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悠悠,經過幾日的學習,她已經能彈一些基本的曲調。
顧烈每日都會派人來監視她的練琴,偶爾也會自己親自來。
原本她並不打算要好好學琴,只因夜半說,若是學會彈琴,日後念力恢復的時候,便可以琴爲武器。
正當她沉浸在自己的琴聲中時,院子裡忽然響起了鼓掌聲。
她擡頭看去,看見了不知何時已然站在院子門口的墨彥陵。見到他,她微微一愣,沒有想到他會來。
起身攏了攏袖子,她疑惑的睜着打眼睛看着他,“你怎麼來了?今日宮中不需要上早朝?”
墨彥陵笑笑,負手緩步走到她的身前,眉眼之中帶着溫柔的笑意。
“這會兒功夫,我自是下了早朝纔來的。相爺說你有事找我,我便來了。”
聽罷,顧傾雪略微有些皺眉,突然間就明白了過來。她隨即輕輕搖了搖頭,“沒有,我沒有說過有事找你。可能,是我爹他弄錯了。”
墨彥陵愣了愣,隨即輕輕地笑了起來,“既然來都來了,傾雪,你就打算讓我這麼讓繼續站在這裡?”
他似笑非笑的眼眸看着她,讓她忍不住有些尷尬的笑笑,隨即手一揚,“是傾雪失禮了,你快快請坐吧。”
落座之後,墨彥陵目光落在古琴之上,想起方纔她彈奏的曲子。
“幾日不見,卻不想到你竟也喜歡上琴棋書畫了。”
他柔和的聲音裡卻是清晰能聽出一絲絲玩味之意,畢竟以顧傾雪的性子,是無論如何也不像是甘願在閨房擺弄這些東西的女子。
顧傾雪無奈的撇撇嘴巴,嘆了嘆氣,“你有所不知,我爹最近也不知是哪根筋又搭錯了,居然逼着我學琴。原本我是不樂意的,但是師兄說,如此學學也是好事。倘若有一日,我能恢復念力,這琴也能被我當做武器。”
“如此,你師兄所言確實不假。那你可得好好學學,可不能半途而廢。”他說着,語含寵溺的意味。
顧傾雪微微有些不自然的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無事的話,你還是先回宮吧,宮裡最近事務應該繁多,你不能經常出宮,否則對你太子的聲譽不好。”
語罷,她話鋒一轉道,“如今,天下雖沒有大的戰爭紛亂百姓生活還算安居樂業。但是,身爲太子,你肩上的旦子可想而知,自是不能再向從前那般散漫。有空要多去皇城之外的郡縣去走一走,看一看其他地方的百姓生存狀況。”
她說着,眉宇之間自有一股大愛天下的神情。
那凜然的神色,讓墨彥陵不禁對她的敬佩有多了一分。他知道,她是在隱晦的告訴他,不要爲兒女私情而放下自己肩上擔負起來的國家責任!
輕輕笑了笑,他起身,看着她潔白如玉的面龐。忍不住的伸出食指,帶着寵溺的目光,輕輕在她的鼻尖上點了點。
“好,你的意思我明白。儘管放心吧,我不會忘掉身爲太子的職責。”
顧傾雪被他突然寵溺的動作弄的一愣,但是隨即無所謂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暗處,顧烈見狀,心情大好的揚起了嘴角的笑容。在他看來,顧傾雪和墨彥陵之間的感情,絕非一般!
他故意以顧傾雪有事相找的理由,將墨彥陵喊到府上,就爲了讓他倆有單獨相處的機會。
墨彥陵出宮容易,但是顧傾雪卻不能隨便進出皇宮。唯一的辦法,只有讓墨彥陵出宮。
顧烈在心底得意的笑着,爲自己的決定沾沾自喜。現在看來,二人一定有戲。
只要顧傾雪成功嫁給太子,成爲太子妃,日後必然就會是皇后。一旦成爲皇后,那顧家在朝廷的位置,便是舉足輕重!
想着想着,他內心不由得激情澎湃,已經要迫不及待的準備撮合他二人!
顧傾雪眼眸忽然一凝,像是發覺了什麼,眼底幽幽的染上一層灰色。
墨彥陵察覺到她神情有幾分不對勁,不解的看了看,問道,“怎麼了?”
顧傾雪淡淡的搖搖頭,想了想道,“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
知道她是有事瞞着自己,墨彥陵也便不再多言,只是默認的點了點頭,“既然這樣,以後要是有什麼事情,就來皇宮裡找我。”
說着,他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塊湖藍色的玉佩,遞給她,“你拿着這塊玉佩進宮,便沒有人會爲難你。”
接過玉佩,顧傾雪點首,斂了斂眸,又道,“以後有什麼事情,我會親自去找你。只是,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丞相府。畢竟,你已經是儲君,身份與從前大不一樣,不能隨意行事。”
“嗯,我明白。”說罷,他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待他離開後,顧傾雪收好手中的玉佩,神情一凝,冷聲的道,“爹,太子已經有了,您,可以出來了!”
