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地面上出現輕微的震顫,六米五高的機械人晃悠悠的走到防護罩前。華揚吸了吸鼻子,周身汗毛依然聳立。如芒在背的殺機依然存在,奧普忙的連話都不顧的說。華揚咬緊牙關,該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這一次應該是有驚無險,如果程州長想下殺手,早就下了。思索間華揚擡腳走進防護罩,毛骨悚然的危機頃刻蕩然無存。
控制室裡面,程州長一直在天人交戰,殺還是不殺?華揚的性命就在他的股掌之間,隨着華揚往防護罩這邊移動,程州長就在躊躇,如果華揚停下了腳步,那麼他就不是那個能扛起責任的人,程州長就能拍下紅色的按鈕。而現在華揚來了!
老邁的程州長長長出了口氣,如釋重負般癱軟在桌子上,雙眼微微眯起,望着黑暗都市裡四處升騰的煙火,喧囂的殺戮聲與血腥味混雜到一起,程州長這才明白自己是何等的失敗。
升起防護罩的城市,不但沒有給人們帶來安寧祥和,反而如同一個鐵籠般,把全部的情緒都禁錮起來,隨着情緒升騰,隨着惶恐發酵,隨着飢餓吞噬。原本就不多的理智在頃刻間退散,每個人都瘋癲入魔歇斯底里的發泄。
西市完了!不是因爲食物,而是因爲人心。程州長剎那間明白自己錯了,而且錯的離譜。蒼老的老人在黑暗中痛苦的閉上眼睛。
華揚走進防護罩,冷漠的望着這個城市,衝腦的喧囂讓他錯愕,沒有探照燈的黑夜卻能看得清楚,因爲西市的幾座摩天大樓正在火焰中燃燒,喪失理智的百姓在這時變成暴徒,在破壞中發泄,內心中的惶恐在發泄中蕩然無存,原本只是有紅血絲的眼睛,現在徹底的紅了起來。
轟轟轟!轟轟轟!華揚邁開腿走在大街上。機械的震鳴聲在衆人的耳畔迴盪。一時間驚詫了一幫暴民,他們望着六米多高的機械人,錯愕後發起狠,一個個張口開始斥罵,同時躍躍欲試準備去攻擊華揚。
奧普放棄破解軌道炮,一個矩陣想要破解另一個矩陣,是需要充足的時間準備。而現在現在奧普最欠缺的就是時間。望着對面亂糟糟的暴民,奧普轉動腦筋有了鬼主意,對着華揚說:“往天空上打髓石飛彈,把防護罩炸掉。”
華揚一時間詫異,卻也照樣做了。高聳的鋼甲上射擊孔中冒着火紅色的焰火,一枚飛彈騰空而起。在暴民們目瞪口呆中騰空而起,對着天空上的防護罩撞過去。轟!紅色的火焰升騰,天空上本就暗淡的防護罩猛然間閃亮,而後如高溫下的冰層,一點點的暗淡。
與此同時,奧普模擬的警報聲在整個西市上空響起:“嗡!嗡!咣咣咣!防護罩已經破碎,請全部的人等退回到房子裡,喪屍和進化獸隨時都可能來。隨時都可能來。重複一遍……!”
隨着警報聲不斷顫響。好似一盆冷水澆在滾油中,原本就沸騰的人羣。頃刻間化爲鼎沸。每人都從瘋癲狀態醒來,頃刻間惶恐。越歇斯底里,惡貫滿盈的人,其實越怕死。他們可以在防護罩裡殺人放火,當把他們扔到荒原上之後,他們會立刻惶恐的好像是一條狗。
慌亂的人羣惶恐的散去,縮在城市的房屋裡,惶恐的望着天空。對同類可以飽以老拳的混蛋,面對可能出現的喪屍與進化獸,就好像是弱不禁風的老太太。哆哆嗦嗦的縮在屋子裡祈禱,祈禱喪屍和進化獸去吃隔壁的鄰居,不來吃他。
“一羣土雞瓦狗!”華揚嘴角微彎,擡起腳走向西市的指揮所。
一直觀察華揚的程州長,臉色稍許好了一些。這個世界上總是有那麼一些人,能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在程州長眼中讓他無可奈何的暴民們,在華揚的連續動作中,都好像是兔子般安靜,而且還簌簌發抖。
站在指揮所的樓前,華揚把大卡車留在下面。滿載四車廂飛彈的卡車託管給奧普,沒有防護罩的城市防空可就全指望奧普了。與此同時鄒小強帶着坦克軍團,還有機械蜘蛛一起入城。從現在開始鄒小強又要執行死亡序列,誰都可以死,唯獨華揚不能死。
程州長望着對面的華揚,腦袋中忽然冒出這樣一個想法:亂世之奸雄,盛世之路人。如果沒有這一場病毒爆發,也許華揚還在某個地方過着自己的生活,不當兵,不從政,自然也就成不了救世主。
想到這裡程州長微微搖頭,嘴角上浮現出一絲的笑容,對着華揚說:“你做的很好,至少比我做得好。”說着他站了起來,細高的身軀上皮膚滿是皺紋,乾瘦乾瘦的,彷彿風一吹就能夠把他吹到。
程州長老了,就好像是獅子羣裡的老獅子,雖然竭力想給種羣一個未來,但是他已經有心無力。
華揚不喜歡彎彎繞,更喜歡單刀直入般的開門見山:“你打算把這個爛攤子交給我?”
