事那家關係不錯的人紛紛勸解着他,終於勸得他不再哭了。
後來,他被親戚接走了,而來救火的人也漸漸散去了,火場恢復了平靜,只有那濃烈的煙柱升騰向了天空中,在空氣中蔓延着。
這些騎兵只是前來打前站的,而鄧大光中午才姍姍來遲,他身披呢子大衣,戴着白色的手套,腳上的馬靴鋥亮,三角眼中閃爍着陰毒的光芒,在馬弁的前呼後擁之中騎馬進了巡防團的營門。
營門口,幾個營長早早的站在了那裡,等待着鄧大光的到來,他們自然清楚這位活閻王的厲害,誰也不敢怠慢。
催馬緩緩進了營門,鄧大光擡起頭來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幾個營長,扭頭問身邊的一個隨行,“他們都是誰啊?”
那個隨行原來主要負責鄧大光和鄧秉承之間的聯繫,經常來往於臥牛城和牛頭鎮之間,所以對這些營長都非常熟悉,見鄧大光這麼問自己,他急忙介紹道,“司令,這位是一營長劉四喜,這位是二營長龐通,三營長嚴不辣,這位是團警衛連的連長格力蘇。”
一邊聽着隨行的介紹,鄧大光挨個打量着這幾個營長,最後目光落在了警衛連長格力蘇的身上。
跨坐在馬背上,鄧大光馬鞭一揚,指了指警衛連長格力蘇,喝道,“把他給我拿下。”
格力蘇不由得一愣,這時候兩邊的士兵一擁而上,將他按住,然後用繩索捆上了,他拼命的掙扎着,一邊大聲喊道,“鄧司令,我冤枉啊。”
一營長和格力蘇關係比較好,他急忙踏前一步,朝着鄧大光拱了拱手,求情道,“司令啊,格力蘇一直以來兢兢業業的,您是不是抓錯了?”
“抓錯了?”鄧大光臉上一片猙獰,那鬍鬚不住抖動着,馬鞭揚起指着一營長的鼻子,“這個王八蛋負責保護老二,他怎麼保護的,就憑這一條他就該死,你給我滾一邊去,要不連你一起宰。”
“這件事情不能怪格力蘇連長啊,主要是敵人太厲害,乘坐一個很奇怪的東西從天而降,打了我們個措手不及。”一營長雖然心中哆嗦,但是他還是仗着膽子繼續說道,希望能救下格力蘇一條命。
鄧大光已經有點不耐煩了,他朝身後的手下吼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麼,把他給我拖一邊去,格力蘇保護長官不力,就地正法。”
“鄧司令,槍下留人啊。”一營長繼續求情着,雖然不停掙扎着,但還是被人拖走了。
兩名治安軍的士兵架起來格力蘇,一名副官走上前,手槍定在了格力蘇的腦袋上,冷然看着鄧大光,等待他下命令。
鄧大光看也不看格力蘇那絕望和哀求的眼神,一揮手,然後朝營門裡走去,“殺!”
“鄧大光我*你八輩祖宗——”見自己死定了,格力蘇扯着脖子罵道,可惜罵聲在槍聲中戛然而止,副官一槍打碎了他的腦袋,屍體栽倒在地上。
讓兩名手下將屍體擡下去處理,副官裝好槍,急忙朝鄧大光追去,營門口丟下了一幫呆若木雞的營連長們,地面上殘留着一大灘殷紅的鮮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