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長庚得到消息,殺氣騰騰地衝到了宋招福的辦公室。
一腳踹開門,就看到外科醫生蔣文婷趴在宋招福的身上,衣衫半褪,胸前的春光都已經泄露出來了。宋招福的一雙手還在某個地方肆虐着,所以驀然轉身的蔣文婷臉上還有着**的紅潮。
宋招福看到溫長庚,一把將蔣文婷推開並站起來。“院、院長。”
蔣文婷一聲慘叫,跌落在地上疼得她呲牙裂齒。雖然有宋招福撐腰,但是想到這個人是院長,她的臉也瞬間變得慘白慘白的。手忙腳亂地扯好衣服,都不敢擡頭看向溫長庚那邊。
“蔣醫生,我跟宋主任有話要說,你先出去。”
蔣文婷聞言,扯着衣服爬起來就往外跑。也顧不得外面的人看到她這樣子會有什麼想法,一路狂奔到了洗手間去整理儀容。
宋招福的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總算是慢慢冷靜了下來。“院、院長?”
“宋招福,你這是幹什麼?誰讓你設計陷害溫暖的?你是不是想把聖安給搭進去?”溫長庚一拍桌子,大聲質問。
宋招福瑟縮了一下身體。“院長,我從來就沒有那個意思。我對聖安的忠心,你是知道的。再說,我也沒陷害她,那都是別人檢舉的,跟我沒關係啊。”
溫長庚再次狠狠地拍桌子,目光兇狠地射向宋招福。“宋招福,看來我縱容你太久了,讓你把我徹底當傻子了是吧?別以爲這些年你在醫院做的那些小動作我不知道,我念你救過我一命,但並不代表你可以爲所欲爲。”
“院長,這些年我對聖安忠心耿耿做牛做馬,如果你還認爲我做得不好的話,那麼我無話可說。”宋招福被他這麼一提,又恢復了淡定。他除了對溫長庚有救命之恩外,溫長庚還有把柄在他的手裡,他纔不怕。
溫長庚冷冷一笑。“宋招福,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我提醒你別忘了,我是聖安醫院的院長,聖安是我一手創立的。有些事情我不做,不是因爲我做不了,只是我認爲暫時還不需要做到那一步。但如果有人不知好歹,一再地得寸進尺,那麼也別怪我無情。”
宋招福吞了吞口水,碰上溫長庚這樣冷硬的態度,他也有些吃不準。說起人脈,溫長庚是遠遠勝於他,如果溫長庚要解決他,恐怕也不是難事。這麼一想,他開始後怕起來。都是這些年溫長庚對他的一些小動作視而不見,他以爲有把柄在手,溫長庚對他十分忌憚。卻差點忘了,能夠創立聖安,溫長庚就不是一盞省油的燈!他要真的發狠起來……
“宋招福,別怪我沒有提醒你。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而且很快就要被你耗完了。以後再讓我知道你做出對聖安不利的事情來……哼,你好自爲之!”溫長庚一甩袖,扭身就出去了。
宋招福雙腿一軟,整個癱軟在椅子裡,用袖子猛擦冷汗。
……
溫長庚剛回到辦公室,剛想找人無聲無息地解決溫暖的事情,電話就響了。看到上面的號碼,他微微皺起眉頭,臉色變了變。“喂?”
“我們幾個人都談過了,希望你不要插手溫暖的事情。”
溫長庚眉頭皺得更厲害。“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雖然離職了,但畢竟她的問題牽扯到聖安,我不能讓那些人有機會捉到聖安的痛處。”
“放心吧,這個有人會處理的。你只要不要插手這件事就行了,絕對不會對聖安有絲毫的影響。至於她的事情,你就別管了。”
“我想知道爲什麼?爲什麼要置她於死地?她只是一個小小的醫生,對我們沒有任何威脅。”
那邊一聲冷笑。“她知道了席冉旭的事情,並且很可能已經知道了那件事。難道你想把我們所有人都搭進去嗎?你的那點私心我們都明白,但是你小心因小失大。她活,還是我們所有人活,你選一個吧?”
