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典的當日,也就是泰正元年的正月初四日。
連老天都幫忙,之前零零散散飄散的雪花竟然停了,不但停了,連太陽都出來了,雖然日光慘白,可再怎麼說也是個晴天吧。
如果天公不作美給弄了個寒風呼嘯的雪天可就壞了,本來天氣不是主要的,但就怕有人背後用天氣的事情說事。
這天,不但羣臣百官,就連宮裡的太監宮女都起了個大早。
朱常淵也不例外,天剛矇矇亮就起身,爲今天一天的勞碌做準備,畢竟登基大典不是一會就能完成的,也是個體力活。
從內宮到外廷,前兩天爲懿安皇后祭祀所佈置的白綾一夜間被扯掉,換上了喜慶的紅色綢緞和代表着皇家標誌的明黃。
子時開始,禮部的人就陸續進入建極殿,在皇極殿的兩側每側架起九個巨大的火盆,火盆裡面裝滿了桐油,燃燒着熊熊篝火,下面都是鐵質的架子,黝黑堅實,在黎明前的夜裡,像是兩排威武的士兵拱衛着大殿。
朱常淵雖然早早的起來,可沒他啥事,直到吃過早飯的時候,曹化淳才帶他到中極殿休息等待。
登基大典的典禮肯定是在皇極殿舉行,但是會場即便佈置停當,沒到最後典禮開始的時候除了那些勞作的下人,一般人是不允許進入的,包括百官、皇帝。
這個時候百官和皇帝只能在中極殿中等待。單也不是一點事沒有的乾等,而是在等待的過程中,許多禮官專門給百官和皇帝講述大典上的細節,如何操作,關鍵的時候該如何做纔不至於出醜。
有的時候,碰到皇帝不明白或者實在不懂的時候。還要做提前的現場練習,和登舞臺的節目一般,要排練好幾遍才能熟悉。
之前聽王之心說的時候。還認爲這中極殿的作用不是太大,現在被那一圈混亂的禮節搞得七葷八素的時候。朱常淵才知道自己錯了。
任何事物都有他存在的意義,包括這中極殿,絲毫不能例外。不然皇帝去哪裡排練,不排練又怎麼保證不出差錯?
朱常淵到了沒一會,就被強制性的接受了很多禮儀,正在心煩意亂的時候,看到自己的兩位嬌妻毓敏和陳圓圓各自盛裝,在一衆宮女的簇擁下盈盈走來。
朱常淵當先開心一笑。背地裡給她們二人做了一個只有她們看得懂的手勢。
“拜見陳妃,拜見郡主!”
二人走來,一路上不停的有人行禮。
陳圓圓雖然沒有被封爲妃子,可朱常淵之前在外人面前多次以陳妃相稱,所以這裡的人喊她陳妃算是喊對了,不過孝和郡主因爲沒有妃子號,衆人也只能喊她郡主了。
“臣妾拜見陛下!”
這是兩位女人在朱常淵稱帝以後第一次在正式場合稱呼朱常淵,心裡都有些得意,也有些緊張,同時。都很高興。
陳圓圓從來不過問朱常淵的事業,跟了他以後死心塌地,萬事都隨着朱常淵。在朱常淵心中也是出了名的溫柔賢良。
看着陳圓圓和毓敏。心中不禁又想起了自己另外兩個女人拉娜和柳如是,想到她們二人的時候,朱常淵心中微微一嘆。
“來,坐朕身邊!”朱常淵一手拉着一人坐在他龍椅的旁邊,說道:“第一次參加這種典禮,你們緊張吧?”
陳圓圓頷首,毓敏道:“能參加陛下的登基大典,臣妾的福分,就算緊張也是高興的。”
朱常淵哈哈大笑。道:“你們除了跟着,也沒有多少事做。朕今日是天下的焦點,緊張的不得了。比打仗都要令人緊張。”
羣臣聽了他的話,都哈哈大笑。
上午九點鐘的樣子,禮官先將百官從中極殿中接走,喊到皇極殿列隊排好整齊。一切準備就緒之後,又有禮官過來,引領者朱常淵去往皇極殿。
朱常淵身後一左一右,分別是陳圓圓和毓敏。
此刻天空突然放晴,萬里碧空如洗,刺目的陽光照下來,傾瀉到那些鎏金的琉璃瓦上,整個宮殿顯得一片輝煌。
“恭喜陛下,連老天都幫忙,今年冬天奴才還沒見過這麼好的天氣呢!”前面引領的小太監朝朱常淵拍馬屁,卻被禮官訓斥一頓。
後面陳圓圓和毓敏忍不住掩口輕笑!
朱常淵在禮官的引領之下,從皇極殿的最南面轉過身子,面朝大殿,發現大殿的臺階上從上到下整整齊齊的站着兩排身穿大紅色官袍的官員,兩排官員中間,是一條潔白的御道,御道之上鋪就了紅色的地毯,上面灑滿了鮮花。
“皇帝到!”
