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樹樁處他拿起馬槍聽了一下,才伸出槍口,剛開始手還有點抖,把槍伸出去後,王南才控制住自己的身體,把臉貼在了槍柄上。
日本兵已經分散了開,有上了小坡的,有前後跑的,王南把槍口先轉到後面,找到小手炮的位置,有個日本兵正拿着它從身上往下摘手雷,他一槍把這個人放倒。
快速的往前移動槍口對準沒有跑動的人,把其餘子彈都打了出去,這裡他看的更清楚些,知道這五發五中,也知道了剛纔應該是有人把手雷甩了過來,掉在水坑裡炸的水花四濺。
其他人估計也都看到了,再沒有把手雷往這邊丟。
王南在交火併沒有刻意瞄準日本兵的腦袋,這在很緊張的對射裡也不大可能,特別是只求快速打出子彈時,更不可能精準射擊。
可在轉瞬間的射擊動作他都是瞄準着腦袋開的槍,並且幾乎都擊中了。
這是他自己瞎琢磨的訓練有效果,已經讓他的肌肉有了記憶,一種對人腦袋射擊的記憶。
腦袋中彈大多是一槍斃命,只是倒下時趴着或仰着還要抽搐上一會,還有些人是被穿過人體的子彈擊中的,一時死不了的巨痛也會讓他抽搐着慘號,給旁邊的人帶來很大的恐嚇。
隨着日本士兵不斷的減員,特別是機槍手的死去,槍聲很明顯的稀疏下來。
他蹲了樹樁後面把手上的子彈壓了進去,他在想,起碼打中了七八個人吧。
推上槍栓,他感覺落在身邊的子彈不多,就端起槍貼着樹樁把臉露了出去,對着在東面活動的人影快速打了三發子彈,隨即子彈咚咚不斷的在敲着樹樁。
他趕緊把頭縮了回來,不再留戀這個位置,蹲下來提着馬槍衝向最後一個預設射擊點。
在水坑處,他又把槍口轉向西面跑開又趴在那裡的日本兵,用槍裡的兩發子彈把兩個日本兵打倒,又從口袋裡抓排子彈壓上倉,卻發現對面的槍聲停了下來。
這時的日本兵死傷多半,受傷的有的在慘叫,也有暈過去的。
幾個沒受傷的被王南的準確射擊壓制的也只能趴在原地,還有人趴在屍體和傷員的後面。
就這樣,日本士兵們都倒在地上,王南看不出誰死誰活,只能先把槍架在那裡觀察。
這個距離,日本兵只要不動,他也分辯不出誰是死的,誰是活的,也聽不出是誰在喊叫。槍口轉了一圈找到兩個還在抽搐着蠕動的傷員,一槍一個把這兩個釘在地上,滲人的慘號聲一下子沒有了。
第三發子彈上了膛,槍口所指處,一片寂靜。
王南有些傻眼。
他有點不知道怎麼打下去了。
這跟他設想的打上幾槍就跑,唱的可不是一個戲本兒。
是他的打的太準還是日本兵們太過倒黴,反正這局面他覺得莫名其妙。
活着的日本士兵很驚恐,他們中的多數人都已經經歷過多次或大些或小點的戰鬥,對槍傷和死亡都不陌生。
可對面只有一把槍,射速飛快,沒等同伴們做好火力壓制就一一應聲倒下,一個個腦袋上冒出的血花頭盔都擋不住,這讓他們心中哇涼哇涼的,眼前只有陰森森的三個字——狙擊手。
這時的日軍已經開始訓練狙擊手兵種。能當上狙擊手的人,都是整個部隊裡射擊成績最優秀的那些人,再經過嚴格選撥,然後再經過長期的專業訓練才能勝任。
要知道日本普通士兵的槍法就已經相當於後世特種兵的程度,這些層層挑選的人還得再經過更嚴格的訓練才能勝任狙擊手,那放到普通部隊裡得多厲害?