溫長庚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直到電話切斷。他跌坐在椅子裡,冷汗浸溼了衣衫。他頹然地垂下肩頭,雙手捂住臉。
腦子裡不知道怎麼的,閃過那孩子從小到大的一幕幕。他承認自己心胸不夠寬敞,這些年來一直沒給過她多少父愛。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那確確實實是他的骨血,哪怕這中間牽扯了太多是非恩怨。
想到那個孩子從此要消失在這個世上,他心裡也很不是滋味。他們的手段,他可以預料得到。恐怕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從那裡出來,並且很可能會無聲無息地消失掉。
虎毒不食子。可是,他別無選擇,別無選擇。
……
“你們不要再問了,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溫暖閉上眼睛,不讓自己哭出來。
她真的覺得好累,心裡好累。因爲這些人的輪番轟炸似是而非,因爲孤獨一個人撐着……直到這一刻,她纔敢對自己承認,她想念高楊,想念他寬厚的懷抱可以遮擋所有的風風雨雨。
她將臉埋在雙掌裡,無聲地在心底喊:高楊,救我!
不知道過了多久,溫暖覺得自己就要瘋了。當從外面進來一個人,告訴她她可以走了的時候,她還以爲自己是在做夢。
也許是站得太久了,她的兩條腿有些麻痹。她咬着牙關,眼裡含着淚,扶着牆一步一步地走出去。每一步,都走得很吃力。那短短的一段距離,她卻覺得那麼長。
暈乎的腦子竭力地想,是誰來救她了?是高楊嗎?她心裡希望是高楊,因爲此刻她需要他強有力的臂彎,承載她所有的脆弱和委屈。這麼想,她眼裡就有些溼了。就像一個孩子受了許多的委屈,咬着牙關沒有哭。現在那個可以依靠的人來接她了,所有的情緒就控制不住了。
終於走了出去,她的視線急切地搜尋,沒有找到高楊的身影。有一個陌生的男人迎着她走過來,臉上帶着笑。她不確定地看向他,會是這個人救了她嗎?就在這時,她看到了樊灝景邁着大步向她走過來。
看到熟悉的人,溫暖眼裡的淚馬上就掉了下來。她像是一個被人欺負了的女孩子看到父親一樣,撲進了大叔的懷抱,手揪着大叔的衣衫。“大叔……”喊一聲,再沒有別的聲音,可眼淚如雨。
“沒事了,小丫頭。”樊灝景接住她,一手摟住她給她以安全感,另一隻手撫摸着她的長髮。小丫頭受委屈了。這些人的手段他很清楚,不會動你的身體,卻會用種種不留痕跡的方式逼得人情緒崩潰。有的時候,沒罪也能讓他們逼出罪來。
樊灝景將她一把抱起,大步地離開了。留下一個人去跟檢察院的人“談談”,有些事情不解決會後患無窮。
柯繼良看着他們的背影很快走遠了,訕訕地摸摸鼻子。得,事情他做了,功勞都讓別人給領了。高楊那傢伙知道了,肯定會劈了他。不過,他總不能追上去特地跟人家強調一遍吧?這種邀功的丟臉事情,他是打死都不會做的。
算了,就讓那傢伙自求多福吧。被他壓榨了三十多年就夠慘了,沒理由還要替他操心找老婆的事情。
……
樊灝景抱着人進了車子,一路直奔景園。
溫暖在他懷裡默默地掉眼淚,不知道怎麼的變得異常脆弱,眼淚像是自己有意識的冒出來,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樊灝景抱着她,像一個父親抱着自己受了委屈的孩子。他不擅長言辭,只是一下一下地撫摸着她的長髮,無聲地安慰。
“好了小丫頭,再哭下去,眼睛就壞了。”
溫暖用力地咬着嘴脣深呼吸,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冷靜下來,發現此刻的姿勢很曖昧,急忙尷尬地從他身上爬到一邊,都不敢去看他。“對不起。”
樊灝景揉揉她的發。“事情都過去了,別想。”
“嗯。”溫暖點點頭,視線從他臉上掠過,卻不敢停留。揪着手裡的紙巾,不停地吸氣。
