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芬嘴裡叼着黑麪包,一面飛奔,一面還不忘咀嚼兩口。
“糟了,遲到了!!!”男孩心裡忐忑不安,因爲他可能會錯過一件這輩子很有可能不會有第二次的事情,只是因爲他昨晚沒有抵擋住梨子酒的芬芳,和朋友們一通開懷暢飲。
自從樹林裡發生的那件事已經過去2周了,傳說中輕易消滅掉3頭怪物的獵魔人送給奧爾芬禮物的事情雖然漸漸被人淡忘,但是由於男孩經常性的和獵魔人喬尼呆在一起,村裡人開始稱他爲“獵魔人的小跟班-奧爾芬,到後來,甚至有人叫他獵魔人學徒。”
這些稱號讓奧爾芬得意的要死。
當男孩跑過診所門口時,看見凱莉揉着屁股一瘸一瘸的提着換洗的被褥出來晾曬,她也爲昨晚的開懷痛飲付出了代價。女孩的目光與奧爾芬相會時,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順帶一提,梨子酒的來源,就是凱莉父親的酒櫃,換句話說,是凱莉偷走了她父親的陳年佳釀。
奧爾芬還以苦笑。一般而言,他會停下來好好的安慰一番,不過——
那可是獵魔人啊!奧爾芬一想到那位黑衣獵獵的帥氣大叔,心裡就一陣翻騰。至於凱莉——我會永遠記住你、還有你的梨子酒的。
一路狂奔到村口附近會合地點,氣喘吁吁的奧爾芬四下張望,卻都沒有見到獵魔人喬尼的身影,這時他才鬆了一口氣。
爲了這一天,奧爾芬特意把平時彌撒穿的黑色修士長袍按照獵魔人喬尼的衣服款式仔細修改了一編,原來鬆垮的長袍現在變成了黑色的束身外套(自然是被巴里牧師一通訓斥)。這時候的男孩正在模仿喬尼幹掉三頭加姆犬時候的腔調,對着路邊一頭無辜的黃牛拽拽的說道:
“我是奧爾芬,獵魔人奧爾芬。”
總感覺不夠帥啊,男孩突然感覺到,是哪裡呢?不過只是短短的困惑了幾秒鐘,男孩就再度興奮起來。
經過整整1周的軟磨硬泡,獵魔人喬尼終於同意帶他去見識見識真正的驅魔,換句話說,今天是他的處女狩獵日!
黃牛瞅了他一眼,甩甩尾巴淡定的離開了,也正因如此,奧爾芬看到了之前被黃牛擋住的黑色身影——獵魔人喬尼正一動不動的站在遍佈青草的空地上——看樣子大叔已經到了很久了。
“還是遲到了啊……”奧爾芬心裡痛苦的**了一聲,耷拉着肩膀向不遠處的獵魔人走去,心裡只求他別因此把自己丟下。
喬尼與之前一樣,仍舊是黑衣蔽體,他左側腰際掛着一把古樸的***,右側則是一隻鼓鼓囊囊的皮包,複雜的味道從中飄出,足夠引起別人的好奇心。除此之外,獵魔人還揹負着一個纖細狹長的十字架,這東西讓他看上去很像一名苦行僧——但是除了奧爾芬之外沒人知道,那其實是一把隱藏在十字架形劍鞘中的利劍,配合那擡頭仰望的姿勢,讓奧爾芬嚮往不已,不過大叔,擺出這樣拉轟的姿勢,你不怕村裡的大嬸們把你吃掉麼?
