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化骨定定看了她好一會兒,胸膛起伏。“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如果沒有的話,那朕就送你去給你姐姐磕頭認錯。”
“我就知道!哈哈哈,我就知道!”雲如雪笑得淚水都滑出了眼眶。“您果然是騙我的,您選擇的永遠都不是我,我居然還對您抱着一絲希望。真是可笑!雲小蝶也真是個傻子,她以爲把自己的魂魄奉獻給您,就能解開您的封印和詛咒了嗎?您看,她現在我這兒!”
雲如雪一擡手,一團白霧從她的掌心升了起來,化成淡淡的人形。
那五官,那表情,分明就是我在石頭家後院的棺材裡見過的那個穿着紅色古衣的女人。
太姥姥,她是我的太姥姥!
我撐着身體像撲過去,可前面有結界擋在,我被阻擋在外面。
“不化骨,劉尊,你放我進去,放我進去!”我握起拳頭拼命敲打結界,透明的結界在我落拳的地方蕩起一陣陣薄薄的白色漣漪,一次次把我的手彈回來。
我知道不化骨一定聽見我的聲音了,可是他沒動,依舊定定看着雲如雪,甚至連她手裡的太姥姥的魂魄也沒有看上一眼。
雲如雪朝我轉過頭,笑得嬌媚。“哦,我差點忘了,你也是雲家的後人,雲小蝶是你誰來着?姥姥?太姥姥?”
她嘖嘖嘆息。“可憐啊!連自己的祖先都保不住,你還敢成爲雲家的後人嗎?別用那樣的眼神看着我,要怪就怪她自己傻,居然妄想螳臂當車,她以爲她的異心我沒發現?從她從墓穴中爬出去的那一天我就知道她不可信了!果然,雲家人世世代代用精魄凝結的詛咒和封印,是她能破就破的嗎?”
我咬牙切齒的看着她。“你說過,只要有靈力強大的人願意奉獻出自己的魂魄,就能破開封印。”
太姥姥,她打的是這個主意嗎?
“沒錯,我是這麼說的。”她點頭。“可惜,你太姥姥在很久很久以前就不能稱之爲人了,她是活祭師,不是人,也不是鬼,甚至不是屍體。靈力在強大又有什麼用,白白犧牲自己而已,真是傻子,哈哈,怎麼雲家盡出傻子?”
“別忘了,你也是雲家人,你的身上也留着雲家的血脈!”我瞪她。
“所以我也是個傻子啊!”她看向不化骨。“一片癡心,卻被人當成垃圾,我是天底下最傻的傻子,我爲了留在他的身邊做了那麼多,可最終得到什麼?他的恨,他的厭惡,他現在還想殺我,你說我傻不傻?”
“你不是傻子,你是瘋子!”不化骨淡淡說:“說完了嗎?說完就可以上路了。”
他擡起手。
“陛下,我說過了,您的封印和詛咒和沒有破除,現在是殺不了我的。”她笑着對我招招手。“小丫頭,過來!”
我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朝她飛去。
沒錯,就是飛,雙腳離地,腳尖刮過平靜的湖面在上面留下一條淡淡的劃痕,很快又癒合如初。
“呃!”我的脖子落在她的手裡,雖然不至於不能呼吸,卻也絕對動不了。
我發現不論是不化骨還是冒牌王妃雲如雪,他們似乎都特別喜歡掐人的脖子,難道脖子的手感比較好?
她側頭看着我。“像,實在是很像!如果不是姐姐已經魂飛魄散,我都要以爲你是她的轉世了。”
“你想幹什麼?”脖子被扼住,我只能仰頭看着她。
“想救她嗎?”她把另一隻手遞到我面前,讓我看清那團白色的魂魄。“用你的靈魂來交換,我就給她轉世的機會。”
“不要相信她的話,你太姥姥的魂魄不全,她手裡的只有一魂三魄而已,另外的魂魄在我這裡,她絕對沒有辦法把殘缺的魂魄送去轉世。”
不化骨邊說邊垮進一步。
雲如雪迅速退後。“陛下,我勸您不要動!否則這個漂亮小丫頭的命就沒有了!”
不化骨深深看了我一眼,果然站住不動了。
“把凡人的性命視爲螻蟻的帝王屍,什麼時候這麼心慈手軟,束手束腳過?”雲如雪深深看了他一樣,又看向我。“他對你,果然不同!我後悔了,雲家的人,我都不會放過!你的太姥姥,還有你的姥姥,你母親以及你,你們的魂魄我都要!”