回到景園,溫暖的情緒就已經平復了,只是眼睛還有些紅。她剛進門口,席冉旭就迎了過來。不說話,但是顯然很高興看到她。
溫暖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露出笑容,伸手去摸摸他的腦袋。他的髮絲偏細,很柔軟,摸着手感特別好,她最喜歡沒事揉一揉了。“冉冉,想我了沒有?”哭過之後,聲音沙啞難聽。
席冉旭勾了勾嘴角,眉眼彎彎的很惹人喜愛。像是不甘心只有自己的頭髮被揉亂了,他也伸手去夠溫暖的腦袋。
一個躲一個緊跟,兩個人馬上嬉鬧起來,不一會就傳出了笑聲。
樊灝景無奈地搖搖頭,心想果然是小孩子,傷心來得快去得也容易。也好,他還擔心小丫頭有幾天情緒低迷。放任他們兩個鬧騰,樊灝景吩咐廚師給溫暖準備晚餐後,自己坐到沙發裡看新聞。
已經是八點多了,都過了吃晚飯的時間。景園裡的其他人也都吃過了,廚師單獨爲溫暖做了幾個菜。
溫暖吃着熱騰騰的髮菜,差點又掉下眼淚來。她猛地吸氣,忍住了。
席冉旭坐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她吃。
溫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不過幾天時間,席冉旭看起來就不像原來那樣消瘦得可怕了。不過,最大的變化應該是他的雙眼。原本那裡面死氣沉沉,現在已經能看到生機了。想到他經歷過的苦難,溫暖突然覺得,自己這點事情真不算什麼。雖然差點被問得崩潰,可是大叔已經及時把她救出來了,不是嗎?
席冉旭身體不好,所以九點鐘一到,溫暖就“押”着他進去睡覺。事實上,他自己也累得睜不開眼了。
溫暖好好地泡了個澡,心情就平復得差不多了。從浴室出來,整個人就覺得通體舒暢。擦乾頭髮,她就找出墊子,跑到陽臺去坐着吹風。
景園的夜晚十分寧靜,風也好。涼風拂來,吹起一頭長髮,眯起眼來享受這一切,很是愜意。擡起頭,能看到星光點點。不知道怎麼的,溫暖又想起了那天在山頂上看到繁星滿天的美景,想起他爲了逗她開心而說的渾話……
敲門聲響起,把溫暖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她跳下來,跑出去開門。
“睡了?”樊灝景仔細看她的眼睛,擔心她又躲起來哭。
溫暖朝他笑笑。“還沒有。在陽臺吹風,等頭髮幹了就睡。你呢,要睡了嗎?”
“你什麼時候見過我這麼早就睡覺?”夜太漫長,輾轉不成眠的滋味太糟糕,他都已經習慣了很晚才躺下。是的,是躺下,而不是睡覺。
“你別老是熬夜,熬壞了身體沒人心疼的。”
樊灝景忍不住伸手揉她的發,被她躲開了。“我知道了。”說着,從兜裡掏出手機遞給她。這是手下從檢察院拿回來的,裡面有數個未接來電和未讀短信。
溫暖接了過來。她一被帶走,手機就被那些人拿走了。她要求打電話,他們也不允許。隨手按亮屏幕,幾十個未接來電和未讀短信在桌面上顯示着。
“好啦,早點睡吧。”樊灝景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恐怕在等電話或者短信,很識趣地將自己清場了。
關上門,溫暖迫不及待地按起來。電話是陸以陌、任爾雅和楚悠打來的,短信也都是她們三個人。估計是自己晚上沒回家,又沒有交代,陸以陌找不到她就打電話給任爾雅和楚悠,最後變成了三個人不停地給她打電話發短信。
吸一口氣,溫暖一一撥通她們的電話,就說因爲有個大手術所以不方便接電話。她還沒跟她們說辭職的事情,所以她們並不知道情況。反正現在她已經從那鬼地方出來了,她也不打算再說出來讓她們也跟着難受和擔心。
跟姐妹淘解釋之後,溫暖一再地翻看通話記錄和短信箱,確實沒有來自高楊的。她頹然垂下雙臂,眼眶微微有些發熱。
關於高楊的點點滴滴像是一頭猛獸似的往她心裡腦子裡鑽,讓她心裡跟有隻貓在抓撓似的難受。心越來越煩,到最後她自己跟自己生氣,臉埋在枕頭裡無聲地掉眼淚。
他是不是終於要放棄了?以後他都不會再打電話來了吧?
