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微風鎮臨近的觀葉鎮,是接納微風鎮民數量最多的一個鎮子。包括褐蟻幕在內的大部分官吏都遷到了此鎮,另外還有八公。
對於一般的搬遷居民,安置他們的只是廢棄的洞穴或者簡陋的帳篷,唯獨八公是個例外。
觀葉鎮的東面鎮郊也有一座鐵匠鋪,比微風鎮的更大,鐵匠人數也更多。狼蛛兵們將原來的鐵匠遣散回家,讓八公取而代之。偌大一個鐵匠鋪,就成了八公一人所有。狼蛛兵們這樣做,只有一個原因——八公是蛛族人。
封鎖後的觀葉鎮是沒有鐵匠生意的,狼蛛兵也很少使用鐵製武器,因此八公的新鐵匠鋪從來沒有開張過。對八公來說,倒也落得個清閒。
這天,八公正把自己關在工作間裡,用他那獨門的機械手臂,敲打着一件尚未完工的不知名鐵器。
“太簡陋了……太簡陋了……”八公一邊敲打,一邊抱怨着。
因爲搬遷太過匆忙,八公只帶出來了他的八條機械手臂和幾件未完工的鐵器。他本想讓狼蛛兵們把微風鎮的所有家當全都搬過來。狼蛛兵們卻說,觀葉鎮的鐵匠鋪比他的更豪華,各種工具都一應俱全。可來了才知道,這個鐵匠鋪與八公的相比,實在是華而不實。
“吱嘎……”鐵匠鋪的大門被什麼人推開了。
“本鋪收費昂貴,一般的鐵器就別往我這送了。”八公漫不經心的說着。
“你看,這件是一般的鐵器嗎?”一個渾厚的聲音從工作間的門口傳來。
八公微微吃了一驚。從大門被推開,到來人說話,只間隔了極短的時間。此人竟然在不發出一點聲響的情況下,瞬間穿過了整個大廳!
八公猛的擡頭看去,不由得嚇了一跳。
“高……高腳無忌……”
八公雖然沒有親眼見過高腳無忌,但也早就聽過他的大名。身披高腳蛛鎧甲,揹着八柄長劍,全天下,只有高腳無忌一人是如此裝扮。
更令八公驚訝的是,高腳無忌的手中,還提着混元盾!
“你……你怎麼來了……混元盾怎麼在你手上?”
高腳無忌並沒有回答,而是將混元盾放到門邊的一個木桌上,幾步走到八公身前,突然單膝跪地,恭敬的拜道:“王下八足高腳無忌,拜見大國師!”
聽此驚人之語,八公嚇得連連後退,“你……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大國師!”
高腳無忌微微一笑,擡頭說道:“大國師,不要再藏了。您的混元盾,已經暴露了您的身份。普天之下,獲得過鬼斧家族真傳的蛛族人,就只有大國師一人!”
八公望了望混元盾,深深的嘆了口氣:“唉……還是被你們找到了……”
高腳無忌站起身,依然恭敬的說道:“大國師!您一走就是十五年!先王無時無刻不在掛念着您。”
“呵呵呵……”八公苦笑道,“他還能掛念老夫?他掛念的,是我鬼斧門的手藝吧?當年,我在機緣巧合下,獲得了鬼斧家族的真傳。先王便逼我爲他建造戰爭機器。鬼斧師門的第一條戒律,就是遠離戰爭。”
“因此,您就離先王而去,躲到暴風國做一介平民。其實,憑羅網的情報能力,先王早就應該知道您的下落,之所以一直沒有派人找您,應該也是爲了成全大國師。”
“事到如今,就別叫我大國師了。十五年前,從我踏出八方國的那天起,就不再是什麼大國師了。”
“那無忌還是要稱您一聲前輩。前輩,您還記得當年您最疼愛的辛王子嗎?如今,他已經成長爲了一名出色的國君!”
“出色的國君?他是先王最小的兒子,如何登上的王位?他的王兄們都去哪了?還有先王,爲何突然就駕崩了?我的確是隱居了十五年,卻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這次的戰爭也是辛那小子主導的吧?如今的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乖巧善良的小王子了。”
高腳無忌也暗自嘆了口氣,沉聲道:“前輩,當年您不應該走。王上確實有一種天生的頑劣,尤其酷愛工匠之術。當年,唯一能管束得了他的,就只有前輩您。您的離去,對年幼時的王上打擊很大,此後就性情大變,直到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無忌真有點擔心,王上會不會變成一位暴君?”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就算我回去,他就能改變了嗎?到時候,還不是會像先王那樣,逼我製造殺器。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跟你回去!”
高腳無忌沉默了一會,又低聲說道:“如今整個羅網組織都在王上的掌控之中,前輩的下落,恐怕早已被王上知曉了。該不該讓前輩回國,就由王上自行決定吧!無忌並沒有帶前輩回國的權利。無忌此次前來,只是爲了讓前輩幫忙修劍。”
說着,高腳無忌將背後劍鞘中的半柄斷劍抽了出來,雙手遞到八公面前。
八公看也沒看,一口回絕道:“我說了,師門戒律不可違!你找別人修你的劍吧!”
高腳無忌再次單膝跪地,懇求道:“此劍決定這次戰爭的勝敗,請前輩務必修好!”
八公將頭扭向一邊,不再理高腳無忌。
“請前輩修劍!”高腳無忌第三次懇求。
八公依然是理也不理。
高腳無忌在地上跪了良久,見八公的態度堅決,臉色一沉,慢慢站起身來。
“前輩,您在微風鎮生活多年,多少應該有幾個掛念之人吧?”
“你……什麼意思!”八公憤怒的望向高腳無忌。
“我八劍人屠的名號,前輩可曾聽過?”
“你要是敢動微風鎮的百姓,我拼了這條老命也不會放過你!”
高腳無忌陰險的一笑,用威脅的語氣說道:“晚輩也不想殺那麼多人,如果前輩執意不肯修劍,晚輩就只好去找您那個小徒弟了。”
“瞭?”八公吃驚道。
景雲曾經告訴過八公,瞭現在身處王領,暫時是安全的。可因爲當時談話時間不多,所以並沒有將混元盾丟失的事情告訴八公。
所以當八公看到高腳無忌手中的混元盾時,纔會那麼的驚慌。他的第一反應是景雲在騙他。其實瞭已經遭遇了不測,或是被八方國軍俘虜,景雲爲了不讓他擔心,才謊稱瞭在王領。瞭視混元盾如自己的生命,即使戰死,也不會丟棄混元盾。如果他好端端的在王領,那高腳無忌手中的混元盾又怎麼解釋呢?
高腳無忌敏銳的察覺到了八公的神情變化,就如同蜘蛛捕獲到了獵物——八公的軟肋,已經被他牢牢的撰在手中。
“那個少年叫瞭嗎?膽量不小,可惜身手太差。”
“你把他怎麼樣了!?”
“前輩放心,他很好……準確的說,是暫時很好。只要前輩能修好晚輩的劍,您的徒弟絕不會受半點委屈。否則……”高腳無忌的眼神露出了殺氣。
八公站在原地,兩腿不停的哆嗦着。良久,他無奈的說道:“我幫你修劍,但你要向我保證,絕不能傷害瞭,還有微風鎮的每一個百姓!”
“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