“對不起,我遲到了。”奧爾芬懊惱的說。
喬尼毫不介意的揮揮手,然後他的目光重回到頭頂。而男孩也不敢再多說些什麼,一高一矮兩個黑色的身影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立在青青草地上。
也不知站了多久,忽然,一隻純白色的小鳥從不遠處的林中飛快的穿出,在喬尼的頭上盤旋了一圈後,乖乖的落在他平攤開來的掌心裡。
然後,小鳥扭動了幾下,變成了一張皺巴巴的信紙。這一幅景象,把奧爾芬徹底看呆了。
喬尼無意解釋,他只是安靜的看完信中的內容,神色隨之微微一凌。
“出什麼事了?”男孩收起驚奇,他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
“‘監視者’來信說,有一些麻煩需要我去處理下。”喬尼說道,只不過那語氣和自言自語沒什麼兩樣。
“是驅魔嗎?”男孩小心的問道,但是雙手已經抑制不住激動的的顫抖起來。
“嗯,算是吧……”獵魔人喬尼回過頭來滿懷歉意的笑着:“不過,這一次情況有些不同,我不能帶你一起去了。”
奧爾芬心情就像是剛剛洗過熱水澡就被人扔進了冰窖,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喬尼晃晃手中皺巴巴的信紙:“事實上,伽姆什麼的都是些贈品,這纔是我來此的目的。現在,我需要你去幫我完成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如果你失敗了,會給大家帶來非常大的麻煩。怎麼樣,願意接受嗎?”
男孩立刻提起了精神:“什麼任務?”
“將這封信交給巴里牧師,他知道該怎麼做,然後堅守在教堂等我回來,這次的敵人很強大,不小心應付會有麻煩的。”
奧爾芬點點頭,轉身向教堂跑去,但是他突然覺得應該對喬尼說點什麼,比如“加油……”之類的。
等他轉過臉的時候,青青的草地一片寂靜,喬尼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5個詭異身影由慘白與血紅相間的長袍包裹,他們緊密的圍着一團紫色的火焰,高舉着雙手,身體隨着口中吟唱着的旋律舞蹈般晃動着。
紫的火焰隨着他們的舞動身軀和陰沉的吟唱,泛出起妖異的色彩,陰鬱低沉的旋律迴響在寬敞昏暗的山洞中,更像是死者對所有生命的控訴。
我們驅逐你!
每一個不潔的靈魂,
每一個邪惡的力量,
每一個源於地獄的入侵的敵人!
每一個惡魔的軍團和信仰邪惡的教派!
你被萬夫所指,極惡之源!
無限罪惡的始作俑者!
你將罪惡與苦難降臨於人世,
如同爲他們灌下永恆詛咒的毒藥!
汝將在我主大能之手中顫抖,然後逃離!
我們心懷聖潔與光明,低吟着最神聖的名字!
我主!我們懇求你,
聆聽我們!拯救我們!
嘹亮的詠唱完全的壓過低沉的旋律,從黑暗的入口處傳來。
5個慘白的身影中斷了施法,一同向洞的入口看去。反覆的詠唱聲越來越近,很快,一個寬大的身影謹慎的步入紫焰的照亮範圍。而幾乎是同時,洞裡的5個人立刻有了動作。
慘白的長袍被甩向頭頂,5名全副武裝的白衣蒙面殺手各自亮出武器向他撲來。霎時,五花八門的暗器就把寬大的身影插成一隻肥大的刺蝟,緊接着又被暗器後攢動的鐵鏈狠狠的拽到了明亮處。
幾名殺手同時發現:這是負責看守入口的同伴屍體,屍體上還掛着2個烏黑程亮的小圓筒,上面粗糙的手繪笑臉,彷彿正在嘲笑他們。
“難……難道是……”其中一名白衣殺手大驚失色。然而沒等他說完,小筒碰的炸開。刺目的光芒使洞裡忽的宛如白晝。衆殺手痛苦的捂着臉,亂成一團。
與此同時,利劍破風之聲已然在響起。
