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點過去,若卿握着向南風的手一刻也不敢鬆懈,韓大夫說過,只要能熬過今晚,燒退了,他就可以多熬幾天,多幾分希望。
東方天空漸漸露出魚肚白,雞也開始打鳴,向南風卻一直高燒不退,一個晚上,若卿爲他還了一塊又一塊的溼巾,也幫他擦遍了身子,依舊渾身泛紅,高燒不退。
已經筋疲力竭的若卿無力地坐在一邊,伸出的手僵硬在空中遲遲不敢落下,她害怕,她害怕她還是會感受到他在高燒,她也害怕,他真的熬不過這個晚上。
趴在桌上睡着的元寶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睛,看到若卿還坐在榻邊,難免有些心疼,“小姐,你一宿沒休息,你就睡一會兒吧。”
“元寶,你過來,你幫我試試,南風他......他的燒退了沒?”她不敢自己去試,她不願意再受一次打擊,天就快亮了,難道她真的要失去他了麼?
“小姐......”元寶張了張嘴,始終什麼話都沒說,她走到榻邊伸出手在向南風的額頭試了一下溫度,然後,搖頭。
搖頭,還沒有退燒。
若卿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已經被抽乾,她衝元寶笑着說:“你一定是騙我的,騙我的,怎麼可能還沒退燒呢?”她伸出手覆在他的額頭,掌心的溫度讓她沒有辦法接受,“元寶,你說,是不是我昨晚試了太多次,所以我試不出來了,我們去找別人來試好不好,說不定他們能試出,南風已經退燒了,是咱們倆試錯了。”
“小姐,你......”元寶哭着撲倒若卿的懷裡,“小姐,你不要這樣,元寶擔心啊。”
“元寶,你知道麼,直到他受傷我才知道,我喜歡這個男人,我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喜歡上了這個原本我只是利用的男人,可我自己一直不願意承認,我都沒有告訴過他,我喜歡他,他怎麼可以這麼走了呢?”她猛然推開元寶站起來,轉身對着榻上的人就是一巴掌,她厲聲喝着:“向南風,你給我醒過來,你還沒有對我負責,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連一句話都不留下,就這麼離開我?我不允
許,絕對不允許。”
“若卿......”
“若卿......”
“小姐,姑爺叫你,姑爺醒了。”元寶聽到向南風的聲音興奮的搖晃着若卿,“小姐,你快看啊,姑爺醒了。”
向南風醒了,他迷迷糊糊之中似乎聽到了她在哭,她在罵自己,也聽到她說她喜歡他。食指微動勾着她的指尖,一聲聲虛弱的叫着:“若卿......”
“元寶,快去請韓大夫,就說少爺醒了,快去。”若卿趴在榻前,拉着他的手,“你終於醒了。”
“你太吵了,我想睡都睡不着。”向南風想要笑笑,卻發現自己連扯動嘴角的力氣都沒有了,渾身上下像火燒一般疼着,汗珠一滴滴從額頭落下,但是能看到她的笑容,他覺得這一切似乎都是值得的。
“你別說話,韓大夫一會兒就來。”若卿握着他的手,喜極而泣。
“若卿,如果我死了,你一個人要好好活,知道麼?”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這段時間雖然他一直昏睡,但是外界發生的事情他也清楚了幾分,韓大夫說燒退了就好了,可他自己明白,燒不僅沒退,反而更加嚴重,現在之所以能醒過來,說不定是“迴光返照”。
“你別胡說!你不準死,你要是敢死,我就陪你一起去,我不會讓你一個去陰曹地府逍遙自在,我讓你這一輩子就算到了陰間也擺脫不了我。”若卿惡狠狠地說。
話音剛落,元寶帶着韓大夫就走了進來,韓大夫走到榻邊,“少夫人,讓在下給向大少把下脈看看。”
“恩。”若卿讓開,眼神一直在他身上不肯離開,他衝她微微笑着,每一個動作都足以牽扯到身上的傷口。
韓大夫收起藥箱什麼也沒說,只是輕嘆一聲衝着若卿搖了搖頭,走到門口的時候看到向老夫人,他輕嘆一句:“請老婦人節哀。”
節哀。
這兩個字落在若卿的身上無疑是一記沉重的打擊,同時也宣告了,向南風沒救了。
若卿像瘋了一般把元寶還有向老夫人都推出房間,把
房門從裡面反鎖上,不管是誰拍門誰喊門她都不肯開門,只是一個人坐在那裡,看着榻上的人,傻笑。
向南風也爲之一愣,他沒有想到自己的死會給若卿帶來這麼大的傷害,他更沒想到,她對自己會用情至深。
“若卿......”他虛弱地叫她,她卻沒有反應,“若卿......”
“南風,你叫我麼?”她笑着走到榻邊,微笑着看着他,“韓大夫的話你都聽到了吧,他說讓娘節哀呢,真是庸醫,還說是什麼御醫出身,你說他是不是江湖騙子啊。”
“若卿......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代我好好活。”說着,向南風便昏了過去,再也沒有辦法聽到她的瘋狂。
“你做夢!向南風,我告訴你,你做夢,你想要用死來避開我,我告訴你,你是做夢!”她尖聲大叫,像發瘋一般摔了房間裡所有的東西,一遍又一遍重複着,“向南風,你做夢,你做夢!”
“若卿,你開門啊,你別鬧了,快開門啊。”外面的人聽到房間裡摔東西的聲音,更加擔心。
“秦若卿,你給我開門!”
這是誰的聲音?好耳熟。
“若蘭,這是秦若蘭!”她對着向南風笑着,“聽到了麼,秦若蘭來了呢,秦若蘭來了。”
“秦若卿,你別瘋了,你以爲這樣就可以得到南風的心麼?你同樣是在做夢,我告訴你,不可能!”秦若蘭的聲音再次響起,她站在門外聽到門內的聲音,也不由得心頭一震,她沒有想到,秦若卿竟然也會有這麼失常的一天,“秦若卿,現在的你就像是一個瘋子,你的驕傲呢,你的自尊呢?”
“瘋子麼?是啊,我是瘋子,我早被你和你娘逼瘋了,”她拿起地上破碎的瓷瓶碎片,臉上帶着微笑坐下,尖銳的瓷片劃過手腕,竟也一點都感覺不到疼痛。
過去的十幾年她一直痛苦裡仇恨裡,今天終於解脫了。
房間門被轟然跺開,元寶的尖叫聲,明月的怒吼聲同時在耳邊響起。
“明月,這個秦若卿,還真是讓我有興趣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