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芸珊從側面看着林楓的臉，心中微微一酸。
僅僅一兩年不見，相比第一次見面，林楓便已滄桑了許多，她還清楚的記得，當時的林楓，還是一個稚嫩的少年，在古來居被一個老道騙的團團轉，自己還偷了他的馬，現在想來，又是多麼的美好。
豈不如這晚霞一般？
趙芸珊低下頭，不由得沉默了，忽然，她猛地擡起了頭，嘴角洋溢出了笑容，“是啊，晚霞轉瞬即逝，這麼快就消失了，可明天的晚霞，一定會比今天的還要絢爛，你說呢？”
林楓一怔，不由得也笑了：“是啊，明天的一定會更加絢爛。”
兩道身影，就這麼並肩而立。
最後的一縷陽光在沉寂前披在兩人身上，如同給兩人披上了一層霓裳羽衣，是那麼璀璨，那麼溫馨，如火如歌。
夜色降臨。
忙碌了一天的九黎部落，終於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混沌魔宗的生死搏殺，後續事情的處理，正道之人的交鋒，這諸多事情，都令得整個九黎部落疲憊不堪。
諸多傷員已經救治完畢，每個人都累的不行，除了一些值守的人之外，剩下的戰士早早的便都準備休息了。
九黎部落的議事大廳。
依舊燈火通明。
“你們的意思是，混沌魔宗的目的，極有可能是爲了復活混沌魔主？”婧芊萱的面色凝重，聽着白鏡池和雲中闕的講述，不由萬分震驚。
見得婧芊萱的表情，白鏡池眉頭一皺，沉聲道：“芊萱，難道在南疆之中，真有混沌魔主的一具分身？”
婧芊萱沉默不語，只是低頭沉思。
一旁雲中闕卻苦笑道，“大哥，南疆之中，的確有混沌魔主的一具分身。”
白鏡池轉而看向他，“二弟，你如何知曉的？”
“大哥，我乃大永國師，執掌人族重器渾天儀，我從渾天儀的運轉中，隱約辨別出混沌魔主的一具分身便在這南疆大山，只是具體在哪，除非將渾天儀親自帶來，否則也無法斷定。”
白鏡池沉默下來，渾天儀，大陸七大重寶之一，乃是皇族重寶，其作用便是定鼎經緯，維持皇朝運轉所用，對於魔主分身這等天下至惡之物，自然也有一些感知作用。
聽的雲中闕如此一說，婧芊萱嘆了一聲，擡頭道：“沒錯，我南疆之中，的確封印了遠古魔頭的一具分身，但是這件事，無數年來，唯有我九黎一族的族長和大祭司知曉，連其他族內高層都不可能知道，也不知這混沌魔宗究竟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竟然率全宗來進攻我九黎部落。”
她也覺得，整個南疆除了混沌魔主分身，沒有第二樣東西，能夠吸引混沌魔宗舉宗而來了。
雲中闕苦笑道：“芊萱，並非你九黎部落一族遭遇魔宗襲擊，其實早在一年多前，混沌魔宗便曾進攻過我留仙城，目的便是爲了奪取渾天儀，復活混沌魔主。但是當時魔宗的陰謀被提前識破，因此他們未能得逞，
但現在看來，魔宗應該已經知道了混沌魔主的分身所在了。”
衆人的神色都凝重起來，混沌魔主乃是遠古魔頭，面對瀛臺月，即便對方再強，他們也都有一戰之力，但一旦魔頭復活，那整個天下恐怕都要陷入一場滅世浩劫中了。
那個時候，天下將無人能倖免。
婧芊萱面色閃爍，忽地冷冷一笑：“當年我南疆先祖，爲了天下大義，捨身將混沌魔主封印，她魔宗想要復活魔主，那也得過了我九黎這一關才行，更何況，那魔主所在之地，依舊存有我九黎先祖當年的封印，若想破除，絕非易事。”
雲中闕沉聲道：“此事我也思索良久，我懷疑瀛臺月的目的，是爲了奪取你九黎神物輪迴珠，以此破除封印。”
此時阿扎布連看了婧芊萱一眼，顯然也對雲中闕所說，也萬分震驚。
白鏡池皺眉道：“如若這樣，那三妹你可要將輪迴珠存放好了，九黎一族，雖極少與中土往來，但輪迴珠卻是天下七大重器之一，若被魔宗奪去，非但能復活混沌魔主，今後對天下百姓危害也甚大。”
“這一點你們放心，輪迴珠乃是我族至寶，已被我族存放在一個妥當之地，除我和大祭司之外，同樣極少有人知曉，且外部禁制重重，那瀛臺月想要奪取，也絕非易事。”
一旁阿扎布臉上卻浮現一絲憂慮，道：“族長，要不我等前去輪迴珠所在查探一番，以防萬一？”
“不必。”婧芊萱立刻擡手阻止，目露精芒道：“此刻我族之中，很難說沒有魔宗的奸細，若是現在前往查看，反倒會被發現，暴露輪迴珠位置，輪迴珠若有異動，我這裡會有感應，不必太過小心。”
