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他孩子氣的聲音,郁馥心哭笑不得,她蹲下去將他撐着扶起來,心疼道:“韓非凡,別鬧了,我們回家,從今往後,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哦,我要回家,我要回家。”韓非凡又是拍手又是跳的,直折騰得郁馥心受不了,她用力摟住他的腰,然後對旁邊的容君烈道:“謝了。”
容君烈擺擺手,意味深長道:“我希望他能夠得到幸福,郁馥心,你能給他幸福,對嗎?”
郁馥心怔了怔,然後堅定的點頭,“我能,希望你也能給小葉子幸福。”
郁馥心扶着韓非凡向外走去,容君烈看着他們漸漸消失在PUB的大門口,心底一陣惆悵,韓非凡,謝謝你給了小九四年的愛,謝謝你一直陪伴在她身邊不離不棄,謝謝你將她完好的還給我。
出了PUB,韓非凡猛得掙開郁馥心的手往前走,他的走姿雖然不太穩健,但也不至於摔倒。郁馥心一愕,連忙追上去,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側臉,“韓非凡,你沒喝醉?”
“醉?不,我早就醉了,這裡,早就醉了。”他惆悵地指着自己的心,他無法看到丫頭痛苦,只有祝她幸福。可是想到他再也無法陪她走今後的路,他心裡就悲愴不已。
11年的愛戀,他親手將她交還給了那個男人,明明該是輕鬆的時刻,他的心卻空蕩蕩的無處安放。11年?他還能有幾個11年去這樣刻骨銘心的愛一個女人?
郁馥心看不清他到底是真醉還是假醉,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側。她穿着高跟鞋,陪他走久了,腳板心一陣陣的刺痛,她忍着不吭聲,彷彿打算就這樣陪他走到地老天荒。
韓非凡也懶得理她,漫無目的地向前走,涼風習習,迎面吹來,他竟覺得冷,抱着雙臂,擡頭看向街頭一棵梧桐樹,枯老的樹葉打着漩兒的往下落,他的神色越來越落寞。
突然大吼一聲,拔腿向前衝去,郁馥心的腳疼得鑽心,本是看他靜靜立在前面,打算蹲下來歇歇。卻突然聽見他大吼一聲,她擡起頭來,見他已經跑出老遠。
她心一驚,也顧不得穿鞋了,光着腳追上去。
追了兩條街,她終於在街角看到蹲坐在地上的他,她撐在牆上直喘氣,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她慢慢走到他身邊,卻見他滿臉溼潤,她頓時一怔。
良久,她纔在他身邊坐下,她輕聲嘆道:“你就那麼愛她嗎?”
韓非凡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偏頭去不願意讓她看到他的狼狽。他這輩子最軟弱的莫過於此刻,可是他並不覺得丟臉。郁馥心久久等不到他的答案,她苦笑一聲,認真而執着的說:“韓非凡,你放心的去愛她吧,你,由我來愛。”
韓非凡驀然回過頭來,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她的神情很認真,雙眸亮晶晶的,竟讓他一時不敢逼視。他錯開視線,淡淡道:“郁馥心,你是個好女孩,趁自己陷得不深時,趕緊拔出來吧,我……
不能愛你。”
郁馥心心底重創,她的笑容僅僵了一秒,又立即笑得更燦爛,“我沒有要求你愛我,只要你給我一個陪在你身邊的機會就足矣。”
看見她如此執着,他彷彿又看到當年的自己。明知道永遠也得不到迴應,他仍舊一頭扎進去,他不願意她成爲另一個他,“對不起,我不可以。”
說完他站起來就走,郁馥心氣得直跺腳,她何時這樣放低姿態過。她站在他身後,看見他頭也不回的扎進夜色中,她將手放在嘴邊做個喇叭狀,信誓旦旦道:“韓非凡,我不會放棄的,總有一天,你會心甘情願地接納我。”
韓非凡背脊一僵,終究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 …… ……
葉初夏回到屋裡,詫異地看到久不露面的莫擎天,莫擎天看到她,也是一愣,然後輕扯出一抹微笑,“小葉子,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這世上,總有一些人,即使四年不見,亦不會覺得生疏。葉初夏臉上浮現一抹暖暖的笑意,她在屋裡掃視了一眼,訝異地發現,以前總是粘着莫擎天的景承歡,此時竟不見身影,“承歡呢?”
