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史紅玲說出來了這樣的話,楊玉也知道沒戲了,心中暗道自己也算是盡力了,對得起管成章送自己的五百塊錢,她家裡的情況不好,這五百塊錢就相當於兩三個月的生活費了。
在楊玉看來,若管成章真的追的是自己,自己一定會答應的。畢竟管成章擔任過詩社的社長,家裡條件又好,怎麼也應該比沈平強吧。反倒是沈平給人的感覺很一般,長得普普通通,也就是身材高大一些,和管成章根本沒法比,史紅玲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過管成章的事情只是一個小插曲,在又和史紅玲搭了幾句話,卻得不到任何的迴應之後,管成章也知道需要改變策略了,索性就加入了詩社成員的討論。
對於寫詩,有一句辛棄疾的詩形容的很形象: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
愛上層樓,爲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
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所以寫詩這種事情,實際上是需要足夠的生活閱歷的,甚至要忍受許多內心的苦悶與折磨。一羣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對生活能有什麼感悟,尤其是清木大學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象牙塔,或許他們的物質生活比不上沈平重生前那麼豐富,但至少是衣食無憂,所寫出來的詩,說白了其實就是刻意的模仿,就如同十幾年後所說的‘矯情’或者‘文青病’這兩個詞形容的一樣,故作悲秋傷春,以華麗的辭藻,堆砌一段朗朗上口的文字。
管成章暗中注意史紅玲的反應,見她似乎在聽着這邊的討論,心想自己選對了,這是一個機會,早就聽楊玉說史紅玲對文學好像很感興趣,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沒有報文學系,而是學了人力資源。
很快的,管成章成了一羣人的中心,接着他大聲的朗讀了自己做出來的一首詩,很快就引來了周圍詩社成員的讚美和誇獎。
不得不說,這管成章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做出來的詩也算是有一定水平了,史紅玲聽了之後也不得不承認,他寫出來的東西的確是要比其他的詩社成員水平要高一些,不由得輕輕地點了點頭。
一直注意史紅玲動靜的管成章此時卻有一些得意,大聲的說着自己的“創作經歷”,同時目光卻時不時的轉向史紅玲,根據以往的經驗,只要他展露了自己的才華,也很容易就能吸引到女孩的注意,面對衆人的誇獎,他帶着幾分矜持的說道:“寫詩實際上也就是多觀察,用心去感受,只要能夠做到這點,相信你們也能夠寫出來好的東西。”
衆人討論了一會,接着就有一個詩社成員來到史紅玲這邊,道:“這位同學,你是詩社的新成員嗎?怎麼從一開始就坐在這裡不說話?”
“沒什麼,你們討論吧,我只是坐在這裡看看。”史紅玲對這人說道,她雖然有心做一個透明人,但憑藉她的容貌氣質,在清木大學擔任校花是沒有任何壓力的,所以身邊總少不了會藉故搭訕的人,這個人顯然也是打着這樣的目的。史紅玲也算是有經驗了,回過了一句話,就回過頭,繼續看着手中的稿紙,沒有接話頭的意思。
這個時候,一直注意着這邊動靜的管成章也走了過來,道:“玲玲你來這裡怎麼也不和大家聊一聊,來這裡的都是詩歌愛好者,大家一起討論一下也會有不小的收穫的。”
“沒什麼,你們討論吧,我聽着就好了。”史紅玲將手中的稿紙反向蓋住,她此時已經有心離開,但若是就這麼走了,自然也見不到李教授,所以此時心中顯得有一些猶豫。
看着史紅玲根本不願意與自己搭話的樣子,管成章心知再勸反倒會惹來厭煩,便給楊玉使了一個眼色。
楊玉見狀,先是一愣,然後將目光轉向史紅玲桌子前面放着的稿紙上面,突然伸手將史紅玲蓋住的稿紙拿了過來,道:“玲玲你剛剛寫的是什麼啊,讓我看看。”
沒有來得及阻攔,史紅玲手中的稿紙就落到了楊玉的手裡,接着就聽她說:“原來也是一首詩啊。”
管成章連忙道:“既然寫出來了,就不要藏着掖着,念出來聽一聽,我給你看看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說完又看向了楊玉。
史紅玲本來想要將稿紙搶回來,可看如今的情況,反倒是不着急了,楊玉也端着稿紙唸了起來:
“陽光形成的幕布,那些煙是我的靈魂在舞蹈。
傷口是真的,回憶是真的,雪落在手中也是真的。
但躺在臺階上死亡來臨時我不是真的。
路過的陌生人,願你貪吃不胖,懶惰不醜,願你深情不被辜負,餘生有人陪。
吾愛!當你仰望星空時,我便是星空。我願化作蒼穹,凝視你,羣星是我所有的眼睛。
漂泊在路途,每一個城市的燈火,溫暖着孤獨的行者。
意識如風暴穿行,思想是無軌電車。不遠處,水滴徘徊在暖氣管道上,垂直落下。
時間的線,編織成笑容,萬馬奔騰於滴答聲中,遊蕩在遠方的酒窩。
戴帽子的夜行人在門口躑躅,在你的眼睛裡躑躅。
突然悲從心起,你如此說,讓見者手足無措。
燈光亮起時,嬰兒牙牙學語,智慧源於腐敗之味。
金色的光,金色的眼睛,金色的瞳孔,有一條金色的鯉魚,在你的眸子裡游泳。
星河璀璨,但,分開羣山,撥開森林,悲傷便靜靜地流淌了出來。”
在讀着的過程中,周圍的詩社成員都聚了過來,圍成了一個圈,待楊玉讀完,旁邊就有人問道:“楊玉,這是你寫的嗎?你什麼時候寫出來這麼好的詩了。”
“不、不是我寫的。”楊玉說完就看向史紅玲,不用仔細判斷,史紅玲寫出來的這些感覺也比管成章方纔頗得衆人讚譽的那一手詩要強,讓她頗爲驚訝,沒想到史紅玲還會這一手,指了指史紅玲:“這是她寫的。”
“寫的不錯,你是文學系哪個班的?”還沒等周圍的詩社成員反應過來,後面就傳來了聲音,衆人回頭,當即有人道:“李教授。”
此時站在衆人身後,一個穿着尋常,卻顯得乾淨整潔的五十餘歲的老者,正是剛剛到來的文學系李教授,也是詩社的指導老師。
“能給我看看嗎?”李教授笑了笑,朝着楊玉伸出來了手。
楊玉愣了愣,然後將手中的稿紙遞給了李教授,過了一會,李教授纔看向史紅玲:“這些都是你寫的?”
“不是!”史紅玲搖了搖頭,道:“這是我朋友在六月份,我過生日的時候,知道我喜歡,就特意給我寫的一段短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