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三長老激動的心情慢慢平復下去,又坐回了椅子上。
不是他想,而是在孟天機從容有度的笑容下,三長老不自覺的就做出這樣的舉動,
孟天機的身上,彷彿無時無刻不再散發着一種讓人心情平靜的力量。
那種運籌帷幄掌控天下的奇異氣質,就是想在他的面前心情浮躁都不可能。
一直等到三長老心虛安穩了之後,孟天機這才緩緩的說道:“二長老難道就不奇怪,當初林超與蘇家人一場大戰很明顯雙方是處於敵對,就算不完全,但從當日兩方的表現來看,他們也斷然沒有合爲一處的可能,此其一也。
其二,當日拍賣場一事我雖然沒有親臨現場,但是從我們血神堂透露出來的情報之中不難分析出。
自始至終,蘇家的都只是隱藏在幕後,說了一句話而已。
這也罷了,可是蘇家人當日釋放出來的氣勢始終都在我東域承受的範圍以內,這一點我已經得到至少一個在場目擊者的證實。
如我們之前所言,倘若蘇家人真的誠心幫助林超,以他們的修爲大可以直接衝上太虛宗大開殺戒,何必多此一舉。”
孟天機看到三長老想要插話,揮揮手製止了他:“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無非是武者修行不可妄開殺戒,以免傷了天和之類的。
可我要告訴你的是,這種說法簡直毫無根由,說是混賬之際也不爲過。
天和一說確有其事,但充其量只是對一些實力弱小的武者有所桎梏,對於蘇家那等境界的蓋世強者來說,根本毫無牽絆。
這也是我這段時間以來,自從蘇家人現身東域,就通過多方渠道瞭解頂尖武者層次而做出的判斷。
我相信我能夠知道的事,蘇家人也必然知道。
這也就說明,當日的蘇家幾人可能根本不想幫助林超,一切都是有幕後黑手推動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蘇家等人在那一戰之後受傷嚴重,已達到實力跌落。
無論從哪一個可能來說,基本上都可以判定一件事。
蘇家與林超之間並非鐵打的盟友關係,這座看起來唬人的靠山,實際上千瘡百孔像泡沫一樣不堪一擊……”
這一席話說出來,三長老心中彷彿掀起了一陣滔天波浪。
一張臉完完全全處於極度震驚狀態,雙眼失神,似乎是不能接受這樣的說法,卻又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駁。
三長老只是覺得他渾身出了一身的冷汗,全身的細胞都在顫抖了起來。
太驚人了,這個消息一旦成真。
林超和他身後的林家絕對會在第一時間從炙手可熱變成舉世皆敵。
整個江湖不允許有這樣的愚弄,把天下人當做傻子愚弄,這樣的代價與反噬,試問哪一個人敢做?
就算是寧天涯一旦處於這種境地之中,所謂的東域第一高手也不過是一句笑談而已。
“不會的,絕對不會的。林超沒有那麼大膽子。應該……不會是真的吧?”三長老奈奈不能語,說道最後連他自己都覺得不會的這三個字站不住腳。
孟天機的分析字字珠璣,無可反駁。
讓一件原本根本不可能發生甚至不應該存在的事,從無到有,由淺入深,漸漸地被人接受。
甚至這樣的想法一旦冒出來,就像鬼一樣纏住了自己的靈魂思維,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越想越覺得心驚肉跳。
“難道……真的是這樣?林超,這可是在和整個東域眼皮子底下搞陰謀啊!”
三長老臉上完全變了顏色,但是心中還殘存着一種僥倖。
孟天機依舊沒有說話去幹擾三長老的判斷,相比於無意義的爭論,他更喜歡用一種相對溫和卻無比狂暴的手段,一舉擊碎別人的想法和判斷,讓和自己爭執懷疑自己的人,在無可反駁的事實之下,完完全全低下自己高傲頭顱。
那種思想被自己完全征服的快感,纔是孟天機智慧的體現,也是他一生當中最大的快感。
酣暢淋漓!
孟天機慢條斯理的抿了一口茶水,潤潤喉,這才繼續開口:“其三……”
孟天機還未說話,三長老已經像是見鬼了一樣驚恐的望着他:“其三?竟然還有其三?林超和蘇家人的關係暫且……不能明瞭。
可這計劃可以說是周密到了極點,就連當時在場的一千多人都沒有發掘漏洞,怎麼到了孟天機嘴裡就這麼的破綻百出?難道,那一千人就全是傻子嗎?”