禮官大着嗓子喊了一嗓門,然後,百官轉過身,面朝御階跪倒在地。
此時引導朱常淵的太監已經退到了一旁,由他自己親自帶着兩位夫人,晃晃的在御階上往上走。
“奏樂!”
禮官剛剛喊完,朱常淵就聽見“咚,咚,咚!”幾聲粗狂的鼓聲,然後兩側的樂聲突然響起,莊嚴而又肅穆,同時不失歡快的氣氛。
兩邊奏的自然就是帝王登基專用的丹陛大樂!
丹陛,原本指的就是紅色的臺階,也就是宮廷前面的臺階,除了皇帝皇后和太后之外,這種臺階一般人是不許走的。後來丹陛專指皇帝和朝廷。
而丹陛大樂,是皇帝登基,接見外國使臣的時候才能演奏的樂曲,也爲皇家所獨有!
禮官在一旁跟在皇帝的後方,可他不能走紅色的丹陛,只能在旁邊的道路上走。
等朱常淵上了臺階之後,即將要進門時,禮官又高聲喊道:“平身!”
然後,後面的大臣百官一個個從地上站起來,排着整齊的隊伍在丹陛的兩旁往上走。
“吱呀!”
皇極殿的正門被兩個小太監用力的推開,而後,朱常淵一個人從正門中穿過。毓敏和陳圓圓則由兩宮女引領,從正門兩側的側門穿過。
古代禮儀要求極其嚴格,皇極殿是祭祀祖先天地和各種大的典禮的場所,即便是天子,平時也只能走偏門,只有想在這種宏大的登基儀式的時候,才能從正門穿過。
若是有皇后,自然也可以過,不過現在朱常淵的皇后尚未冊立,陳圓圓和毓敏自然只能走偏殿。
等朱常淵走到御階之下的時候,禮官再次高喊:“皇帝繼位,百官入殿!”
朱常淵才從御階上一步步走到御座上,然後轉過身子就站在御座前沒有坐下,陳圓圓和毓敏則是坐在御座後面屏風之後,遮掩身形。
朱常淵停住身子站立着,百官陸續進入大殿中。
然後,內閣衆人薛國觀、張四知、魏藻德,陳演等上前,從御道的一旁上去,用手扶着朱常淵,將他緩緩的推在皇帝寶座之上。
這是登基大禮中極其重要的一環,也意味着皇帝之位不是自己隨便就坐上的,而是經過百官認可以後,被百官推在上面的。
“袞服玉藻!”禮官看朱常淵坐穩,趕緊高喊。
然後從御階之下趨步過來兩個手持衣服冠冕的人,緩緩上臺階。他們上御階的時候不是一步一階,而是左腳跨到御階之上,右腳跟上兩腳並齊,然後再伸出右腳上,然後再並齊。一步一併齊,乃是服侍君王的禮節。
兩位侍者將袞服玉藻放在臺案上,然後退下。
幾個內閣大臣拿起袞龍袍要給朱常淵穿上,卻被朱常淵一把搶過來,自己親自穿戴上身,然後拿起冠冕,輕輕的帶在頭上。
又穿上彩靴!
真是坑爹!
朱常淵將帽子帶在頭上的一剎那,感覺頭都快要被壓倒了,本來皇帝的典禮帽子要用金線織成,可他準備登基的時間太短,沒有辦法用金線織就而朱常淵又不願意用人家的舊貨,只能臨時在內務府拿了個純金的皇冠。
《禮記》記載:天子玉藻,十有二旒。前後邃延,龍捲以祭!
也就是說天子的帽子上,有十二道前後邃延的綵線穿着的旒珠,從冕板上延伸過去,前後下垂。
但是明朝的時候,天子的帽子不像漢唐的時候那樣,而是從實用的角度出發,省略了冕板,直接在金弁上出十二道縫,在縫口繡上十二道彩色旒珠。
這樣既美觀大方,戴着也舒服。
所以,朱常淵的皇冠就是這種沒有冕板的,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帽子不是絲質的,而是純金打造的。怎麼看怎麼有點土豪的意思!
而且,戴着非常不舒服。
尼瑪,回頭把禮部負責弄皇冠的那貨給革職,這尼瑪大殿弄着玩呢?
朱常淵心中憤憤不平的時候,禮官再一次開口喊道:“排班!”
上面幾位內閣大臣趕緊下去,進入諸臣的隊列!
等內閣大臣準備好,禮官又高喊:“拜,奏樂!平身!”
至此,樂曲停住,大臣們再次直立這看向朱常淵。
禮官高喊:“搢笏!”
內閣幾人再次出列,一路急急忙忙的上了御階,來到朱常淵的面前將笏板裝模作樣的插到腰間,而後,引領百官再次跪拜。
這個時候,下面的侍者捧着一個四方的盒子從御階上並腳而上,將手中的盒子交給閣臣。閣臣再接到盒子之後,恭敬的捧到朱常淵跟前,跪地道:“皇帝登大位,臣等謹上御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