程州長猛然驚詫,臉上閃過錯愕,緩緩的把頭一點:“是想要交給你,但這卻不是一個爛攤子。”說着手掌緩緩一拍,三維投影連番的轉動,程州長用低沉的聲音說:“完整的工業鏈,還有成建制的軍械。而且西市有着別的城市所沒有的有點,整個地球上有十個最尖端的生物實驗室,西市就有一個。”
程州長說着面色逐漸紅潤:“讓龍望天他們來,研究這些變異的病毒,也許真的能找到解決的法子。”
程州長又站起身軀,望着外面火焰燃燒的都市:“真希望這一切都是噩夢一場,但這一切又都不是夢!”說着轉身望着華揚:“我把西市交給你,希望你能肩負起人類最後的榮光。”
華揚好似剛認識程州長一般,作爲一個老道的政客,他不應該這麼多愁善感,每個政客做每件事情都會思考能夠帶來多少的利益。程州長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讓華揚詫異,低聲的說:“你讓我如何相信你,如何相信一個政客?”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已經油盡燈枯,就是想耍陰謀詭計也力不從心。”程州長的臉上帶着豁達:“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忽然之間你讓我從哪裡去找合適的人,來接替我的位置,帶着這幫狼崽子活下去?”
每個人面對同樣的事,總會充滿矛盾性。望着八百萬近乎暴徒般的倖存者,程州長又嘴角一笑,低聲喃喃:“狠點好啊!狠點好,狠的下心的人,才能夠在這個糟糕至極的世界中活下去。”
望着已經不堪重壓的程州長,華揚手指敲了敲眉心,用微不可及的聲音問:“我可以相信他嗎?”
奧普沉寂半晌後,低聲的說:“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都要先把糧食運過來。即使這是假的,我們也可以將計就計,在這裡安插上釘子。”
華揚心領神會,對着程州長說:“既然是這樣,我需要接管西市的衛星,還有光腦。當然軌道炮你也要對我開放權限。”
這些要求更像是一種試探,而讓華揚詫異的是,程州長並沒有拒絕,直接對華揚打開權限。奧普拿着密碼進入到光腦中,立刻開始一番偵測,並沒有找到漏洞和陷阱。奧普索性修改最高權限密碼。這一次不管是不是陷阱,西市華揚都要定了。
程州長一臉恬靜,雲淡風輕說:“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和別人不同,總冷靜的如局外人般旁觀,說不上來是睿智還是冷酷。好似與你相處久了,就會被你謀奪一切,所以我要對付你……”
望着絮絮叨叨的程州長,這一刻他不再是揮斥一方的大員,而是一個老人,一個生命之火燃燒出最耀眼的火焰,即將熄滅的老人,他累了,他太累了。緊繃的一口心氣,隨着交託給華揚而鬆弛,繼而逐漸的熄滅。
“這個世界真奇妙,還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我守護着西市,生怕被你謀奪,卻沒想到最終還是要送給你。陰錯陽差啊!”程州長說着發出一串的唏噓。
天空上兩道光柱來回的閃爍,那是山泉谷的飛艇,在飛行中又有兩枚飛彈騰空而起,對着天空上不懷好意的飛鳥炸了過去。智慧型的生物也知道害怕,也懂得迴避。
鄒小強的坦克已經在廣場中擺好陣型,西市轉投山泉谷的消息在大兵的耳邊鳴響,一時間人心惶惶。
黑黝黝的飛艇慢慢的往下降,隨着飛艇而來的異能者習慣性的把異能揮動,按照平日裡接收難民的工程工作,渾然不理會那幾座正冒着硝煙的大樓。把整個西市分割成四十個區域,讓每個倖存者都呆在自己的區域裡。而後異能者組成大隊,先發救濟糧,同時虐殺不懷好意的刺頭。震懾住對方後,再僱傭年輕力壯的漢子,整個救援隊伍越來越大,人數也越來越多。
原本亂糟糟的西市,一時間平穩了下來。那些鬧事的暴徒們,在看到白花花的米飯糰子,還有金黃色的蚯蚓肉後,全都選擇做了良民,反而不斷的催促西市原本的駐軍升起防護罩。好日子已經來臨了,誰願意放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