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便沒當回事,不動聲色的自己去打飯,就算再有天大的事情發生也得餵飽肚子對不對?整個過程不時有人看向我們,眼神怪異神色飄忽。吃飯中,我和老魁交換了一下眼色,同時站起來朝廁所走去。正好有個曾經跟着我們的小弟正在撒尿,那傢伙天生六指,綽號也叫六指兒。他看到我們,立刻露出慌張的神色,連尿都沒撒完就要兜起褲子往外走,嘩啦啦全灑褲襠裡了。我上去攔住他,老魁則關上了廁所的門。我們二人一左一右地按住他肩膀,又把他的腦袋按到尿池裡,逼問他是怎麼回事。”
陳雲超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表情倒是輕鬆自然,彷彿在說一件極其普通的事情。
“嘿,那時候尿池正好堵了,裡面積了滿滿的尿液。那傢伙冷不丁被灌了兩口,便‘哇哇’大叫起來。我抓着他腦袋不鬆手,讓他喝了個飽,才讓他擡起頭來。他臉上溼漉漉的,大口大口喘着氣。我和老魁鬆開他,然後冷冷問道:‘說說吧,怎麼回事?’那傢伙一點脾氣都沒有,竹筒倒豆子般全說了出來。原來,昨夜有個叫‘蠍子’的放出話來,今天要狠狠收拾我們,不相干的人趁早躲遠一些,這才發生了早晨到現在的這些情況。說完,六指兒那傢伙還狠狠地在地上磕頭勸道:‘超哥,好漢不吃眼前虧,您就忍下這口氣,和蠍子哥說幾句好話,想必還能逃過一劫……’聽了這話,氣的我差點一腳踹死這個王八蛋。但我看他語氣誠懇,表情真摯,似乎是真的擔心我,便又問道:‘這個蠍子什麼來歷?’嘿,他們口口聲聲叫蠍子哥,我偏要叫蠍子。老子是何等樣人,能讓我叫哥的還沒生出來吶!”
這番豪氣干雲的話從面前這個面貌猥瑣的老頭嘴裡說出來十分違和,但周明一絲想要嘲笑的心思都沒有,因爲他知道陳雲超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在問六指兒之前,我只知道蠍子是個獨來獨往的傢伙,其他幾個老大都對他畢恭畢敬,從不去找他的事,他也從不過問別人的事。怎麼說呢,我覺得那傢伙陰森森的,談不上討厭卻也並不喜歡。那時候我雖然正是風光無限的時候,卻也從不隨隨便便去欺負別人,所以和他素無瓜葛,也沒有什麼牽扯。但他在各方面的特權享受的並不比我少,甚至比我還多。早晨不用去跑也就算了,連活都不用做,大部分時間就是在號子裡呆着,偶爾纔出來逛逛,也沒有獄警去找他的麻煩。一開始我以爲他是個坐牢很久的老油條,這種人一般輩分很高,大家不去打擾他的清修也很正常。從六指兒的嘴裡我知道,原來他進來還不到一年!”
周明從陳雲超的語氣中聽出,他對這個叫“蠍子”的傢伙還是很尊敬的,不像提到墨魚、漏斗時的那股不屑,那股子氣吞山河的張狂勁兒竟也收斂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