“族長考慮的是。”阿扎布一怔，也立刻明白過來。
待雙方商議完畢，天色已入深夜。
走出議事大廳，黑黝黝的深夜之中，萬籟寂靜，白鏡池和雲中闕緩緩行走在九黎核心之地之中，四周被一盆盆點燃的火光，燒的燈火通明，照在兩人臉上，陰暗變化。
一隊隊巡邏的九黎戰士在山谷中來回巡視，見得白鏡池，紛紛躬身行禮，顯然對其十分恭敬。
即便是一個九黎族最普通的戰士，也知道白鏡池爲九黎做出的貢獻，這些年來，被他醫治的族人，不在少數，幾乎人人都知道這一個醫手聖心的白老先生。
看着那隊巡邏戰士遠去，雲中闕猶豫了下，開口道：“大哥，聽聞你這些年，時常行走南疆，經常來這九黎部落麼？”
“也不算經常吧，但每次來南疆，總會在此小住一段時間。”
“那三妹，三妹她……這些年，怎麼樣……”雲中闕猶豫了一下，終是說出了口。
而後。
便是沉默。
夜色寂靜，此時兩人已經走出火光範圍，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無盡的黑暗。
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站在那裡，擡頭看向前方。
前方空寂，唯有那影影綽綽的羣山屹立
遠方，彷彿一頭頭洪荒巨獸，散發窒人威壓。
“她？馬馬虎虎吧。”黑夜中，白鏡池的聲音竟似也有些沙啞，靜靜地道：“你若那麼在意她，爲何不來看看她呢？十多年了，你不曾來過南疆一次，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在這南疆啊。”
“我……”雲中闕想要說些什麼，張張嘴，卻又沉默了。
黑夜之中，是誰的心，在默默跳動，帶着苦澀。
半晌，雲中闕苦笑一聲，道：“我又有什麼資格來看她呢？更何況有大哥你照顧她，她應該……挺好的吧。”
“挺好麼？”白鏡池看了雲中闕一眼，聲音猛地高亢了起來，“你覺得她會挺好麼？你不是不知道，三妹喜歡的，其實一直是你，難道你不明白麼？！”
他目光凌厲，帶着憤怒，帶着發泄，更帶着一絲無力，讓人心疼。
“我……”
雲中闕身軀一僵，卻默然無言。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去說，似乎沉默，便是最好的迴避了吧。
白鏡池深吸一口氣，淡淡道：“二弟，三妹這麼多年，還單身着，你真想讓她，孤獨終老，一輩子就這麼過下去麼？”
雲中闕身軀一震，眼中卻閃過一絲痛苦：“我……可你……”
“我什麼我！”白鏡池怒視着他，“你爲什麼還不明白？當年，我們三人在一起行走江湖，是，我是喜歡三妹，但你難道不喜歡她麼？當時的三妹，正猶豫着要不要回九黎族，當她的族長。
她矛盾，她無助，她彷徨，那正是她最需要你的時候。
可你呢？
你卻在那個時候一走了之，你想成全我們？你把三妹當成什麼了？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對，我是喜歡三妹，我努力過，努力想要給她幸福，但是她喜歡的，始終是你。
在她眼裡，我只是一個大哥，只是一個呵護着你和他的大哥，你能明白麼？”
白鏡池搖着頭，因爲激動，眸光閃爍着那奪魄的光芒，“你以爲我會感激你麼？不，我不感激，我恨，恨我爲什麼不是你，恨你爲什麼明明喜歡三妹，卻給她帶來這麼大的痛苦。我行走南疆，也曾想感動過她，想給她幸福，但當她第一次見我，興奮的喊我大哥，目光卻看向我身後，最後卻充滿失落後。我明白了過來，我知道，不管怎麼樣，我都無法給她幸福，無法取代你在她心目中的位置。而你……呵……”
白鏡池憤怒，傷痛：“十多年來，你有曾來過南疆一次麼？你又曾找過我一次麼？你沒有，你就像一隻躲避危險的鴕鳥，將頭埋在沙中，你以爲這樣一切就都過去了？不，沒有，你傷害了三妹，傷害了一個最愛你的人。這就是你所謂的愛？所謂的奉獻？”
白鏡池低沉的聲音，在方圓數丈內迴盪，卻在精元的束縛下，不曾傳播出去。
那振聾發聵的話語，震得雲中闕臉色蒼白，身軀搖搖欲墜，眸中流露出來的，是無盡的痛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