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鼎之中的莫小川,一直沉浸在天道的感悟之中。時間,現在對於他來說,好似已經失去的概念。這與之前那種因爲痛苦使得漫長,沒有了概念,所不同。此次,他完全是全身心地融入了其中。在天道的感悟裡,似乎,時間已經變得不重要了。
銅鼎裡,此時,好似已經完全地形成了一個別樣的世界,在這裡,莫小川能夠控制一切,銅鼎之中的一切東西,他都無需用眼前去看,一切都似乎已經在掌握之中。
甚至,他身體的細微變化,也完全的被他自己所察覺。
這種超脫一切,控制一切,凌駕於一切之上的感覺,讓莫小川享受不已。他微微地閉上雙眼,沉浸在其中,好似不能自拔一般。
手掌微微划動,銅鼎之中的酒水在不斷地改變着形狀,甚至,即便是溢出鼎口之外,依舊能憑藉莫小川的意志再折返回來,而不灑落一滴。
北斗劍靜靜地躺在莫小川的背上,紅色光芒微微映出,輕輕閃動着,便好似一個熟睡的孩童,均勻的呼吸一般,顯得很是安詳,那種煞氣外露的感覺,已經蕩然無存了。
時間緩緩地過着。
不知過去多久,或許一日,或許兩日,亦或許只是一個時辰、一刻鐘而已。
莫小川現在,並不在意這些,終於他睜開了雙眼。
銅鼎之中的感覺,他已牢記於心,此時的他,便如一個發現新奇玩具的孩子,已然玩夠,即便這玩具再好玩,也已經不能像是剛開始之時那樣吸引他了。
將頭躍出水面,深吸了一口氣。銅鼎之中的酒香進入他的肺中,好似讓人頃刻間便要醉去一般。讓他有了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腳踏着酒水,便如同是行走在樓梯之上一般,莫小川的身體,漸漸地從酒水之中走了出來,來到酒面,就那般站在上面,便如同是站在平地自上。
莫小川將手向前一推,酒水瞬間躍起,將他送出了銅鼎,踏在平臺之上後,莫小川又一揮手,酒水又一次回到了銅鼎之中。莫小川回過頭,看着這銅鼎,臉上帶着一絲笑容,現在,他已經發現。這銅鼎雖然珍貴,但是,比起裡面的酒水來,卻是相差甚遠。當然,若無這銅鼎,或許也釀不出如此神奇的酒。
不過,現在這裡真正有價值的東西,卻是這酒。
莫小川心中想着,如何能夠將這些酒帶走,但是,看着這滿滿一鼎的酒,似乎有些難。他想了想,還是暫且放下了,再往上,應該便能達到石樓的頂端,那裡的小屋之中,或許還有讓他驚喜的東西吧。
莫小川想着,邁步從石臺之上行了下去。通向樓頂的臺階,就在身旁不遠處,這裡,再沒有了什麼阻隔,事實上,這裡即便再有什麼阻隔,也已經無法阻擋莫小川了。
功力完全恢復,甚至已經摸索到了天道的他,即便是站在樓底,想要從外牆上樓頂,也已經不再是什麼難事。
不過,他現在的心情很是平靜,自然也不會去做這些無趣之事。踏着樓梯,緩緩地行上,來到樓頂之上,這地下的古墓完全地顯露在了眼前。
上方的裂痕,還在不斷地下落着黃沙,已經將下面的空地,堆起了一個高高的沙丘,怕是,用不了太久,這裡,就將會被黃沙完全的掩蓋起來吧。
莫小川收回了目光,擡眼朝着小屋望去。
這小屋,靜靜地立在那裡,很是不起眼。莫小川心中沒有太多的想法,緩緩地朝着小屋行去。
