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軍校生初期的體力和戰鬥素質再教育,張煒在這一時期一直處於甩手掌櫃的狀態,把一應活計全部交給了何金海和他的工兵排。
這種死板的訓練科目,張煒不必花費太多精力參加,他還得準備給軍校生們上課呢。
按照原定計劃,張煒和邱偉輪流給軍校生們上戰術課,軍校生們的第一階段訓練後,體能和個人的戰鬥素質得到了很大的提高,何金海報告說學生們那股子若隱若現的傲氣也被磨沒了。
張煒想那是最好,他的目的就是要先打磨他們,學生們沒了傲氣就好,沒了傲氣就能聽進去東西。
訓練結束後,張煒的第一課悄然而至。
上第一課的這天,軍校生們早上起牀後,難得的接到了不用攜帶全套武器裝備的命令,而且換上了呢子服,帶上了筆和本子。
軍校生們在詫異和好奇中被工兵排帶進了早就修好的教室,教室修的比營房簡陋許多,拿圓木打起來,再蓋個房頂,蓋上稻草和防水帆布,這教室就算成形了。
教室和營房不同,營房是住的,舒適和嚴密是第一位,教室只要保證正常上課即可,無需太高的建築要求。寬敞的教室裡,行軍椅和打光了的空彈藥箱擺成了整齊的一排排作爲座椅,供學生們上課使用,桌子是用打磨後的圓木充當,看起來比較簡陋。
“全體都有,進入教室後立正!”軍校生們進入教室完畢,立正在桌子前,張煒早已經到了教室,看到學生準備完畢,張煒衝帶隊的何金海點了點頭,何金海會意,便帶着工兵排的士兵們離開了教室,剩下的活兒,交給了張煒。
軍校生們站着標準的軍姿,張煒也在講臺上立正,和一百四十名軍校生對視,眼前的軍校生們,和剛來教導大隊的時候相比,少了些浮躁,多了些穩重。
張煒和軍校生們互相對站了五分鐘,沒有人有任何異樣,最近的基礎訓練用處不小,從氣質上來說,就和之前完全不同,張煒相信經過這段,他們對未來以及自身,都能有個更清醒,更完美的認識。
“全體坐下!”一百四十多人整齊劃一的坐在了凳子上,將本子放在桌上,等待着張煒的發話。
“諸位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改變不少嘛,人黑了,體格也好了,怎麼,這段時間沒少罵我吧?”
一直跟軍校生們繃着的張煒難得的露出了笑容,上一次給他們好臉色還是入營的第一天,要說這些軍校生不罵張煒纔怪。
各方面的改變和進步是一碼,把他們折騰的夠嗆又是另一碼,張煒除了軍校生們來的第一天給了足夠的優待和笑臉,之後簡直就是軍校生們的各種噩夢,要說沒有“恨”那是不可能的。
這種情緒,和中學時期被班主任罰寫後的學生情緒類似。張煒話音一落,下面出現了一陣鬨笑。
最近軍校生們的生活就是每天早上五公里,俯臥撐,各種體能訓練,下午的射擊和實際操作武器裝備練習,何金海時不時的還會在夜晚吹號搞緊急集合,說是噩夢也不爲過。
“說起來,諸位可能還不清楚我的情況,入營的時候也沒有個自我介紹,今天我就把它補上。”張煒突然打了個立正。
“鄙人姓張名煒,民國四年生人,民國二十二年考入南京中央軍校第十期,於步兵科第二總隊學習,三年後畢業,在教導總隊任排長一職,開戰後參加過南淞滬會戰和南京保衛戰,此後進入第二百師序列,陸續參加了魯南會戰和蘭封會戰,現在位陸軍新編第十一軍新編第二十二師教導大隊大隊長!”張煒又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軍校生們並不清楚張煒的情況,剛來的那天,張煒沒有進行自我介紹,軍校生們其實對張煒頗有興趣,翻臉比翻書快是對張煒最直接的印象,私底下和老兵打聽張煒的底細,沒有一個老兵會告訴他們,帶訓的工兵排老兵們行伍多年,深知部隊裡有一點必須要做到,那就是嘴巴嚴,這幫子軍校生偷偷打聽,也沒打聽出什麼結果來。
張煒把自己的老底子一透,軍校生們肅然起敬,不爲別的,就爲張煒多次參戰的經歷,就足夠他們仰望了。
而且民國四年生的張煒,今年不過二十四歲,就掛上了少校軍銜,這在軍校生們所見所聞中也是極少的,軍校生裡面有不少人和張煒甚至是同齡人!