這一夜,溫暖翻來覆去,始終無法成眠。在寧靜的夜裡,她躺在牀上,不一會就拿起手機看看,生怕錯過了什麼。可是直到天矇矇亮了,手機還是沒有任何動靜。終於,她一狠心關了手機。可是多年來的習慣讓她總覺得這樣不妥,又爬起來開了機,然後把手機丟得遠遠的。回到牀上又躺了許久,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再次見到高楊,溫暖的心情跟之前很不一樣。具體怎麼不一樣,她也無法形容。
雖然分開了沒多久,但是心裡總覺得已經很久很久沒見到他了。他的氣場很強,還沒到跟前,那種逼人的氣勢就將他的身份揭曉了。
溫暖突然覺得鼻子好酸好酸。她靜靜地看着他,面目含笑,等待着他健步如飛地過來將她擁入懷裡。心裡,莫名地期待。期待他強有力的臂彎,期待他寬厚的懷抱,期待他陽剛的氣息,期待他低沉磁性的嗓音。
高楊挺拔的身影就在眼前,他靜靜地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像一座山似的穩穩的屹立着。可是這一次,他沒有像以往那樣厚着臉皮湊上來,對她又是親又是抱的。他就那麼靜靜地站着,像是刻意跟她保持距離。
溫暖怎麼也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是心裡很慌。她很想開口喊他過來,可是怎麼也發不出聲音。她想要自己走過去,又發現雙腿動不了。
“溫暖,”他喊她的名字,以往他都喊她“寶寶”的,這算是他第一次這樣嚴肅地喊她的名字。“我原以爲只要我不停地靠近你關心你,就能讓你對我敞開心扉,讓你愛上我。可事實證明,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你寧願縮在那個無用的殼裡,也不肯接受我的感情。溫暖,雖然我是個男人,可我也是會累的。這些日子,恐怕你早就對我不勝其煩了,既然這樣,那我以後也不會再打擾你了,不會再打擾你了……”
“不,不是這樣的!”溫暖大聲叫喊着,眼睜睜地看着高楊轉身離去。她想要追上去,卻怎麼也動不了。眼看,他就要這樣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她急得直掉眼淚!
“不,不要!”溫暖掙扎叫喊着坐起來,從噩夢裡驚醒。強烈的光線刺入眼內,讓她下意識的眯起雙眼。眼中有淚,模糊了視線。呼吸急促,肺部有些疼,可是胸口的位置更疼。下意識的,她用右手捂住左心房,用力呼吸。
溫暖怔怔地看着窗外的陽光燦爛,才慢慢地明白過來,原來只是一場夢,只是一場夢!
待呼吸平復下來,溫暖又軟軟地跌落在牀鋪裡,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出神。心情很複雜,她自己都無法理清。
屈起雙膝,伸手抱住,臉擱在上面。溫暖心裡很酸,鼻子眼睛都跟着發酸。還好只是一場夢!還好!可是,她又不由得想起昨天在電話裡高楊那失落的聲音,他好像要放棄了。以前他也會問她想不想他,她也從來都沒給過正面迴應,他都沒有生氣,下一次還是厚着臉皮再問。可昨天,他好像生氣了,這是第一次。是不是,就像夢裡一樣,他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面前了?
溫暖爬起來抓過手機,翻出高楊的號碼。盯着它看了許久,屏幕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終於,她按下了撥號鍵。
------題外話------
爪印呢?爪印呢?咋都不給偶一點動力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