“你做夢!”我其實很着急,害怕她真的會對我的家人下手,可現在除了色厲內荏的和她瞪視外,我什麼都做不了。
“是不是做夢,你很快就知道了!”她的笑容瞬間收斂,張嘴一吸,手心裡的那團魂魄就那麼被她吸到了嘴裡。
“太姥姥——”我哀嚎一聲,血液直往腦門上衝。
“別動,還沒有輪到你呢!”雲如雪砸吧了一下嘴,好像在回味什麼美味佳餚,手指收得更緊,阻止我的掙扎。“還有你姥姥呢!她他以爲死了就能逃過一劫嗎?居然還妄想保護雲家的血脈,簡直是妄想。”
“你敢動我姥姥一下試試看!”她的手指越收越緊,我現在是出氣多進氣少,太陽穴被憋得鼓鼓生疼。
“就憑你,也想阻止我?”雲如雪笑了起來。“雲小蝶和她女兒也就罷了,多少還算有點能力,而你和你母親,就是兩個廢物,你們的存在簡直就是對雲家的侮辱,我現在是在給雲家清理門戶!先是你母親,然後是你姥姥,最後才輪到你,我要讓你看着你最在乎的人,一個一個給我吸盡魂魄,受驚痛苦折磨,然後戾氣爆發的魂魄更加美味,這是你存在的唯一價值,啊……”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突然尖叫一聲,我頓時覺得天旋地轉,眼前的一會兒是漆黑的天空,一會兒是同樣漆黑的湖面,一會兒又是不化骨的臉。
頭暈目眩了一會兒,他的臉才最終在我眼前定格。
腰被他緊緊環着,我整個人幾乎貼在他身上。
他的身體可真冷啊,比雲如雪還要冷,可這種冰冷卻奇異的認我安心下來。
他的手堅定的環着我的腰,視線卻沒有落在我身上,抿着嘴脣看着前方。
我隨着他的視線看去,平靜的湖面上憑空升騰出一團紅得幾乎透明的火焰。
我記得那種火焰,是不化骨的本命真火,在西郊動物園企鵝館的庫房裡,就是這種火焰把小活屍妮妮的母親烤的差點魂飛魄散,哀嚎不已。
眼前的真火比上次要炙熱耀眼得多,幾乎把半個湖面都照亮,火焰下的湖水咕嘟咕嘟冒着水泡,居然就這麼被燒沸了,升騰着熱汽。
透明的火焰中,依稀還能看到雲如雪的聲音,她一動不動的站在火焰中心。
“她,被燒死了?”我緊緊揪住不化骨胳膊的衣服,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那團真火。
雲如雪把太姥姥的魂魄吸了,還想對姥姥和母親下手,看到她現在這樣,我應該開心纔對,爲什麼心口好像被大石頭壓住一樣的難受壓抑?
不化骨的嘴角扯了一下。“如果那麼容易就死,她就不是雲如雪了,不是說禍害遺千年嗎?”
我驚詫地看他。
似乎,好像,他也和雲如雪一樣,遺了不止千年了吧!
察覺到我的目光,不化骨微微低頭,狠狠斜撇了我一眼,我頓時移開視線。
“呼”的一聲響起。
那團炙熱的火焰像被人從中間撕開一樣,分崩離析,迅速在湖面上消散,雲如雪從裡面慢慢走出來。
她一步一步朝我們走近,每走一步,身上被燒焦的衣服、頭髮,皮肉就剝落一點掉落在湖水裡,愚蠢的錦鯉剛剛劫後餘生,就爭先恐後的跳出湖面爭搶這些被燒得焦炭一樣的灰燼,然後一隻兩隻翻出白肚皮飄飄蕩蕩。
她慢慢走過來,焦炭般的身軀上,雪白的皮肉蠕動着重現包裹上來,輕紗一樣的霧氣包裹在那赤裸完美的酮體上,幻化成她的衣物。
等她走到我們面前,已經恢復了絕世傾城的模樣。
“陛下,您的心可真狠啊!”她撩撥了一下發絲,笑得風情萬種。
“你果然不好對付!”不化骨目光沉沉的看着她,慢慢鬆開環在我腰間的手,把我推到一邊。
失去了他支持,我搖晃了幾下就要掉到湖水裡。
雲如雪卻擺了擺袖子,我腳下的湖面頓時變成水泥地一樣的僵硬,足以支持我的重量。
“好戲沒有觀衆怎麼行?”她對我笑了笑。“好好看着!”
說着她飛快後退,把一樣什麼東西拋到了天空中。
漆黑的夜幕下,那東西越飛越高,突然在半空中爆開,千萬到耀眼的白光如同節日的煙火照亮夜空。
那是什麼?
我的問號剛剛升起,就看到夜空中迅速盤旋起巨大的雷雲,亮紫色的電光在烏黑翻滾的雲層裡盤繞,湖面上頓時狂風大作,樹木被吹得呼啦啦亂搖。
雲如雪遠遠站在一旁,髮絲和衣服也被吹得亂舞。“陛下,上次的天雷傷不了您,是因爲我手下留情,這次恐怕您不會那麼輕易躲過了,這些凡人的力魄,我收集了那麼多年,現在就送您上路吧!”
她笑着,眼角卻流出淚水。“我說過,您會後悔的!”
天上的烏雲越聚越多,旋轉着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的中心像張能吞噬一切的大口,紫色閃電在雲層裡呼吸糾纏摩擦,發出爆裂的巨響。
天地間被照得一瞬黑暗,一瞬光明。好像地獄和人間交疊着重現。
“快跑啊!”爲什麼不跑?爲什麼定定站在那裡?我朝不化骨嘶吼,想過去拉開他,可旋轉的風把我和他阻擋開。
他轉頭看了我一眼,眼中的意思是讓我別管他,快自己走。
可這個時候,我怎麼能走?
“我催動了他身上的禁制,他現在走不了!”雲如雪笑着對我說。
“你不是愛他嗎?爲什麼要殺他?”難道得不到就要欲滅嗎?這樣的愛太殘忍!
“他不能爲我而生,”雲如雪把視線轉向不化骨,悽迷的望着他。“至少要爲我而死!”
天空中一陣炸裂,地面在顫抖,湖面上爆起無數巨大水柱,一道巨大紫色閃電朝不化骨劈了下來。
周圍的一切好像都消失了,不化骨站在亮光中心,身體好像都要被這亮光侵蝕殆盡。
腦子突然一空,我朝那道亮光撲了過去。
“你瘋了!”
“回去!”
耳邊似乎傳來雲如雪和不化骨的聲音,可我什麼也聽不見了!眼中只有那道亮光中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