來到小屋門前,看着那完好的門窗上鋪着一層細細的塵土。這裡,應該已經許久無人踏足過了吧。莫小川推開屋門,裡面一廳、一臥室、一書房。
與預想之中的一樣。
邁步行入,裡面帶着一絲淡淡的清香,看來,羅伊敏沒少在這裡下工夫。
莫小川先在客廳之中查看了幾眼,沒有什麼發現後,便朝臥室之中行去,進入臥室,牀上的被褥很是整齊,在牀單之上,放着一件件女子的衣衫。
衣衫旁邊,還有一個梳妝檯,上面的胭脂水粉,也準備的很是充分。
看到這裡,莫小川心中已經大概地明白了這裡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的,看來,羅伊敏的古墓並非如世人所想象的那般,全部都是疑冢。其實,這一點,他早已經有所察覺,不過,到這個時候,才得意證實罷了。
在羅伊敏的古墓之中,很多都是有特殊目的的。比如西樑上京皇宮之中的那座古墓,便是療傷之用,再比如劍宗,應該是羅伊敏在實驗破解煞道才建起來的。
至於腳下這座,莫小川雖然也已經有了猜想,不過,還沒有得到證實。從臥室之中行出來,她便徑直朝着書房行去。
書房裡,放置了許多的書本,在書房的桌案之上,放置着一封信。
信封上寫着幾個字:此信但願在我回來之前,無人能夠看到。
莫小川看到這行字,心裡便明白了什麼,他將書信拿起來,輕輕彈了彈上面的灰塵,拆開信封,將裡面的信紙揪了出來。攤開一瞧,上面的內容,與莫小川的猜想,倒是印證了八分。
這裡,果然是羅伊敏建起的一處療傷之所。內容之中,大概地介紹了羅伊敏建好此地之後的動向。那個時候,她的煞道已經大成,殺戮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
她甚至已經感覺到,或許,她下一次沉浸在殺戮之中後,將再難以情形過來。事實上,這個時候的羅伊敏,已經知曉了清門九式的真正行功方法。
只不過,這等經脈盡毀之法,實在是十死無生的功夫。即便是羅伊敏,也不敢輕易常識,只到她已經將要完全無法壓制煞道的時候,這纔想試一試。
而此地,便是羅伊敏給自己建起的。
爲的,便是當她的筋脈盡毀之後,可以在這裡修養。
這三層的石樓,不管是最下面的泉水,靈芝,還是第二層酒罈子,都是爲了醫治毀去筋脈而準備着的。事實上,就連第三層的那個大銅鼎,也是爲此而留下的。
只是,羅伊敏自己都沒有想到,這銅鼎存放了幾百年後,居然能夠形成讓人窺及天道的功能。
當然,關乎銅鼎之事,羅伊敏是不可能預見的,這些,已經是莫小川自己的推斷了。
在信的末尾處,羅伊敏用很苦澀的口吻提到,清門之中,一個擅長演卦的長老已經推算出,這裡,或許她已經用不到,而真正用的到人,將是一個和她來至同一地方的人。
莫小川看到這裡,心中不免又有些震憾,難道,這演卦之術,當真有如此神奇的力量?
心中有些不解,不過,他並未就此事過分深究,而是繼續朝下看去。只見,再下面,只有一行字了:來的是個弟弟吧,姐姐我算是便宜你了。不知道你這小子在這個世界活的怎麼樣,是不是和姐姐我一樣,很孤獨呢?
或許,你現在還年輕吧,這種孤獨,有的時候,可能會讓你難以忍受,不過,你放心吧,等你再老一些的時候,這問題就會解決了……
你是不是想知道會怎麼解決?要不要告訴你呢?讓我想一想,算了,還是告訴你吧。你會習慣這種孤獨的,嘻嘻……有沒有被耍了的感覺?
