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的盡頭一分爲二,大路指向遠處山脈方向,小路通往左側的小山丘裡。
王南作出去遠處山脈那裡的痕跡,又退回來轉到去小山丘的小路上。準備在鐵路周圍找個人問清這是什麼地方,知道大概地理位置方向再說。
等走到小山丘那裡坐在草叢中正準備休息一下時,幾十米外傳來汽車聲音。
王南提着20響小心的扒開草叢一看,嗨,隔着草叢,不遠處就是條公路。一隊汽車正從坡上下來,前面的車拉着持槍的日軍士兵,中間幾輛車都是乾瘦憔悴的中國勞工。
王南盯着那些勞工看着,那些人都是萎靡不振的樣,他覺得心裡有點壓抑。兩個女人也用憐惜的眼神看着那些勞工。同是中國人,看到這些人被日本人摧殘的都沒了人樣,普通百姓都有不免都有兔死狐悲的感覺,三人幾乎同時在想時機合適就去把這些中國人救出來。
三人正盯着運送勞工的幾輛汽車看的時候,最後一輛汽車上了高坡,坐在駕駛室上的日軍士兵遠處向四處巡視時看到了三人的身影,雖然汽車開始下坡,三人的影像一閃而過,可他還是叫起了車後箱的幾個士兵,又拍了拍駕駛室,向司機喊了聲。
日軍司機對開槍打路邊沒躲開的路人已經習以爲常,只是放慢了一點車速,使不再理會。
車上的幾個士兵端着槍開始打起賭來。
王南還在想着怎麼去把那些勞工解救出來,眼睛隨便往後面的汽車上一瞥,卻是嚇的一哆嗦。
七八個士兵站在車後箱上正端着槍往三人這裡瞄準,手腕趕緊一翻挑,20響的槍口貼着草根噴出一串子彈,向那些士兵打了過去。
汽車上的士兵正等正合適的角度開槍,也就差一兩秒的時間,卻先等來了王南的子彈,頭幾發子彈還往天上飛,可後面的子彈就扎向了車上這些士兵。被打中的倒下了,沒打中哪怕是瞄準好的也立刻團身縮進了車箱裡。
王南這20發子彈還沒打完事兒,李秀在往邊上打了個翻,挑開手裡散彈槍保險,對着駕駛室就轟了過去。
日軍司機聽到槍聲就已經很機警的踩着油門把頭低了下去,可鋼珠瞬間就把駕駛室的側門打出一團洞來。
散彈槍的鋼珠破甲能力不強,他還在慶幸沒受什麼大傷的時候,二丫的一發子彈穿過車門鑽進了他的內臟裡。
20響的子彈打完了,沒受傷的日軍士兵拿上端起槍反擊。
李秀推上子彈,看到車上腦袋露出一半的士兵,一槍轟了過去,一團紅白血霧團在車箱裡炸開,嚇的車上活的死的全都趴在了地上。
沒人駕駛的汽車斜斜扭扭的在路上開着,三人對着車後箱開了幾彈後,趕緊退了回來。
前面是公路,後面的日軍聽到槍聲肯定又會追上來,三個人又得開始選擇往哪裡走。
李秀端着槍看着王南,擡起臉往日軍汽車走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王南什麼也沒說,直接衝進草叢裡,這個時候是個主意都比傻站在這裡強。
三人躲過了從前面汽車上跳下來的日軍士兵,在草叢裡又繞過那兩輛汽車,在公路邊的草叢樹林中順着這條公路的方向跑去。
在躲過不時往來的汽車後,三人從一個十字路口向右邊的公路轉去。
這回公路上沒什麼人車走動,三人總算鬆了口氣,壓好子彈走了兩公里多,就看到了前方有列小火車慢慢的駛過。等三人站在這個鐵道路口,看到小火車去的方向斜斜的指向遠處的港口,身後鐵道邊上還能看到遠處有個小火車站。
見天色已晚,三人不再去想往哪裡走的問題,準備先找個合適的地方過夜。