看到軍校生們凝重的神情,張煒在介紹完畢後也不多做廢話,進入了正題。
“大家都是第十四期的畢業生,論年紀,我和你們差不多或者略大,論輩分,我是你們的學長,對你們嚴苛的要求和訓練,是爲了讓你們以後能真正的成爲一名合格軍官,廢話不多講,你們之前接受的是體能訓練和基礎軍事技能訓練,從今天起,要接受術科再教育,由我,和另一名中隊長邱偉給你們輪流上課,把你們在軍校欠缺的知識給補上。”
“都有疑問沒有?”
“沒有!”軍校生們齊聲喊道。
“好,沒有疑問,我們就開始正式上課。”軍校生們的精氣神兒不錯,張煒立刻開始上課。
今天上課的教材,不是別的,正是步兵操典,一種平平無奇,擺在張煒面前講臺上的是好幾本步兵操典,有的是繳獲自日軍的操典,有的是國軍自己的操典,其中日軍的操典有二十本,都是從鬼子身上扒下來的。
最近的是在蘭封會戰,豫南,信陽,三義集,羅王火車站等戰場繳獲,遠的是在臺兒莊戰役中所繳獲,有的操典上,還帶着陰乾的日軍血跡。
二十本步兵操典數目雖然多,可形式內容上整齊劃一,擺在一起像是統一撥發的教材,張煒面前還有另外一堆步兵操典,是國軍的,大概有四五本,也是在部隊裡搜索來的,有最早前清的步兵操典,也有翻譯自德國教材的“二五操典”,以及民國二十四年下發的步兵操典草案,可謂是五花八門。
“今天的第一節課,我們講的是步兵操典!”
“你們在軍校應該對步兵操典有所涉獵,根據你們的檔案,在軍校時,你們所用的教材,本校學生用的是民國二十四年的步兵操典草案,是幾個分校畢業的學生有用二五操典的,還有用民國十七年式操典的,亂的很啊。”
張煒言語中透露出一絲無奈,國軍的軍事教育和武器裝備一樣,十分混亂,光這一期學生,使用過的步兵操典就有四種版本。
教材無法統一,又怎麼能有整齊劃一的戰術呢?
這些國軍步兵操典中,最老的是北洋留下來的,新一些的是民國十七年的步兵操典。
另外,還有1932年印發的德譯步兵操典草案和1935年又訓練總監頒發的步兵操典草案。
這些操典混雜不一,各有特點,北洋的不說了,完全抄襲日本操典,民國十七年式操典也是在日本基礎上稍作改進。
德譯步兵操典草案則是在德式建軍時期引入,俗稱“二五操典。”
張煒認爲是最該掘棄的步兵操典,這一版和之前用過的日系操典完全不一樣,而且脫離了國軍國情軍情。
德國人財大氣粗機械化,各種機槍大炮多的很,完全不符合國軍的實際情況,是國軍“從沒有玩過的全新版本”。
最適宜的,還是1935年印發的步兵操典草案,是訓練總監在幾版日式操典上加以改進,參考而成,最爲合用。
在張煒的腳底下,放着一百四十多本教導大隊自行印發的步兵操典草案,這批步兵操典草案正是以1935年版步兵操典草案爲基礎修改加強成。
也是他打算作爲標準教材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