三長老這些話並未說出口,一來是不好意思,二來是他不敢。
的的確確的不敢,三長老在孟天機的手下不過呆了幾天的功夫,這幾天時間就讓他覺得這位庶出的少爺,渾身上下都有一種難言的信服力。
自己從一開始自負修爲強橫,對他不放在眼裡,漸漸發展到對他的言談舉止都會偶爾點頭,因爲確實無可挑剔,沒有質疑的餘地。
到了後來,自己已經信服,亦或者臣服了。
一位半步玄形階強者東域僅存的武道巔峰碩果,這樣的一位高人竟然會拋棄自己身爲一流強者的高傲與自尊,像一個實力遠不如自己的書生臣服,這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可當事到臨頭,這種臣服發生在自己身上,卻又這樣的理所當然,順理成章。
彷彿命運的齒輪本該如此轉動,若是不甘心臣服纔會顯得奇哉怪也。
這是什麼混賬說法,然後事實就本該如此。
但三長老的心中或多或少還是有一些抗拒的,這種抗拒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
因爲那完完全全是發生在潛意識裡,出自人性最簡單的抗拒。
但就是這樣最後一絲人道人性的反應,也在此刻孟天機的一席話中,古怪的從靈魂深處被吸引了出來。
甚至,就這麼明明白白的暴露在外面,只要孟天機願意,他隨時可以發動悍然一記,一擊必中,一擊必死!
很顯然,孟天機是一個對人性完全滲透的人,他要求對自己的下屬對自己身邊的人,完全的掌控。
所以,在這種時刻,孟天機毫不猶豫的出手了。
他出手的方式,就是這第三處疑點,一旦這個疑點被證實,毫無反駁,從今天開始三長老必將死心塌地的臣服於他。
可如果這個理由說不過去,或者存在這樣那樣的疏漏。孟天機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前招也會付諸東流化作流水。
因爲,高傲的靈魂不會讓一位半步玄形階武者會甘心完完全全臣服在一個並不是完美的書生手裡,只因爲他的身上還存在瑕疵,他……還不配。
孟天機眼中精光一閃:“其三,如果蘇家幾人真的是甘心情願作爲林超盟友。當日在拍賣場上林超就絕對不會只是陰了君家黨羽一手,收了他們二百多萬玄石就此了事。反正雙方已經確立在了敵對面,索性殺了多好。
或許林超會擔心完全滅絕君家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但是他大可以在拍賣會上殺了前來搗亂的人,以此立威,所起到的震懾效果,將是現在的十倍以上。
至少,當日若是真的殺了君家等一行人,眼下前來投靠林家的武者之中絕對會出現不少的玄虛階以上高端力量。
這一點我明白,天下人明白。我就不相信林超會不明白。
但是他沒有這麼做爲什麼?”
孟天機突然提高了音量,爲什麼三個字像是雷鳴電閃在三長老耳中一陣陣轟鳴。
“是啊,爲什麼?這麼淺顯的道理林超沒有理由不明白。
再說他也不是婦人之仁的那種人,要不然當初也不會在一怒之下屠殺了葉家全族。”
孟天機見三長老臉上一臉迷茫,自信一笑,又恢復了那種運籌帷幄的超然氣度:“道理很簡單,因爲蘇家的人根本不會真的幫他。他就算有心造勢,也必須在自己承受範圍以內,也就是說林超不敢殺人。
因爲殺人就一定會有反抗,他沒有那個實力將反抗的力量風平浪靜的解決。
而他不能收到一絲一毫的傷勢,因爲一旦受傷這次造勢的效果必然會大打折扣。
所以林超纔會退而求其次,只是步步緊逼君家黨羽,把他們逼到了絕境,卻不會要他們的命,相反還會給這些人留下一線生機。”
孟天機含笑着說完,一旁的三長老意識已經不能自已。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可是,孟天機所言簡直入絲入扣,毫無丁點疏漏可言。
既然這樣豈不是真的可以肯定,林超實在虛張聲勢?是在愚弄天下人?”
三長老臉色煞白,豆大的汗珠如雨下。
終於,他像是承受不了心裡的震驚,身體疲軟的從椅子上滑到地上:“真的……真的是這樣。瘋了,林超,簡直是瘋了!”
恰這時,三長老因爲巨大的震驚心神失守,孟天機終於拋出了一劑猛藥。
一種看不見摸不着的心機力量,像是一柄寒光閃閃的長槍,森然槍頭,如雷霆般將三長老潛藏在骨子裡的最後一絲質疑,一絲對孟天機本能的抗拒,爆成齏粉。
“現在你該明白,你看似既定的事實實際上根本是,林超耍了一個小把戲。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暗中算計,用老虎的皮給自己扯了一張大旗而已。
也就是說,現在如日中天的林家,根本就是一個連三流實力都算不上的空殼子。”
“咕咚。”
三長老狠狠的吞了一口吐沫。
首位之上,孟天機終於心滿意足的從他身上收回目光,神情閃爍:“既然猜到了真相我也不能一點作爲沒有,不過,這個消息只有我知道就好,林家,我日後留着還有大用。現在就給他們送一個禮物過去吧。呵呵……”
想罷,孟天機突然對外面喊了一聲:“血劍,進來!”
雪冷,
血神堂第一殺手。
沒有知道他的長相和年齡,包括性別都是絕密。因爲但凡見到血劍的人都已經死了。
血神堂曾對每一個殺手執行任務都有記錄。
關於血劍的記錄如下。
雪冷,接手任務三千六百一十起,完成率三千六百一十止。
注:在所有任務中,雪冷曾經接到過三次刺殺玄形階高手的任務,並在幼年時就目睹過血神堂刺殺九天至尊的全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