莫小川看着有些調皮的結尾,微微搖了搖頭。
他此刻,對於羅伊敏,崇拜、同病相憐?這種感覺或許有一點,不過,並不多,更多的是一種可憐。從這信的結尾,莫小川可以看出來,其實,羅伊敏這裡是給她自己準備着的,也或許並不是,因爲,這種輕鬆調皮之中,已經透露出一種生無可戀的感覺。
或許,她建起這裡之後,是故意出去尋死的吧。
莫小川不能理解羅伊敏當時是什麼心情,難道,她在這個世界之上,已經沒有什麼讓她眷戀的東西了?莫小川想了想,搖頭作罷,他現在,還沒有站到羅伊敏當時的高度,恐怕,很難想象出羅伊敏的心情來。
這便好似兩個柴夫在想皇帝砍柴都是用金斧頭一樣,活在不同的世界之中,思想並不是互通的。
莫小川深知這一點,所以,他不想去勉強自己。放下了信,莫小川擡頭朝着牆邊看去,書房的正面牆上,掛着一個半尺大小的精美酒壺,這酒壺樣式簡單,猶如一個葫蘆,不過,卻是製作精美,而且,通體金屬鑄造,看起來十分的結實。
莫小川邁步走了過去,伸手將幾乎摘下,放在手中把玩了一會兒,很是喜愛。便將這酒壺提起,掛在了北斗劍的劍鞘之上,倒是相得益彰,看起來,很是和諧。
莫小川不禁在想,或許,當初的羅伊敏也是這樣掛着的吧。
看了看書房後牆上羅伊敏的畫像,莫小川輕輕一揚眉,微微一笑,道:“謝了!”說罷,返身走出了小屋。
在這小屋之中,他想得到的,已經得到了。或許,這裡還藏着一些,莫小川不曾發現的東西,不過,莫小川此時,卻已經不在意了。不管裡面藏着什麼,也已經不能再吸引他的好奇心。
萬一貪心不足,再引動了什麼機關便不好了。畢竟,羅伊敏這個女人,有的時候,卻是有些瘋的。她玩起來,纔不管會不會玩死人。
來到第三層之中,莫小川看着那銅鼎之中碧綠色的酒水,猛地一招手,酒水一躍而起,莫小川憑空一抓,從那躍起的酒水之中分離出了一塊。
他常識着讓這些酒水壓縮,來改變體積的大小,本來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卻不想,一試之下,居然成功了。那先前足足夠裝滿一罈子的酒水,竟然凝成了拳頭大小。
莫小川看在眼中,差異之中,面上露出了一絲喜色。
將這凝聚過後的酒水放入酒壺之後,莫小川繼續如法泡製,約莫用了半個時辰,酒壺被完全地裝滿了,然而,那銅鼎之中,的酒水卻只減少了不足二十分之一……
莫小川瞅了瞅,將酒壺掛好,微微一攤手,這些酒水雖然對他有大用,不過,現在看來,卻是不能完全地帶走了。如果實在想要帶着這銅鼎,怕是莫小川想要從這裡出去都是一個問題吧。
而且,這等能夠孕育天道高手的東西,如果出現在世俗之中,怕是,會引起軒然大波,也會給自己招來災難。畢竟,現在的莫小川雖然已經窺及了天道,但是,他並不認爲,自己有多麼的強,面對老道士或者是大國師那樣的高手,自己依舊應該不敵吧。
莫小川深吸了一口氣,緩步從第三層走了下來,相對應這銅鼎之中的酒,第二層那些味道極好的藥酒,似乎更吸引他一些。
來到第二層,莫小川先拍開了一罈子,大口地飲下,這才滿意地將目光投向了剩餘的酒罈子之上。
看着那還剩下十幾罈子的酒。莫小川有些犯難,不知該怎樣帶走纔好。
又是找繩索,又是想各種方案,最後,莫小川才用繩子控捆住了六罈子。將這六罈子酒背到背上,然後,又一手提了一罈子,莫小川似乎覺得,還有些可惜。便又坐了下來,痛飲起來……
這個時候的他,完全是一副酒鬼的模樣,哪裡還有半分天道高手的風範。以前,莫小川只覺得老道士有些不着調,先他雖然纔剛剛窺及天道之中,卻也沒有半點這樣的覺悟……
和老道士倒也沒有太大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