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頭握得那樣緊，彷彿只要一鬆開，她的生命就會消逝……
病房裡，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蒼白的女孩，不敢轉眼。可她一直緊閉着雙眸，彷彿外界的一切跟她都沒有關係。
突然，心跳監測儀上，發出刺耳的響聲。原本呈現規律性起伏的心跳曲線，一下子趨於平緩！
“病人心跳減弱！”醫生驚呼一聲。
“丹青子開始起作用了。”
“心跳持續減弱，趨近於零……”
“送到重症監護室……”
君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抓住剛纔那個醫生，“什麼意思？”
“病人……病人的身體肌能正在跟藥性對抗，好像、好像支撐不了了。”
那語氣裡……帶着絕望。
“呯……”醫生再一次被摔到地上，君越僵硬地伸着一隻手，彷彿已經不能動彈。
“少爺……”何木子看到這樣的情況，也是傷心不已，但是他現在、根本說不出任何一句安慰性的話。
“姐姐……”紀流年早已經承受不住壓力，“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幾個人都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才進去重症監護室幾分鐘的醫生，步子沉重地出來，彷彿做好了必死的準備，沉聲道：“對不起，君少爺，我們已經盡力了。”
“你說什麼？”君越僵硬的身子緩緩回頭，一字一頓地問。
“病人的……生命體徵已經消失。”
……
教堂裡，一個失魂落魄的年輕人筆直地走向懺悔室。
教堂裡的懺悔室是一間很小的房間，小房間裡面有個拉着深色簾子的窗戶，裡面坐着牧師。
懺悔者可以把心中的想法說出來與牧師交流、以牧師爲媒介得到神的諒解。但是懺悔者與牧師，互相看不見對方的面容。
紀流年呆呆地坐進懺悔室裡，“神父，我做了一件無法原諒的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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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師（即神父）：“是什麼錯事？願意告訴我你的罪惡嗎？”
紀流年的眼睛紅紅的，聲音哽咽：“我害死了我的姐姐，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
牧師：“你做了什麼？”
紀流年：“我拿感冒藥給姐姐吃，但是那副藥裡混入了不好的藥，姐姐吃了之後就中毒了，去醫院沒有搶救過來。”
牧師：“你覺得內疚嗎？”
紀流年：“我很內疚……我覺得一切都是我的錯，神父，我內疚得快要死掉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姐姐的男朋友，還有何助理，都很難過，他們呆在醫院不願意出來。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不知道怎麼補救。”
牧師：“你需要神父的原諒嗎？”
紀流年：“是的，神父，請你幫幫我……你告訴我該怎麼做，可以嗎？”
牧師：“你相信神父？”
紀流年點點頭：“我相信。”
他當然相信，當初雨濃姐說過，一個人無論做錯了什麼事情，只要誠心地來這裡懺悔，都會得到神的諒解。
可是他不確定，自己犯下這麼嚴重的錯誤，神還會諒解他嗎？
牧師：“你要爲你做的錯事承擔責任。”
紀流年：“我願意。”
牧師：“既然那份致人亡命的藥是你帶來的，那麼你就應該付出同等的代價。這樣你與你姐姐之間纔會公平。”
紀流年茫然地問：“是這樣嗎？”
牧師：“只有你跟你姐姐承受同樣的痛苦，死亡之後相見，她纔不會怪罪於你。”
紀流年不由自主地點點頭，牧師說得對，殺人償命，既然姐姐是因她而死，他就應該付出代價。“我明白了，牧師。”
牧師：“你的懺悔很誠心。”
紀流年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勁，“但是姐姐一直很心疼我，她如果知道我這樣做，會難過嗎？”
牧師：“如果不是誠心懺悔，你將不能得到上帝的原諒。”
紀流年抿着脣，“……”
牧師又問，“你想念你姐姐嗎？”
紀流年聽到這裡，眼眶又紅了，“想念她，我非常非常想念……”
說到後面，已經是低低的啜泣聲，“我想要姐姐活過來，陪着我，
如果沒有姐姐，我就是孤兒了。”
牧師循循善誘地道：“既然你姐姐已經無法活過來，那麼你下去陪她，不是一樣嗎？”
紀流年停止了哭泣，“是這樣嗎？”
牧師：“當然，你的父母已經死去了對不對？你姐姐離開人世，一定會找到他們，他們會非常想念你。所以，如果你也去亡間尋找他們，你們一家人一定可以團聚。”
紀流年將眼睛睜大，“一家人團聚？”
是啊……他很小的時候，爸爸媽媽都在，那個時候家裡是多麼溫馨。
可是現在，他們一個個都走了，連姐姐也丟下他了……他不要一個人活在世上，他要下去找他們。
即使是在陰間，只要他們一家人能在一起，又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紀流年彷彿想通了一個令他糾結許久的難題，緩緩站起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謝謝你，牧師。”
牧師：“你是一個好孩子。”
……
重症監護室裡，已經一片狼藉。
君越整個人如同發瘋的野獸，拼命摔着房間裡每一樣東西，燈具壞了，儀器也已經七零八落。
“君少爺，您冷靜一點……”
“滾，全部給我出去！都給我出去！”
“君少……”醫護人員隔得遠遠地看着，只怕一個靠近，就會被砸傷。
不遠處的護士們低聲討論，“那位小姐聽說已經死了啊。”
“就是，已經停止呼吸了呢。”
“好可憐啊，她肚子裡還懷着三個月的寶寶。”
“難怪她丈夫氣成這個樣子，一下子失去兩個最親的人，他一定情緒崩潰了吧。”
“看着都好難過，他們夫妻的感情一定特別深……”
幾個人討論着，都忍不住流下感動的淚水，一邊原本上去想勸阻的醫生們，也難過地停下了腳步。
這樣的悲劇誰都不想看到，可誰也無能爲力……他們阻止不了。
不遠處的何木子，聽着這樣的討論，默默地蹲在窗戶邊，取下被眼淚沾花的眼鏡，“嗚嗚嗚，紀小姐，爲什麼會這樣……紀小姐，你不要離開啊……嗚嗚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