“樓上,還賭着氣呢。”莫擎天冷峻的臉上掠過一絲無奈,半個月前,他去美國出差。結果第二天,媽媽跟景承歡因爲小天天的穿衣問題吵了一架,那丫頭當時負氣打電話給他,他正在跟公司裡的人開會,也不等她說話,就說自己忙,掛了她的電話,結果她當時就炸毛,收拾東西回了景家。
他好一頓勸,都沒用,索性撂她幾天,等她氣消了再說。
哪知她還真的跟他上綱上線,他回家後,媽媽又跟他一頓哭訴,搞得他煩不勝煩,只好親自前來請她回去。結果他一進門,她就給他甩冷臉子,轉身就上了樓。
這丫頭,是讓他寵得越發無法無天了。
“你們怎麼了?”葉初夏想起那晚景承歡的話,當時她以爲他們之間出現多大的問題,現在看到莫擎天無奈的神情,又似乎沒什麼問題。
莫擎天想了想,他也不是八卦的人,只說:“一言難盡。”
葉初夏笑了笑,也不追根究底,看着客廳角落裡,兩個孩子正在堆積木,嘰嘰喳喳地吵個不停。她菀爾一笑,信步走過去,在小魚兒身邊坐下。小魚兒玩得興致高昂,看了她一眼,叫了一聲媽咪,然後專心致志地跟小天天比誰搭的房子最高。
葉初夏拿紙巾給他擦了擦滿頭大汗,然後又給對面那個漂亮得像洋娃娃的小女孩擦了擦汗,小女孩臉紅紅的,聲音甜糯的道:“謝謝姨媽。”
葉初夏一愣,然後道:“不客氣。”
陪着他們玩了一會兒,就見到景柏然與莫相離雙雙從門外進來,景柏然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到葉初夏了,看到她格外高興,笑起來時眼角刻着深深的皺紋,歲月到底還是催人老。
葉初夏站起來迎上去,乖乖
巧巧的叫了一聲“爸爸媽媽。”莫相離走過來拉着她的手,溫柔道:“什麼時候回來的?也沒看見你的車,剛想着給你打個電話呢。”
“我坐計程車回來的。”葉初夏下意識撒謊,當年他們親眼目睹自己被容君烈傷得流產,若是讓他們知道她跟容君烈又在一起了,估計會舉雙手反對。她跟容君烈的感情還不牢固,能少些風波就少些風波。
看她左手扭右手,一臉緊張的樣子,莫相離嘆了一聲,沒再刨根問底,四人落座在客廳裡的沙發裡,景柏然見景承歡不在,皺了皺眉頭,問莫擎天,“她還在賭氣?”
莫擎天無奈的點點頭,景柏然道:“別太慣着她,該強硬的時候就要強硬。”
“知道了,姨父。”莫擎天這輩子最怕的人其實是景柏然,還記得小時候第一次見到他時,他正在訓斥一個下屬,樣子格外嚴厲。從那時起,就給他留下了心裡陰影。
“你都跟承歡結婚幾年了,怎麼還改不了口?以後就叫我爸吧。”莫擎天從小就沒有父親陪伴在身邊,他的生命裡其實極度缺乏父愛,景柏然對他難免多了些疼惜。但男人與男人的交流,永遠也不會像女人那樣細膩,所以他的語氣裡盡是生硬。
莫擎天愣了一下,然後叫了一聲“爸”,景柏然向他揮揮手,示意他去樓上哄哄景承歡,他連忙起身走了。看着莫擎天的身影帶着幾分落荒而逃,葉初夏眼底染滿笑意。
男人在外面怎麼強悍,到底還是怕岳丈的。
景柏然觸上她帶笑的眸,臉上也暈開了一抹笑,“擎天這孩子不錯,當年面對那麼大的壓力,也對承歡不離不棄,我欣賞他敢做敢爲的擔當,囝囝,據說你曾經跟他們住了將近一年時間,你覺得他爲人如何?”
景柏然都開口誇獎莫擎天了,葉初夏還能有什麼話說?更何況當年她親眼看見莫擎天對承歡的寵愛,想了想,她言簡意賅道:“我覺得他爲人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承歡喜歡。”
景柏然一愣,然後失笑。他本來是想借這個話題引到容君烈身上去的,但是被她這樣一說,自己倒是沒話可說了,他嘆了一聲,“囝囝,無論我們做什麼,都只是爲了你的幸福着想,你能理解我們作爲父母的良苦用心嗎?”
這句話說得葉初夏一頭霧水,轉念一想,又明白他在說什麼。她連忙表態,懇切道:“爸,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希望你們不要干涉我的事,放手讓我自由翱翔,我所需要的,不是事事爲我想得週週到到的父母,而是能在我受傷時,給我一個避風港灣的父母。”
景柏然與莫相離相視一眼,一時竟也找不到反駁她的話,自找回她後,他們心裡一直存着愧疚,想要從各方面去彌補她,可是突然發現,她什麼也不需要,她往年生活得辛苦,但現在已經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闆,錢她不需要。想要給她父愛母愛,想要給她關切,可是她更不需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