三人在公路上走邊吃了些東西,王南看到前面遠處有個大村子掩在樹林中,有幾幢樓房露了出來,就突然就想去這個大村子看看。
公路從左邊繞了個大圈拐進村莊,雖然距離還有些遠,王南卻感覺到村邊有人影閃過,他提醒了一下,三人就把槍準備好,順着公路靠了過去。
可是越走越不對勁兒,這村子有些過太,連公路都修到村子裡去了,兩個女人也感覺到村子口不時有人影晃動。
這種感覺很不好,三人警覺的停下了腳步,王南看了眼這村子,帶頭轉身又往回走。
這時聽到村子方向傳來兩聲輕響,三人回頭一看,兩個小點從村子裡飛向了天空。
果然有埋伏,三人撒腿就跑,稍等一會,身後就傳來兩聲手雷爆炸聲。
王南扭頭看了一眼,村子口出現了一個小隊的日軍士兵。
距離有點遠,這些人就用擲彈筒發射手雷,把三人趕的東跑西跑的無法脫離。
二丫幾次回頭用狙擊步槍壓制,可是距離太遠了,日軍一見她停下來就使用擲彈筒。沒辦法,三個人只能往右邊樹林的地方跑。
可樹林擋不住手雷,三人沒跑多遠,李秀就受了傷。一發手雷在樹梢上爆炸,炸出一堆樹枝,一個斷枝扎到了李秀的右胳膊上。
李秀只能咬着牙跑在了最前面,她得找個地方包紮傷口。
這時天已經暗下來,再有半個小時就要大黑了。
日軍知道一但天黑下來,他們就會失去三人的蹤跡,只能派出兩個分隊的日軍發瘋一樣的衝了過來,擲彈筒也不要錢一樣把手雷向三人打了過來。
二丫留在後面用狙擊步槍打死了兩個士兵,卻阻擋不住其他士兵不要命的衝鋒。
王南跑到前面快速的給李秀處理了一下,兩人就躲在樹林邊的草叢裡上,在二丫路過時,王南學着青蛙叫了幾聲。
二丫做了個手勢,就繼續順着那條路往後撤,還不時回頭打上兩槍。
看着二丫消失在路遠處,兩分隊日軍加快了速度從王南和李秀不遠處衝了過去。
王南聽了一下後面沒有腳步聲,也不管遠處的日軍,拿起李秀的烏茲衝,兩個彈匣點射着打向這些日軍的背後,這時二丫也在遠處開始狙擊,這二十多個日軍腹背受敵,一下子衝不得跑不得,一個接一個的往地上倒。
王南手中的烏茲子彈打光了,槍只能往地上丟,抓出20響,直到把這些士兵全都打死,才撿回槍拉着李秀繼續跑。
往前跑了幾百米路過一個村子,王南看這裡離日本人很近,也怕語言交流不暢,就準備過了這個村子再找地方休息。
誰想有人開了個門縫,隨後站在門裡面用他不懂的語言喊他,王南有些鬱悶的回答:“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那人就把門打開,用不太標準的華語說:“過來躲”。
有人說中國話了,王南下船後總算遇到件高興的事情。
三個人馬上進了那戶人家,等那個人關好門,三人看到這戶人家裡只有那個人自己,在灰暗的光線下看他與王南差不多年齡這樣。
日本人還沒追過來,王南就問:“這裡是哪裡?”那個人說:“墩頭港”。
王南愣了下,這是什麼地名?他想問的是這裡是哪個國家,可這話問着繞嘴,正琢磨怎麼說的時候,李秀忍着痛插話問了句:“我們是偷偷坐了日本人的貨船到的這裡,這是什麼地方都不知道”。
那人也愣了下:“日本人的貨船?”
李秀說:“到這邊碼頭裝礦石的貨船”。
那人說:“那裡是八所港”。
李秀說:“那這裡是什麼地方?”
那人心道:不是問過一遍了嗎?又耐心的說:“這裡是墩頭港”。
王南終於忍無可忍了:“這裡是越南還是臺灣島?”
