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大雪比預期中來的還快一些,起先是零星的雪花飄落,不一會兒便洋洋灑灑,如同天空開了個口子,飄落下來。恍似將天地都連成了一片白色。再過片刻,狂風呼嘯而至,卷着雪花漫天飛舞,周圍三丈之外便看不清楚人的長相。
莫小川看着天色差不多了,便下令衆人將棉襖反穿,將戰馬和馬車也用反過來的棉襖包裹。
這次行軍,在路上採集了許多羊皮棉襖,本來他們便打算扮作商賈,自然需要一些貨物,西樑的羊皮比燕國的便宜些,從西樑收購好羊皮棉襖帶到燕國去賣,本就很是正常,而且,這些東西自己人在路上也用的着。因此,當初派林風去置辦貨物的時候,便讓他買了不少羊皮棉襖。沒想到此刻竟然用到了。
這種羊皮棉襖製作工藝和現代沒法比,都是不剪羊毛,將帶毛的一面當做裡子,沒毛的一面縫上棉布,製成各色樣式的棉襖。這種棉襖在外觀和保暖均是不錯的,故而,很受百姓歡迎。
這麼冷的天氣,莫小川讓他們穿上棉襖,隊員們都能明白是什麼意思,可現在莫小川讓他們反穿,這樣把自己裝扮的就和一隻大羊似的,不單不好看,而且禦寒的功效也降低了許多。便引起衆人的疑惑,當下林風略帶不滿地皺眉問道:“莫隊長,你讓大家冒雪前行,屬下沒有意見,可是這棉襖反穿是什麼意思,我們是人,又不是牲口,怎能有這般穿法?”
莫小川蹙眉,道:“北疆大營駐防邊境素來對我西樑軍多有提防,我們如此穿過邊境,身上又帶有兵刃,想要逃過他們的眼睛很難。因而,我才決定在趁着風雪行路,這樣不單可以阻擋他們的視線,而且還可以接着風雪掩蓋我們的足跡,也少了後顧之憂。但是,即便如此,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現在大家多是黑衣,在雪地中很容易被人看到,將棉襖反穿,被發現的可能性就會小了很多。”說罷,他提高了聲音,道:“若你們有什麼不滿和疑問,待回去的時候儘可找我的麻煩,但是現在,我不希望看到有人不聽號令行事,倘若有人不想去,現在便可退出。”
這話說的很不客氣,林風的臉色有些難看。
馮萬那邊的人聽罷莫小川的話,很是爽快地將棉襖反穿起來,同時按照的命令,開始將反過來的棉襖往戰馬身上披好固定。
林風看了看除了自己手下關係比較好的兩人,都已經開始行動,深吸了一口氣,道:“屬下明白了。屬下方纔只是不解,並無意冒犯。”
莫小川點頭,道:“我們現在馬上就要到燕地了,相互彼此之間一定要把對方當做兄弟來看待,不能再如路上那般各自爲陣。兄弟們都非常人,應該明白這一點的重要性。”
“屬下明白。”衆人高呼一聲。
盈盈在一旁面帶微笑看着莫小川的舉動,眼中滿是欣賞之意。
一切就緒後,莫小川便下令上路。小黑馬身上被裹了一層羊皮棉襖好似有些不適應,不斷地甩着腦袋,想把身上的這些東西甩落,莫小川拍了拍它的脖子,這纔好了些。盈盈沒有乘車,也騎着馬,與莫小川並肩行路。
“平日裡看你這人脾氣溫和,我還有些擔心你這樣治不住他們,看來,擔心有些多餘了。”盈盈笑着說道:“方纔那幾句話說得在情在理,而且也不失威嚴,很讓我意外。”
莫小川笑道:“有什麼可意外的,我在燕國的時候,也是在軍中混過的,再說,家父也沒少教導我這些,只可惜我只學了一點皮毛,不然也不會拖到現在還讓他們提出異議的話了。”說罷,莫小川輕嘆一聲,梅世昌以前在信*北疆大營那些低層軍官該怎麼管理的方法都告訴了他,當時他還不覺得如何,覺得帶兵也很是簡單,現在想來,這兵還真不好帶。所謂韓信帶兵多多益善,這真不是每個人都能做的。現在給自己幾千人,都不一定能帶的好,率領十幾萬大軍更是開玩笑了,這裡面需要學習和鍛鍊的東西太多了。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盈盈也笑了笑道:“很多從軍多年的老將軍都不一定能管理好他們,尤其是林風那邊的人,其實他們大多開始都是江湖中的異人,後來才爲朝廷效力的。那林風以前更是一個採花大盜,被抓到牢中囚禁三年,後來愛惜他的才能纔將他放了出來,到現在還不到一年。你能壓得住他,已經實屬難得了。”
“哦?”莫小川有些詫*看了看林風,此人的身材相貌應該不缺女人才是,沒想到居然還做過採花的勾當。
“不過,你放心,他們現在都已經是朝廷的人,規矩了很多,以前的毛病再沒有犯過。”盈盈又道。
莫小川點了點頭。忽然,身後一人催馬上前,對莫小川說道:“啓稟莫隊長,前方有一個十五六人的小隊人馬。”
莫小川扭頭看了看這人,這人是林風那一隊裡的,和林風的關係似乎也不怎麼好,平日裡很少見他說話,不過,這段時間莫小川已經對隊伍裡的人都有了個大概的瞭解,這小子叫鄭楚,武功平平,但是目力驚人,能夠看到常人目力不及的地方,聽他這般說,莫小川一擡手,讓隊伍停了下來,開口問道:“他們從哪邊過來的?”