所以這些狙擊手都有着兵王的霸氣,他們拿着最好的步槍,裝上專用的瞄準鏡,帶着專門爲他們配發的手錶,在各自部隊裡招搖而過。
軍營中常聽到他們說:“一個小分隊在我面前做不完戰術展開就會全部擊中“、”我一個人就可以藏在樹林裡消滅掉你們一個小隊”之類的牛話,給普通士兵包括眼前這結人留下無法磨滅的陰影。
眼前的日軍士兵們當然也接受過反狙擊戰術的訓練,問題是,他們現在攜帶武器和地形的限制太大,拿對面支那狙擊手根本沒有什麼辦法。
象在剛遇襲擊時的反應是得當的。按訓練上的要求,所有人壓制射擊並交替尋找掩體,以小組分散進行鉗制射擊,再尋找突進的機會。
可是,頭兩輪的反擊沒有任何效果,反而迅速的減員。
因爲所有人都被地形限制在這裡,無處可躲,又不能清晰看到對手的人或者槍口火焰,只能被對手點名一樣,一槍一個殺掉。
等到活下來的再也無力保持火力壓制又無法做戰術移動時,他們只能就地隱蔽。說白了,隱蔽的意思就是他們在原地裝死。
當然,如果他們對狙擊手的實戰經驗再豐富些,一股腦的全部跑開,王南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
看着滿地倒下的同伴,再以自己軍隊中的狙擊手度量對面隱蔽起來的支那狙擊手,活着的日本兵心中除了面對死亡的驚恐就是對不對等做戰的委屈。
腦袋還清醒的開始想起了別的辦法,有的眼睛開始尋找着擲彈筒的位置,有的在找合適轉移的路線。
也有兩三個日本士兵被嚇暈頭了,相熟的同伴在身邊連續被暴頭的樣子讓他們幾乎崩潰,只顧着悶頭趴在地上苦苦哀求着天照大神的保佑。
王南不知道日本兵的情況,沒有活動着的目標,又怕補槍換彈時被人衝了出來,就端着槍呆呆的來回瞄着。
瞄了半天沒有確定目標。他開始數能看到的人數,數過兩遍,也只能看到十一二個全須全尾的日本兵,其他的人被各種草木和人遮擋着,只能看到身體的一部分。
能看到中槍位置確定死透了的沒有幾個,其他人倒的橫七豎八,散在長達50米的小路邊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槍口掃來掃去,王南慢慢看出點門道。兩個揹着包的屍體後面明顯有趴着的人,還有幾個向這邊露出的槍口也可能有活着的人。
王南知道這些日本士兵可能都是老兵,槍來彈往中,活着的都躲到了合適的地方。
周邊已經靜了下來,王南咬着牙蹲在水坑裡,決定跟這些日本人硬抗到底。
他不信日本人會這麼待下去。
中間有幾次,他都有瞬間想繞到個能看清對面的地方,可又怕他一有動靜,對方就向他開槍或者跑掉。
地上一片日本兵倒着不動,四周安靜沒有什麼聲音,連風聲和蟲鳴聲都聽不到。
狹小潮溼的水坑裡悶熱無比,汗水把眼睛沙的生疼,他強忍,沒敢去擦。
端着槍,槍口掃來掃去的等了一段時間,幾分鐘或者十分鐘,也許二十分鐘,這時他已經沒有了時間概念,每一秒都是漫長的煎熬,他的心也跟長草了一樣的煩躁無比。
這時,正對面有個傷兵從暈迷中醒來,迷迷糊糊的躺正了身體,王南把槍對準了他,卻發現他由側躺變成正躺時,在他的身後露出一對膝蓋在一下下的蹬動,位置還在往移動。
王南腦補出來一個日本兵仰躺在那裡,靠兩個腿蹬地慢慢移動身體。
槍口飛快的調整一下,子彈就打在那膝蓋上,一聲慘叫傳來。
王南立刻拉了下槍栓,他看到一個腦袋在傷兵的後面露了下,沒等王南瞄準又落了下去,那條腿又露了出來,上面還有一雙手,膝蓋中槍的痛苦讓那日本兵不由自主的雙手按住傷口,可劇烈的疼痛讓他把身子轉了起來成了側躺,他的胳膊和肩膀又露了出來。
王南瞄了一小會,發現只能聽到慘叫,槍口卻找不到合適的角度,只好重新用槍口掃視滿地的日本兵。
又是一段時間過去,除了那個慘叫的,其他的日本兵還是沒有動靜,王南終於冷靜了下來。
“你不動那我就守着,誰怕誰啊?”
他看了那麼久的人,他已經快把這些人的姿態都記下來了,眼睛不由的有點開小差,開始聚焦在日本兵的武器上。
兩挺機槍邊上都亂倒着的幾個日本兵,小手炮被那個死去的炮手壓着。
“只要不碰機槍和小炮就好”。
他巡視着這三件重火力,心裡卻很是忌諱,都是赫赫有名的殺器啊,響起來就要命了。
如果不是在自己設好的地形內,面對這三大件兒他會有多遠跑多遠。
那個躺正了的日本傷兵頭歪在那裡不知死活,他身邊膝蓋中槍的那個日本兵的哼叫聲音也越來越小。
他猶豫了一下,把滿是汗手的右水從握柄拿了下來,按在身上,讓衣服把汗水吸走,再輕輕從前盒裡拿出兩排子彈,一排放在上衣口袋裡,一排用小手指頭攥住,又放回握柄上守着。
慢慢的,有些微小的聲音傳來,他感覺日本兵有人在慢慢的移動。
沒死的幾個日本兵現在還是很恐懼,卻也恢復了正常的思考能力,幾個人調整着位置,用手和眼神商量着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