那人也不夠機靈,站在那裡傻了半天,纔想明白,三人坐船到的,還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可這地方就是八所港啊。
遠處傳來了日本人的聲音,他立刻帶着三人穿堂過屋,在漁村裡七拐八拐的轉到了樹林裡,指着樹下的窩棚小聲的跟王南說先在這裡躲着,他回去守着屋子,等日本人走了再回來說話。
他走了之後,李秀說:“這人到底是哪國的?”這個問題不光李秀想知道,王南二丫也想知道。
兩個小時後那個人纔拿了個小油燈摸黑走過來,進了窩棚他就把油燈點亮了。二丫警覺的把槍端起來往四周看。
那人說:“沒事了,日本人拖着死的回去了,這裡點燈遠處也看不到”。
王南這回想到了怎麼問話了:“大哥貴姓?”那人說:“我姓潘,潘祥林,叫我阿林好了。先生您貴姓?”
王南說:“我姓王,王南。她們倆是我的女人。你華語說的不錯,在哪裡學的?”阿林說:“我在縣裡上過學”。李秀眼睛一亮:“這裡是什麼縣?”阿林說:“感恩縣”。
李秀差點沒噎過去,這又是哪裡的地名啊?
王南說:“廣州知道吧,離那裡有多遠?”
阿林終於明白王南想問的是什麼了,他有點不好意思,就慢慢的說:“這裡是海南島的西邊,日本人抓了很多勞工,在感恩縣八所這裡建八所港,他們要把石碌那裡挖出來的鐵礦運到八所港再裝船運走”。
隨後又問三人的來歷。
三人大概說了下是從泰國偷偷上了日本人的貨船上,等貨船到了八所港裝鐵礦時才殺了出來。
阿林有些奇怪,說:“國內都打成這樣了,你們回國做什麼?”
王南看着李秀和二丫笑了,說:“我們除了做殺日本人的事兒,別的啥也不做”。
阿林不知道這話是真是假,有點狐疑,就說:“你們的槍法很好,今天日本人死了很多,我這也有一些人想殺日本人,能不能帶着我們一起殺?”
王南想到那些勞工靠三個人肯定救不出來,就答了下來。
二丫見王南和這個阿林聊開了,就開始給李秀重新清洗傷口敷上傷藥,然後就着小油燈的燈光又給三人的槍支做保養。
阿林看着二丫拿着他沒見過樣式的槍械熟練的保養着,有點眼花,他開始相信王南說的話了。
兩人說了下年齡,原來這阿林看着黑瘦的顯着年齡有些大,實際年齡纔剛過二十歲。報過年齡,兩個人就南哥、阿林的互相叫了起來。
阿林開始說的更詳細了些,他是本地抗日遊擊隊的人,這幾天在這裡打探情報。
王南三人所到的地方,現在叫感恩縣,後世叫東方。八所港是日本人修建的,但八所這地名由來傳說是東漢伏波將軍馬援在此設立的第八防衛所。
按阿林的說法,日本人在修八所港的時候,起碼死了幾千上萬的勞工(後世統計萬人坑爲3萬餘人),在石碌那裡挖鐵礦也用勞工,在港口和邊上的那個大村子北黎墟還關了很多中國婦女,反正死的人都沒辦法算(日本人在海南屠殺約20萬人)。
北黎墟里面駐紮着日軍海軍陸戰隊橫須賀軍港第四特別陸戰隊(橫四特)司令部所在地,裡面還有七八家日本商行。橫四特司令部平時有200多個日軍,多的時候有400多人,從儋州境內到八所港的日軍都是他們的人。
王南聽說他們闖出來的八所港不遠處就是幾百個日軍和很多日本人驅使勞工們幹活的地方時,心道:還好跑的快。
阿林把港口裡的路和日軍把守的地方都說了出來,王南一邊聽一邊畫了出來,又跟阿林覈實了一下。
說的差不多了,王南問了阿林這一帶講的是什麼方言?阿林就解釋了一下,感恩縣的方言有很多種,僅八所港這一帶就有哥隆話、海南話、軍話三大方言,遠處山邊山裡的黎族講的黎話,往東北方向走講的又是儋州話,還有人講駙馬話粵語什麼的,這地方的人已經習慣了用多種方言交流。
這麼複雜的語言環境,難怪王南聽到有些方言還以爲是外語。
等二丫擦好槍之後,王南就拿過槍掛在身上,看李秀抱着胳膊已經睡着了,就對阿林說:“今天先休息吧,明天帶上你的人,跟我先打上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