鄭楚伸手指了指東北方。
“此處可有隱蔽之所?”莫小川又問。
“那裡有一處地勢低窪之地,應該可以暫且躲避。”鄭楚回道。
莫小川放目望去,瞅了瞅,這纔看清鄭楚所說的地方,將手一揮,帶着人朝南邊行去。
就在他們剛剛進入那片窪地,便可以隱約地看到前方的小隊了。
莫小川急忙下令讓衆人摁住馬嘴,不可讓戰馬發出聲響,不一會兒,那小隊的身影便清晰了起來,順着風甚至能夠聽到他們的談話之聲,直到小隊從莫小川他們藏身之處不遠的地方經過之後,章立看着那些人的背影,纔敢說話,他來到莫小川身旁,低聲說道:“莫兄弟,要不要出去宰了他們?”
莫小川搖頭,道:“不可,北疆的巡防隊都是半個時辰輪換一組,若是他們半個時辰後沒有回去,必然引起警覺。我們這次來,是要尋人的,不是殺人,不要給自己惹麻煩。”
章立點了點頭。
待到那小隊完全地消失在了視線之外良久,衆人才放鬆了下來,紛紛放開堵在馬嘴上的手。直到這時,他們才知道莫小川下令將羊皮棉襖反穿是多麼有必要了。
衆人起來繼續行路,林風拍馬上前,對着莫小川行了一禮,道:“屬下心服口服,先前多有不敬,請莫隊長責罰。”
莫小川擺手,道:“我之前也說過,來到燕地,我們便都是兄弟,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林風重重地點了點頭,道:“屬下記得了。”
衆人冒着風雪又行出三十里地,雪已經埋至膝蓋,道路難行,莫小川知道再走下去,即便人沒問題,戰馬也會吃不消的,便找了一處地勢較高的密林暫時紮營休息。
迎面吹來的冷風夾雜着雪粒打在臉上生疼,章立唾了一口唾沫,咒罵一聲天氣,來到莫小川身旁,道:“莫兄弟,怎地不到背風處紮營,這山地上本就寒冷,咱們又站了個風口,而且怕人發現,還不能生火,豈不要凍死了。”
莫小川和章立相處的時間最長,兩人說起話來也隨意一些,他握着手中一塊雪球扔了過去,笑道:“不又想喝酒了嘛,哪裡來這麼多廢話,現在天氣寒冷,準你喝酒禦寒。不是我不想在背風處紮營,而是背風處扎不得營。如此大的風雪,高處的積雪都會被風帶到背風處,我們住在下面,不用多久就被活埋了。上面雖然冷一點,但是還死不了人的。”
“孃的!”章立拍了拍腦門道:“我把這個茬給忘了。不過,有酒喝就好……嘿嘿……”
章立走後,盈盈來到了莫小川跟前,輕聲問道:“你怎地懂得這麼多?”
莫小川苦笑一聲,道:“如果你試着沒有爹孃自己一人獨自生活一段時間就明白了……”
莫小川所致,自然是他在另一個世界時自幼失去父母的生活,盈盈顯然是聯想成了他帶着梅小莞在西樑那段時間的事了。輕聲嘆息一聲,道:“以後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