冷冰冰的聲音裡,不乏有幾分怒意。
聞言,躲在暗處的顧烈神情微怔。他沒有想到,以墨彥陵的功力,都沒有能發現他躲藏在暗處。此時,卻被自己不會念力的女兒給識破了。
並且,顧傾雪的語氣明顯是在告訴顧烈,她早已經知道了他在暗中偷偷觀察的事實。
“咳咳!”顧烈理了理身上的衣袍,老臉因爲被發現而有些不自在。
顧傾雪拂袖,靜靜的坐下身子,十指在琴絃上跳躍舞動。絲竹之聲悠悠揚揚,漸漸在空氣中迴盪着。
“爹,我希望你不要打墨彥陵的主意。你心裡想的事情,不要以爲我不知道。”
顧烈沉了沉眸,低着音怒道,“逆女,你爹我做這一切都是爲了你…”
然而,他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就聽到顧傾雪毫不客氣的回道。
“不要說是爲了我!如果真的是爲了我,那你就更不應該讓墨彥陵來相府!之前是墨彥冥,現在是墨彥陵。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我不會當太子妃,更不會嫁給墨彥陵!”
伴隨着她語氣的起伏,指下的琴音也隨之跌宕,如裂帛般的劃破長空,驚起四周的從鳥。
顧烈吹鬍子瞪眼的看着他,渾身因爲她的話而氣的發抖。
“你身爲顧家長女,理性爲顧家光宗耀祖!當初我就說過了,嫁給太子,成爲太子妃,是你的命!”
頓了頓,他緩了緩語氣,冷哼一聲道,“更何況,我能看的出來,太子對你的心意不一般,這對你來說是好事。從前你可以說墨彥冥的性情不好,但眼下,太子的爲人,想必你也知道。這樣的人,你打着燈籠都難找!”
他說着,情緒非常激動。
顧傾雪斂眉,死死的皺起眉頭,面色非常不開心。
“既然如此,我也態度很明確的告訴你,我這一輩子,不會爲顧家賣命,也不會受你操控。你的廢物女兒,她早已經被你們逼死了!!現在能有幸活下來,就必然不會再輕易讓自己任人擺佈!”
“你…”顧烈被她說出的話氣的不輕。
扔下這句話的顧傾雪便頭也不回的回了自己的房間,留下顧烈一人在院子裡深深的蹙起了眉頭。
在他看來,顧傾雪已經越來越不像話!與其苦口婆心去勸她嫁給墨彥陵,不如直接用非常手段對待。
他就不信,生米煮成熟飯的事情,她還能如此再如此嘴硬不成?
一日無話。
接下來的幾日,顧傾雪便不停的翻找着能儘快恢復念力的方法。她已經能感受到顧烈在謀劃着撮合她和墨彥陵的婚事。
念力恢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封千域爲了替她尋找藥物,這麼長的時間都沒有回來,可見她的念力有多難恢復。
她有些頹然的揉了揉自己的頭髮,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想離開顧家,去外面看一看。然而,封千域沒有回來,她也只有乖乖的呆在丞相府。
看了看遠方魚肚白的天色,顧傾雪難得的起了一個大早。
剛推開門,就看到背對着身子站在院子裡的夜半。
晨風微微吹起,清晨的涼意一陣陣襲來。顧傾雪穿着單薄衫衣,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這些日子夜半也突然間就忙碌了起來,常常是一連幾日都見不到人影。
對於他的事情,她沒有過多去問,他也從來不告訴她。
只是現在看來,眼前背對着自己的夜半,看來十分悲涼。想來,應當是他遇上了什麼難受的事情。
幽幽的看了他一會兒,他居然沒有絲毫的發現?
帶着納悶的心情,她慢慢的走到他的身旁,淡淡的問了一句,“師兄?發生了何事?”
夜半回過神來,看到她,深沉的情緒從眼底一瞬間掠過,被她清清楚楚的捕捉到。
“哦,師妹你醒了?外邊天涼,你快寫進屋吧。”說着,他脫下身上的披風,溫柔的替她繫上。
動了動了脣,她神色凝重的看着他,“師兄,有何事你就說出來,說不定,我可以幫助你。”
夜半看着她,苦笑的搖了搖頭,如果真的能告訴她就好了。
“沒事,你師兄我如此厲害,別擔心。”
說罷,他就要離開,在腳步旋轉的那一刻,想要說着什麼,卻終究一句話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