就在他們的耳邊。
黑衣獵獵,劍光閃爍。
一瞬間,洞裡就只有與1人依舊挺立。
“狂風喬尼!”其中一個殺手掙扎着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個名字。
“中央教廷的走狗……”另一個人補充道,但是很快他的話就被自己的慘叫頂了回去。
獵魔人喬尼把插進對方小腹的長劍狠狠的轉了半圈,冷冷的說:
“邪教的殘渣,在尼爾迪斯帝國北部邊境活祭了20多個孩子的事情,讓你們今天去死的過程可能會充滿坎坷。”他拔出長劍,又用力刺進一個看起來像是個頭目的人的軀幹。
“告訴我你們在做什麼。”喬尼扭動着劍柄,將自己心中的仇恨和蔑視順着劍刃傳遞到對方的身上。
痛苦扭曲着殺手的面孔,但是他兇惡的眼神死死地釘在喬尼的身上,好似光是他的瞪視就能將對方點燃。
喬尼以淡漠、輕蔑的眼神迴應,他從懷中掏出一隻錫制酒瓶,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後將目光轉向殺手。
“哦,抱歉,我忘記了,好東西不該自己分享。”說着他將酒瓶裡的液體隨手一潑。幾乎是同時,殺手的臉上就和被強酸侵蝕一般冒出了滾滾白煙,非人的慘叫回響在整個山洞。
喬尼藍色的雙眼中,深深的厭惡漸漸替代了冷峻。在他的腳邊,那名被他潑上聖水的殺手,臉皮已經被完全腐蝕,肌肉正在慢慢的變黑脫落,鼻子變成了一隻黑洞,左眼的眼球無力的垂出了眼眶。
“爲了私慾犧牲自己最珍視的東西,最後只是換得這副醜陋的軀殼,可悲的傢伙。”
突然,剩下的兩名沒受致命傷的殺手掙扎着爬起身,竭盡全力的向他撲來,不顧一切的眼神中只有狂亂。喬尼微退半步,反手持劍,讓自己側身面對兩個對手,同時將半個身子隱藏進自己的斗篷中,然後靜靜的等着。
當兩名已經受傷對手進入他的攻擊範圍時,只有飛旋舞動的黑色身影,和利刃入身的輕響。
戰鬥瞬間結束。兩人無聲的癱倒在地上,蕩起幾縷灰塵,他們到死也沒有看清奪取他們生命的利刃,是怎麼運作的。
喬尼環顧着幾具屍體,無奈的搖搖頭,邪教教徒入教後即被洗腦,要說寧死不屈的程度幾乎不在帝國皇家騎士團的騎士們之下,要問出什麼來,幾乎是不可能了,所以洞裡任何一件東西東西都可能會成爲重要的線索。獵魔人收劍入鞘,開始專注於搜查洞穴上。
很快,他就發現幾近熄滅的紫焰中,有什麼東西在隱隱的閃耀着,獵魔人小心翼翼的靠近紫火。
極度的驚愕在獵魔人喬納森的眼中蔓延開來。
乍一看,這是一個有着明顯弧形的長條水晶製品,它只有食指的長度,在不同的角度能夠呈現不同的顏色,除此之外並無異處。但是作爲一名獵魔人,一名與‘監視者’保持長期聯繫的獵魔人,他怎會不知道這個東西的厲害。
“絕望之鏈。”喬尼低沉的說:“真沒想到……這回夠我喝一壺的……”
獵魔人從右側的包中拿出一隻光禿禿的小木盒,然後用裡面繡着咒文的天鵝絨手帕小心翼翼的把水晶包裹起來,再慢慢的放回盒子。當盒蓋扣上的一瞬間,接口處白光劃過,整個盒子便成了渾然一體的木塊。
喬尼離開洞口的時候,俯身觸發了之前精心設置的機關,霎時間,地洞轟然坍塌,塵土漫天。若不是在奧爾芬的啓發下仔細調查過每一個捕獵用的陷阱,這個地方可能永不會被發現。
只是獵魔人並無心思欣賞自己的傑作,他把自己的擔憂全部留給木盒裡的那個東西。
迎着洞外的習習涼風,狂風喬尼憂心忡忡的向小村走去。
然而,一個不懷好意的身影卻藏身於密林之中,冰冷而充滿邪氣的目光惡狠狠的瞪視着獵魔人的背影,恨不得將他一口咬住,嚼的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