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衍低頭。
他看着兩人猶沾了水漬，卻乾淨如初的手，最終露出一個笑容。
若不是現在這院子里人太多，又被屍體與鮮血所充斥，他一定會忍不住低頭吻鳳至的。
他這樣想。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龍衍眼中的意思，鳳至回他一笑，然後驟然接近，輕輕踮腳，在龍衍的一側臉頰上留下一個輕輕的吻。
這一瞬間，院子裡的爭鬥聲，兵器相交的鏗鏘聲，有人臨死之前的慘呼聲……
這些層單就像是瞬間從龍衍的耳中抽離。
他看着兩人扣在一起的手，又看了看鳳至臉上的笑容，耳中只能聽到自己那一下快過一下的心跳聲。
他曾經做好了打算，就算鳳至一直不開竅，他也一定會靜靜守在她身邊，直到鳳至終於懂得什麼是情，然後願意迴應他。
現在，他覺得，他大概是終於守到了那朵花開。
龍衍手上一緊，將鳳至的手完全覆於掌中。
“鳳至，你……”
他開口，但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了。
“鳳至，這些人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鳳鳴臉上帶着激動衝到兩人跟前，還沒看清楚兩人之間的形勢便已經嚷嚷開了。
鳳至於是扭頭看向院子裡。
就如鳳鳴所說的那般，院子裡的趙家人這時都已經死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零星幾個人還在與鳳琪他們交手，另外就是雖然渾身是傷，但仍一直與鳳來交戰的趙震。
今天這一戰之後，掌控了青陽城這麼幾年的趙家，大概就要全軍覆沒了。
而這一切，竟然只是因爲趙家大少爺起了色心。
鳳至忍不住微微勾起了脣。
鳳鳴說話的這會兒功夫，除了鳳來之外，其他幾人也都結束了自己手邊的戰鬥回到鳳至的身邊。
雖然他們臉上都多多少少的沾了鮮血，身上也都難免帶了傷，可是比起先前來，他們的眼神無疑要銳利了許多，就連眼神也現出幾分懾人。
就算是同樣的實力，有沒有經歷過生死之戰，手上有沒有見過血，能呈現出來的面貌，都是截然不同的。
就比如這時的鳳鳴幾人。
“你們都很好。”鳳至頗有幾分自豪。
畢竟，這幾人都能算得上是她教導出來的。
她的視線再移回仍在交戰的鳳來和趙震身上。
比起實力，鳳來當然不如在武王后期立足了多年的趙震，可是鳳來一來佔着武器上的優勢，二來又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但趙震卻打從兩方人馬交戰開始，就一直在因爲趙家人的死傷而不斷分心，此消彼長之下，兩人自然也就能戰成平手。
但現在，眼見着參與戰鬥的趙家人死得一個不剩，嗯，倒也還剩下一下，那就是已經像坨翔一樣癱在牆角的趙青陽。
倒不是鳳家幾人沒有發現趙青陽的存在，而是故意留了他的。
總之，看到趙家人死得只剩了趙青陽一個，趙震忍不住就吐出一口血來。
他的趙家，他自詡發揚光大了的趙家，竟然就這樣一象夕之間毀於一旦！
就算他現在將眼前這隻有二十來歲的少年給殺了，也不能改變趙家已經完了的事實！
可是……
縱然如此，趙震也定要將他眼前的鳳來打落塵埃。
既然趙家註定要亡，他也總得拉下一個墊背的，想來，眼前這年紀輕輕就晉入了武王境的少年若是死在了他手上，那一直都有些漫不經心的少女，也總得好好嘗一下他現在心痛滋味吧？
趙震就是有了這樣的打算。
破釜沉舟之下，人的實力自然能完全，甚至是超水平的發揮出來。
趙震沒想過今天之後他還能活下去，將生死置之度外之後，他又哪裡還會在乎別的什麼，就算是拿了自己的性命去換，他也只想着要將鳳來給擊殺了。
鳳來原本就只是靠着趙震一直以來的分心才能與他打成平手的，這時趙震再不分心，還一心只想着要殺他，一時之間自然也就應對得極爲困難起來。
再加上，趙震的對敵經驗也比鳳來要多了不知道多少，更擅長抓住鳳來的錯漏之處，不過片刻，鳳來身上就已經添了幾處新傷。
鳳來現在的處境，用險象環生來形容，一點也不爲過。
鳳鳴幾人都緊緊皺着眉頭，拳頭捏得緊緊的，唯恐鳳來那裡會出什麼意外。
就連鳳至，眼裡也閃過幾分擔憂。
龍衍又緊了緊手，他看着鳳至，提議道：“不然，讓我去幫幫他？”
那個他，當然就是指的鳳來了。
鳳至一頓，然後卻是緩緩搖了搖頭。
“不用，既然這是鳳來自己選定的對手，當然也只能靠他自己來解決。”
鳳至是真的這樣想的，只要鳳來沒有遇到生命危險，她也沒想過讓她自己或者是龍衍去插手這場戰鬥。
鳳家下一代的家主已經確定了是鳳連城，鳳來作爲鳳連城的長子，他身上本就壓了許多的責任，他需要成長得更快一些。
而因爲鳳至的存在，一直以來鳳來其實都隱隱在被她壓制。
雖然無論是鳳至還是鳳來都不會因爲這樣就心生嫌隙，但無論如何，鳳來需要自己成長。
也許，這場與趙震之間的戰鬥，就是一個極好的契機。
就在鳳至和龍衍談話之時，鳳來大概也是看清楚了自己現在所處的形勢。
趙震的實力強於他，作戰經驗多於他，現在更是有了股視死如歸的氣勢在，若是再這樣下去，他今天必輸無疑。
那麼，要如何才能獲得這場戰鬥的勝利？
鳳來只這樣思忖了一瞬間，就立即想出了對策。
他想起來，曾經，龍衍將那把名爲鳳梧的弓交到他手裡時說過，他有一種成爲頂尖弓箭手的特質。
雖然得到那把鳳梧弓之後，他只在第一次見到酒仙時動用過，但現在，他想試試自己的底限。
於是，鳳來一劍全力揮出，趁着趙震躲避的功夫，他的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借力就像一片羽毛一般往後滑出了老遠，瞬間與趙震拉開了距離。
沒等趙震追上來，鳳來便取出了鳳梧弓。