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英傑心一陣急跳,臉脹得通紅。他心裡也想過幾句就職演說的話,可現在他突然一句話也想不起來了。他從小就有怯場的毛病,課堂上不敢舉手發言,在過於嚴肅的場合,他一說話腦子就要斷路,有時甚至還一片空白,嘴掘得厲害。
科室裡的人都掉過頭來看這個新來的上司。蘇英傑更加窘迫,紅頭脹臉地憋了好一會,才擡起頭,氣不太順暢地說:“我,沒什麼,好說的。該,該說的,陸總都已經說了。”
辦公室的氣氛被他的結巴話和紅面孔弄得更加難堪。科員們個個都屏住呼吸,不敢出聲。
“等一會,我們科室裡,再討論吧。”蘇英傑又緊張地補充一句。
陸總說:“好好,等會,你們科室裡自己再說說吧。那單科長,你說幾句吧。”陸總後面這句話簡直有些肉麻。
“我也沒什麼可說的。”單若嫺大大方方地說,“以後,我們大家都要聽鈕科長的安排,對吧?一起把技術科的工作搞好。”
“你們,誰還有話說嗎?”陸總民主地看着另外四個科員說。
四個科員一個個都垂下頭,不吱聲。
“好,那我走了,你們自己討論一下吧。”陸總站起來,看了單若嫺一眼,才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蘇英傑看到這個細節,忽然產生了一個感悟:我們的一些領導爲什麼喜歡講話?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想在美女部下面前表現自己,以贏得她們的崇拜和感情。
陸總一走,辦公室裡立刻陷入了難堪的沉默。
坐在前排左邊那個戴眼鏡的美女起身把辦公室的門輕輕關上,退回來的時候朝後面的蘇英傑看了一眼,坐到位置上,怪怪地咳了一聲。那意思是說,你這個新來的科長,現在應該說話了呀。
辦公室裡其它幾個人也應和一般,在位置上不安地扭着身子。
蘇英傑懂他們的意思,可他
不知道應該怎樣說,說什麼。臉脹得紅紅的,憋了好一會,才用力咳嗽一聲,嘴巴有些顫抖地說:“咳——呃,我——”
兩個美女都低下頭去竊笑,害怕他說出讓人更加難堪的話來。另外三個科員也都有些尷尬地望着他,等待他說下去。
蘇英傑終於大聲說:“晚上,我請大家吃飯,正好互相熟悉一下。”
“好——”戴眼鏡的美女怪聲叫道,“到哪個飯店?”
“哦,這樣好。”嫵媚眼美女鬆了一口氣說,“我以爲我們的新科長,也要來個就職演說呢,好悶。”
副科長單若嫺附和說:“對,這種形式好,輕鬆愉快,又能起到互相瞭解的作用。”
蘇英傑說:“我剛來,不知道哪個飯店好一點?”
“農家樂飯店不錯的。”戴眼鏡的美女說,“我吃過幾次,味道好,又實惠。”
“那就去那裡吧。”蘇英傑說,“下了班,我們就過去。”
“施培培,你有那裡電話嗎?先訂一個包房。”單若嫺真的當起了後勤科長。
“沒有。”施培培轉過頭說,“單科長,你電腦上搜索一下,應該有的。”
兩個男科員默默地看着三個女人特別高興的樣子,臉上泛出一層不易察覺的嫉妒之色。但蘇英傑這樣一來,辦公室裡的氣氛一下子輕鬆了起來。大家一邊在電腦上忙着,一邊你一句我一言地跟蘇英傑聊起來,主要問一些集團總部的情況。兩個美女顯得特別活躍,甚至還有些興奮。
單若嫺在電腦上查到這個飯店的電話後,就打過去訂了一個叫“羅馬廳”的包房。轉過頭對蘇英傑說:“鈕科長,訂好了,羅馬廳。”
蘇英傑說:“好。下班後,我們各自過去,不要一起走。免得讓人看了,產生誤解。還有,以後,我們在科室內部,大家都叫名字,好不好?不要叫什麼科長副科長了。真的,那樣叫,聽着,
既生疏,又彆扭。”
“我支持!”施培培還是第一個搭腔,“年輕人,就是要有一種新的作風,在科室裡形成一種新的風氣。”
那個一直保持沉默的三十多歲的男科員,這時才接口。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我們的新科長,還蠻開明的,啊?也謙遜隨和,平易近人。不象有些人,稍稍得志,便端起官架子,唯恐別人不叫他官職,不尊重他。”
這樣大家說了幾句,就漸漸靜下來,專心於自己的電腦,開始各自忙了。但只有三個人在真正忙着工作,還有兩個人在電腦上無所事事地瀏覽網頁。
坐在最後排的蘇英傑偷偷觀察着五名科員的神情和表現。他來新單位就任後不到半天,就發現了幾個情況。一是技術科的工作一點也不忙,大家手頭的任務並不象陸總說的那麼重。科員們都缺乏工作主動性,是一種被動的接受,而不是主動尋找,沒有主人公精神,工作積極性不高。跟總部的技術科相比,顯得有些懶散。如何團結並調動他們的積極性,幹出成績來,將一個科室的工作搞得有聲有色,是他上任後必須要考慮的一個首要問題。他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以低調爲人高調工作的嶄新面貌,給這個新換了頭的科室帶來新的活力,新的風氣和新的起色。
但五名科員對他的到來,特別是看到他如此年輕就來當他們的頭,都有些不服氣,臉上或多或少都浮着一層嫉妒甚至不屑的陰雲。有幾個人始終保持沉默,神情有些神秘。
他們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他有些心虛地想,要是聽到了有關小薇的傳說,那對他以後開展工作是極爲不利的。所以他剛纔一走進辦公室,就有些緊張,再加上他原來的怯場病,就把早已想好的一番就職演說詞給忘了。
不過,現在看來不說反而更好。科員們對陸總的講話都顯得很不耐煩。他要是再來一通官話,他們心裡會更加難受和反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